夜晚八點半.
羅蘭盯著手里的白木雕發呆.
剛才發生的事就和夢幻一般,現在回想起來,他仍覺得十分的不真實.
"神盯上了學院.毋庸置疑,這神自然就是黑夜女神莎兒了,她為什麼要針對術法學院?"
"皇家術法學院為格倫麥培養了大量法師,也為光靈帝國培養戰斗法師.學院覆滅,光靈也受損失,生命女神就對這事不管不顧嗎?"
"白木雕說,因為格倫麥沒有.......沒有什麼呢?是沒有神庇護嗎?"
"神,到底是什麼存在?"
一個個疑惑冒出羅蘭的腦海,卻全都得不到解答,這種全然無知的狀態讓羅蘭有些無所適從.
原以為,他在這世界呆了這麼多年,總應該對著世界有些了解,有成熟的世界觀了,卻沒想到,越是了解,越覺到迷茫.
他想來想去,最後發現,學院中唯一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且願意為他解答的人,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大水術師丹迪拉雅.
"我現在就去找她."
羅蘭從床上翻身而起,打算立即趕去明鏡湖居27號問個明白.
但等他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下了腳步.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半,等他感到明鏡湖居,差不多已經似乎晚上9點.丹迪拉雅重傷未愈,精力不足,之前阿克就說她已經早早休息了,他這麼冒昧趕過去,將她半途吵醒,非常非常的失禮.
雖然心中疑云重重,但羅蘭不是任性妄為的人,強忍著心中尋求答案的沖動,再次朝床鋪走了回去.
走了幾步,羅蘭心中又冒出一個想法:"不對,白木雕說,那個黑色馬車的主人被莎兒盯上了,隨時都可能被誘惑.這事非常緊急,事關人命,一刻都不能耽擱的呀!"
羅蘭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今天訓練了一天,身上有些邋遢了,便去盥洗室快速洗了個澡,整理好頭發,又拿剃刀刮起了下巴上冒出的胡茬.
特蘭克斯聽見響動,隔著門問:"羅蘭,還沒睡啊?"
羅蘭應道:"我有事要出趟門."
"出門?去哪?"書房門打開一條縫,特蘭克斯一臉疑惑地看著羅蘭.
"遇到了一些法術問題,我去找明鏡湖居一趟."羅蘭隨口解釋道.
特蘭克斯聽了,曖昧一笑:"唔~法術問題~不錯~不錯."
羅蘭知道他誤解了,懶得解釋,聳了聳肩後,繼續刮胡子.
等胡子刮干淨了,確定自己儀容方面沒有問題後,他披上外套便出了門.
今夜月朗星稀,天地沐浴在銀色的月光之下,可見程度很高.許是學院重新恢複平靜的緣故,路上經常能遇見行人,有的在散步思索問題,有的是情侶談情說愛,還有的人則單純出來放松心情.
羅蘭並不顯得突兀.
走了一會兒,他嫌速度太慢,干脆小跑起來.
他的體能向來充沛,雖然之前為了救丹迪拉雅,大有損耗,但之後一個半月,他每天大魚大肉吃著,每日鍛煉不止,基本已經補回了元氣,冥想時的法力上限提升速度也回升了不少,達到巔峰期的9成水平.
這時,他在月夜下一路小跑,涼風習習,就覺得相當愜意.
不一會兒,他就跑到了湖畔大道上,只要在往前跑上兩三里路,再轉道往北跑上幾里路,就能到達明鏡湖居了.
羅蘭只覺全身發熱,非但沒有一點疲憊感,反而越跑越是精神.
正跑的舒坦呢,遠處忽然傳來得得得的馬蹄聲,不一會兒,一輛藍頂白身的馬車駛了過來.
一開始,羅蘭還看不大真切,所以也沒特別去注意.不一會兒,馬車就到了近前,他看清楚了,心中頓時感到奇怪,這不正是丹迪拉雅的馬車嗎?
大晚上的,她的馬車怎麼會在這?
"籲~~~"
轉眼,馬車就到了跟前,馬車夫叫停了馬兒,馬車停了下來,車窗拉開一小半,露出一張魅惑眾生的臉龐,竟然是丹迪拉雅.
她一臉奇怪:"羅蘭,你怎麼在這?"
羅蘭也覺得不解:"大師,您不是已經休息嗎?"
據他所知,丹迪拉雅一到晚上9點就睡了,每天都是如此,非常准時.有好幾次,她在露台聽羅蘭拉小提琴,一過8點半就會哈欠連天,但今夜看起來她倒是非常精神.
丹迪拉雅一笑:"我先問你的,你先回答."
羅蘭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還是直接說道:"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所以想去您那看看.如果您還沒休息,我就向您請教下."
丹迪拉雅眼睛微微一亮:"那可真巧,我正好要去你那找你呢."
羅蘭一怔,這的確是非常的巧,巧地就好像心有靈犀似的.
她拉開車廂門走了下來,又對馬車夫揮了下手:"約翰,你先回去吧.我和羅蘭散會步,待會兒會自己回去."
"是的,大師."馬車夫恭敬應了聲,驅車走了.
等馬車走後,羅蘭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大師......."
丹迪拉雅笑著打斷了他:"這里沒有外人,別叫我大師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嫌長的話,就叫阿雅."
"這.......好吧,阿雅,您......."
"也別您啊您的,聽起來很怪."
"我想問,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找我嗎?"
丹迪拉雅微笑道:"是關于萬能法杖的事,我忽然領悟了你的想法.正好睡不著,干脆過來和你探討下."
星夜之下,丹迪拉雅的笑顏幾乎能和天上的明月爭輝,羅蘭不敢多看:"我感到非常榮幸."
丹迪拉雅竟伸手挽住羅蘭的胳膊:"走,我們一路散步回去吧."
羅蘭身體頓時一陣僵硬,雖然現在是夜里,湖畔大道上行人稀少,但現在這種狀態,他想都不敢想.
他的走路姿態就和機器人似的,一步一頓.
"撲哧~"
丹迪拉雅忍不住笑起來,輕拍了下他的胳膊:"放松點,羅蘭,拿出你面對強敵的勇氣來."
"噢~大......阿雅,我有點不適應.對了,你剛才說關于萬能法杖的事,說來聽聽."
說起術法的問題,丹迪拉雅便認真起來,開始仔細說自己的想法:"你之前說萬能法杖,我也只是淺淺聽了下,沒怎麼認真去想.但剛才我躺在床上的時候,仔細想了下,忽然覺得你的想法非常奇妙.我發現,要實現萬能法杖的功能,必須將現有的法術進行分解,再以一種統一的方式重新組合,對吧?"
羅蘭眼睛大亮,連連點頭:"對的,我就是這麼想的.但是,在分解這個步驟上,我就卡住了.一是對法術了解不多,二呢,我對符文的了解還是不夠深刻."
"這方面我可以幫你解決一部分.至少在水元素法術上,我了解的還算深刻."
羅蘭心中激動:"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阿雅,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
丹迪拉雅笑眯眯地道:"嘻嘻,不用謝我.我主要是覺得這事非常有趣,而我正覺得無聊,正好拿來打發時間."
之後路上,兩人又交流了一些萬能法杖的具體想法.
羅蘭毫無隱瞞,將自己這段時間的成就和盤托出.
丹迪拉雅作為大法師,高屋建瓴,目光深遠,能在第一時間對羅蘭的奇異想法做出可行性判斷,讓羅蘭避免了很多彎路和歧路.
在羅蘭看來,丹迪拉雅對他幫助極大,很多地方他想不透,對方三言兩語就能說的通透.而對丹迪拉雅來說,羅蘭是個探索者,這非常難得,或許目前的成就遠不如她,但他的想法極具開創性,給了她極大的啟發.
事實上,她根據羅蘭的新奇想法,解決了不少問題.
兩人一路交流,一路走,不知不覺就到了前往明鏡湖居的岔路口,羅蘭正要拐過去,丹迪拉雅卻繼續沿著湖畔大道走去:"時間還早呢,先繞湖走一圈嘛."
羅蘭也是意猶未盡,便也沒反對,繼續沿著湖畔大道走去.
兩人沿湖走了大半圈後,關于萬能法杖的問題差不多說完了,丹迪拉雅便問道:"你剛才說有問題要問我,是關于萬能法杖的嗎?"
羅蘭連連搖頭:"不,是關于學院的."
丹迪拉雅一怔:"關于學院?"
"對,其實我心里一直有個疑問,我們真的已經將黑暗力量,完全驅逐出學院了嗎?"
"我們已經搗毀了神像,殺死了祭師,最近一段時間,學院一直很平靜.應該是完全驅逐了吧."
說完後,丹迪拉雅仔細打量羅蘭:"怎麼會突然這麼想?你是不是又發現什麼不尋常的東西了."
羅蘭仔細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將白木雕拿出來,他說道:"今天我偶遇一個術法導師,他當時坐在馬車上.從側臉上,我覺得他這個人臉色灰暗,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我在費拉坎,在......阿爾瓦身上,都曾有過類似的感受."
聽到羅蘭說起阿爾瓦的名字,丹迪拉雅以為自己會感到悲痛的,結果她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覺得多難受.
"........難道我竟是個薄情的人嗎?"她腦海里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消失不見,轉而開始思考起羅蘭的發現.
"臉色灰暗,讓人覺得不舒服......你確定嗎,羅蘭?"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說,丹迪拉雅只會當他放屁,但羅蘭這人性格嚴謹,敏銳,他絕不會憑白得出這樣的結論.
"我非常確定.我還記得他的側臉,也記得他乘坐的馬車.阿雅,你知道的記憶力非常好."
"是的,好的離譜.這樣,你把這個人和他的馬車畫下來給我.我明天就找這人探探情況."
"這樣再好不過了."羅蘭心中微松.
雖然白木雕說學院難以逃脫覆滅的命運,但羅蘭自然不會全信.
他相信事在人為!
如果神真的那麼可怕,那她之前的計劃為什麼會遭遇失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