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混亂很快就被平息了.
死了兩匹拉車的馬,三個人.
一個馬車夫喬,他落地的時候被馬踩了一腳肚子,脊柱直接斷了,回天無力.另一個是無辜路人,被翻倒的馬車廂壓在底下壓死的.
最後一個就是個偷襲的法師.
這法師大概40多歲,格倫麥人,身材矮胖,容貌普通,其眉心被穿了一個指頭粗的血洞.
死亡發生在一瞬間,一切發生的太快,他臉上的表情全被固定了下來,只見他牙齒緊咬,眼睛圓瞪,一副怒發沖冠的模樣,似乎和光靈有深仇大恨.
從破損的馬車廂里爬出來,索菲亞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提著裙角,模樣有些狼狽,她先給自己釋放了一個赫羅德結界,這才走過去查看偷襲者,看了幾眼,她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麼了?"老法師問.
索菲亞歎口氣:"我認識這個法師,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老法師也鑽出了馬車廂,先看了羅蘭一眼,就見他'失魂落魄’地站在破損馬車邊上,一聲不吭,似乎被嚇壞了.
老法師沒理會羅蘭,他快步走到索菲亞公主,先查看了下她額頭的傷勢,確認沒有大礙後,才開口問道:"看樣子,你好好想對這個法師很熟悉?"
索菲亞點了下頭:"他叫洛卡米爾,中階法師,是術法監管會的成員.大約一個月前,他的兒子被人發現偷偷研究黑巫術,監管會抓住他兒子後,執行了火刑."
說到這,索菲亞聲音頓了下,又補充道:"當時洛卡米爾來找我求情,希望我能留他兒子一條命,我沒同意.他滿臉恨意地走了."
老法師了解了:"所以,他是來找你報仇的."
索菲亞歎口氣:"應該是這樣的,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瘋狂,竟在鬧市區動手."
老法師沒發表評論,他走到尸體邊上,仔細查看著尸體,看著看著,他忽然抓住法師洛卡米爾的手腕,將袖子拉了上去.
索菲亞一直看著老法師的動作,此時瞅了一眼洛卡米爾的手臂,微微吃了一驚:"咦,這是?"
在小臂內側,竟有一個圓形的紋身,紋身圖案是一只強壯的手臂,手上則握著一只大鐵錘.
老法師淡淡一笑:"沒想到在北地還能看到石工兄弟會的標記,而且還成為了監管會的成員.看來我們大大低估了兄弟會的滲透能力呀."
索菲亞很是慚愧:"大師,是我疏忽了,我回去之後,馬上發布清查命令!"
老法師點了下頭:"現在進行彌補,也不算太遲."
他站起身,退到了索菲亞身邊.
索菲亞立即對一旁緊張候立的衛兵隊長道:"把他尸體拖走,找個地方埋了吧."
"是,大人."
衛兵隊長沒有受到責備,心中微松口氣,急忙辦事去了.
索菲亞額頭被撞了一個包,生疼生疼的,這讓她心情很不美麗,走回到破損馬車邊上,見羅蘭一言不發的樣子,忍不住冷笑:"康德,你不是在大陸四處游曆嗎?這麼點小陣仗就把你給嚇壞了?"
羅蘭眼中顯出濃濃的'驚懼’:"索菲亞小姐,這可是中階法師,法力遠超過我.對我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小陣仗,他隨便一個法術,就能要了我的命,而我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索菲亞瞅了眼羅蘭衣服上泛出的微弱白光,一眼就認出那是低階庇護術.這個法術防禦能力非常普通,根本無法擋住中階法術閃電鎖鏈的攻擊.
若是偷襲者沒有及時被擊斃,這個康德必定會被閃電燒焦身體,極有可能被當場電死.
所以,他剛才的確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這麼一想,索菲亞心中倒生出一絲歉意:"這事是我連累你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羅蘭'哭喪’著臉:"還有下次?"
老法師鄙視地看了眼羅蘭,冷哼道:"你聽不懂人話嗎?沒有下次!"
"噢."羅蘭一臉'沮喪’.
"新馬車來了,別愣著了,走吧."索菲亞招呼了下羅蘭.
羅蘭長歎口氣,一臉不情願地提著魯特琴,垂頭喪氣地跟在索菲亞身後.
再次回到馬車上後,羅蘭就縮在馬車角落,一言不發,就好像是一只嚇壞的兔子.
老法師看了他一眼,眉頭微微一皺,直接在索菲亞腦海中說道:"看來這家伙是個膽小鬼,力量又弱,除了長了一張好皮囊外,幾乎沒什麼拿得出手的長處."
索菲亞認同這個看法:"您說的是.依照我看,就算他真是紅鷹軍的間諜,十有八九也只是一個外圍的小人物."
剛才在馬車上,她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慌亂外,迅速就反應過來了,其實完全能施法自保的.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一是相信老法師絕對能保護她,另外就是想看看這家伙的反應.
結果一路看下來,她頓時就大失所望.
論法力,這家伙就只是一個低階法師.論法術,釋放個簡單的低階庇護術,竟花了快2秒時間.論膽魄,更是不值一提,一副沒見過大世面的模樣.
這樣的小人物,知道的信息往往非常有限,想依靠他去釣大魚,幾乎沒可能有大收獲.
顯然,老法師也和她類似的想法.
這麼一想,索菲亞便對羅蘭興趣大減,打算把他從馬車上趕下去,剛准備開口,卻又看到了對方那張英俊地一塌糊塗的臉蛋.
這臉長得真的是好看呀,盡管知道對方是草包,也依舊無法降低這臉蛋散發的男性魅力.
糾結了快一分鍾,索菲亞最終還是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草包就草包吧!把他帶回城堡,讓他天天給我彈琴算了."
至少這家伙琴彈的不錯,無聊的的時候多看他幾眼,也算是不錯的享受了.
老法師對羅蘭也失去了興趣,為了以防萬一,他本打算建議索菲亞將他直接弄死算了,但見索菲亞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大致了解她的想法.
想了想,他也就沒多話,這家伙的力量不值一提,完全沒有威脅,既然殿下喜歡這個漂亮的格倫麥人,那就留給她當玩具吧,等她膩味了,再處理也不遲.
馬車'咕嚕咕嚕’地駛在街道上,等回到陽光城堡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八點了.
馬車駛入城堡後,並沒有停下,一路穿越外堡,進入內堡,最後在內堡大門口前停了下來.
"下車吧."索菲亞聲音冷冷的.
羅蘭巴不得這樣,提上魯特琴,一言不發地下了馬車.
索菲亞和老法師也先後下了馬車,索菲亞指了指羅蘭,對著前來迎接的光靈仆從道:"馬廄旁邊不是有個空房嘛?你去布置一下,讓他住那里."
"是的,殿下."光靈仆從謙卑地應著,等他轉頭看向羅蘭時,卻瞬間變成倨傲的神態:"跟我來吧,幸運的年輕人."
臨走前,羅蘭轉頭看了一眼索菲亞,眼睛睜地大大的,並將魯特琴緊緊地抱在懷里,就像被嚇壞的小鹿.
索菲亞被他看得心中微微一軟,加了一句:"這家伙的琴彈的不錯,我很喜歡聽,別太虧待他了."
"是,殿下."光靈仆從臉上的倨傲頓時少了一大半.
目送羅蘭跟著仆從遠去,一直到兩人消失在黑夜中,索菲亞才走進城堡大門,老法師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走了幾步,索菲亞忽然歎了口氣:"大師,咱們在他身上白白浪費了好多精力."
老法師聳了下肩膀,一臉淡定:"世上本就沒有確定的事,失敗了再來便是了.總有一次會成功的."
索菲亞沉思了會兒,忽然又問:"那您認為,費米爾森的北伐會成功嗎?"
一說起這事,老法師眼中瞬間泛起了一絲冷光:"不管會不會成功,羅蘭.明斯特都會死!只要他死了,紅鷹軍就不再是什麼大威脅."
索菲亞微感吃驚:"大師,您是准備親自對他出手嗎?"
老法師微微點了下頭:"不錯."
"他就是一個高階法師而已,值得您這麼做?"
"你說的沒錯,他的確只是一個高階法師.但是,紅鷹軍的事情拖的太久了,大大影響了陛下的戰略規劃.我們沒這麼多時間和這群家伙干耗著,必須盡早將這事給解決了.而羅蘭,則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明白了吧?"
索菲亞還是有些疑惑:"哈拉德帝國那邊,不會插手嗎?我的意思是,痛苦夫人拉提爾絲會任憑您自由行動嗎?"
老法師嘿嘿一笑:"她當然不會,不過這又有什麼關系呢?格倫麥目前仍舊在帝國的掌控中,算是帝國的領土.拉提爾絲就算有所警覺,等她趕來的時候,羅蘭早已死透了."
索菲亞走到長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輕歎口氣,眼中顯出一絲憐憫:"噢~可憐的羅蘭,他現在估計還在做著統一格倫麥的美夢呢."
老法師哈哈大笑:"這個美夢,500年前的薩法爾也做過.有些時候,我都有點不忍心去喚醒他們,可誰叫這群小東西不聽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