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羅蘭已經在陽光城堡呆了5天了.
這天晚上,索菲亞公主從外面回來,照例和老法師一起在城堡一層大廳共進晚餐.羅蘭則站在大廳角落的燭台邊上,'叮叮咚咚’地彈著魯特琴.
彈了一會兒,索菲亞喝了口鮮羊奶,問道:"新曲子?"
羅蘭點了下頭,繼續專注彈琴.
索菲亞也沒繼續問,邊吃邊聽,等羅蘭彈完了,她才開口問道:"曲名是什麼?"
"月光下的海潮.我有一次露宿海邊,心有感觸寫下的."羅蘭一臉謙卑,說完還對索菲亞行了個禮,就如世上最恭順的仆人.
老法師也吃好了,他吃的很少一點,但速度很慢,所以比索菲亞花了更長的時間.
用潔白的細綢布抹了抹嘴邊的油脂,他說道:"康德,有個事,我很好奇."
羅蘭再次躬身行禮:"您請問."
老法師渾濁目光在羅蘭手上轉了一圈,悠悠問道:"這段時間,我天天聽你的琴.我發現,每過一天,你的琴技就會提升,從我第一次聽琴到現在,不過10天時間,你的琴技有了非常明顯的進步.按照這個提升速度推算,你不應該只是現在這個程度,你應該是魯特琴的演奏大師才對吧."
這問題十分刁鑽,一下戳中了羅蘭的破綻.
羅蘭心髒微微一跳,深覺這老法師眼光毒辣,好在他早有准備,這時並不慌亂,他恭敬地說道:"大人,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其實我這魯特琴才學了不到3個月,我之前是流浪法師."
老法師目中精光微閃:"噢~那怎麼想到學琴呢?"
"是這樣的,我在都靈城的時候,發現吟游詩人只需要彈彈琴,唱唱歌,就能賺到不菲的收入,比當一個流浪法師可輕松太多了.我就想,我外形也不錯,平時也很喜歡音樂,如果也當個吟游詩人,日子肯定會好過不少.恰好,我個人很喜歡魯特琴,所以就改行了."
這理由無懈可擊.
羅蘭現在的外形看著還不到20歲.這個年紀的人,精力充沛,思想浮躁,大多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對未來沒有明確的規劃.
另外,法師這條路,在外行人眼中是光彩萬丈,但真正經曆了才知道,這條路上充滿了重重阻礙.想要有所成就,不僅要有大毅力,還要有好導師,好運氣,好天賦,更要有無數金錢,這些都是普通人難以逾越的.
所以,羅蘭扮演的這個普通人,放棄法師之路,當一個吟游詩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
老法師打消了心中最後一絲懷疑,淡淡一笑:"你在魯特琴上很有天賦,遠比當一個法師有前途,所以你的選擇很明智."
"非常感謝您的誇獎."
說完,羅蘭手一動,准備再彈上一曲.
索菲亞和老法師也就沒反對,兩人安靜地聽著.
當然,這只是表象.
實際上,兩人正通過心靈密語在交流.
"大師,這些天我一直讓人監視著他,他非常老實,白天的時候,他不是練琴就是看書,要麼就是睡覺,眼睛從不亂看,絕不和堡內仆人說話,也不亂走,看著不大像是個間諜."
"唔~這家伙看起來的確就是個普通人......另外,他這樣出色的外形,也的確不適合當個間諜."
間諜這職業,見不得光,外形方面,越普通越好,最好是扔進人堆就找不出的那種,而康德這人,站在百多米外就能一眼看到他那頭燦爛的金發,想不引人注目都難,如果他當間諜,一定是死的最快的那個.
頓了頓,老法師問道:"那你准備怎麼處理他?"
索菲亞斟酌著說道:"這麼一個漂亮的小東西,琴彈的也不錯,殺了實在有點可惜."
老法師淡淡一笑:"殿下,既然不是間諜,那就是你的私事.無論你打算怎麼處置他,我都不會干涉.另外,他的琴彈的的確挺好聽的."
索菲亞心中一松,笑道:"那就留在身邊當個寵物吧."
兩人正說著,一個光靈法師從門外匆匆走進來,面色嚴肅,似乎有什麼要事要彙報.
索菲亞公主便對羅蘭揮了下手:"好了,今天就到這,你先下去吧."
"是,索菲亞小姐."
羅蘭立即停下動作,背起魯特琴,快步退出城堡大廳,到了大廳外,他微低著頭,目不斜視,眼睛只看身前的路,快步走回了馬廄旁的小木屋.
從表面看,他就是一個極懂分寸的老實人,但實際上,羅蘭時刻關注著靈覺法陣的回饋.
通過靈覺法陣探測靈魂氣息,他能非常精准地查探陽光城堡內的防禦布置.五天下來,他已經將陽光城堡內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了.
城堡的建築結構,防禦力量的布置,守衛輪休的時間點等等,都摸得一清二楚.他現在若是想走的話,完全可以趁著老法師和索菲亞離開城堡的時間,悄無聲息地離開城堡.
但羅蘭總是心有不甘,他還在嘗試尋找機會.
在偌大的陽光城堡里,他唯一沒有弄明白的,就只剩下那個可怕的老法師了.
要是能摸清他的底細,針對性地布置計劃,那仍舊有很大成功的可能性.
一想起那個老法師,羅蘭心中就控制不住地湧起一股沮喪.
'這老家伙整天呆在索菲亞身邊,連睡覺都呆一塊,他就不膩味嗎?’
'就算這老東西不膩味,索菲亞公主好歹是個大姑娘,這麼貼身保護,就不顧及人家姑娘的清譽嗎?’
他心里暗暗吐槽,卻也無法可想,只能耐心等待,希望能等到機會.
不一會兒,他回到了小木屋.
木屋很小,原本是工具間,臨時收拾出來的.房間里擺著一張小餐桌,一張單人小床,餐桌上放著一塊面包和一小盤肉湯,已經冷掉了,但味道不難吃.
為以防萬一,羅蘭先檢驗毒素,確定安全後,才大口大口啃起了面包.
正當他狼吞虎咽地享用晚餐時,靈覺法陣忽然微微震動了下,一副圖景出現在了他腦海中.
東北方向,直線距離80米,大約4米高的地方,一個光點迅速變得暗淡,前一刻還是相當于高階法師的水准,下一刻就幾乎徹底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光.
這光芒是如此微弱,甚至比不上剛死不久的人.
羅蘭慢慢嚼著面包,眉頭微微皺著:'又來了,這老法師到底搞什麼鬼?’
之前那個光點,代表著老法師的靈魂.而今天這般異狀不是第一次了,而是每天都會發生.
每當老法師回到城堡,最多1個小時,身上的靈魂光芒就會出現難以解釋的突變.
'我的靈覺法陣,原理來自于通靈術,借助的是白鋼花的獨特能力.就連邪神海拉都無法躲過靈覺法陣的探查,這老法師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正因為捉摸不透,羅蘭才不敢輕舉妄動.
吃飽喝足後,羅蘭便往床上一躺,沉浸入思維實驗室,繼續揣摩超凡之境的奧妙.
如今,他的法力強度已經極度逼近臨界點.很多時候,羅蘭都產生一種模糊的感覺,似乎自己只要往前踏上一步,就能突破隔膜,進入全新的領域.
但是,這一步,該如何踏出?該往哪里踏?他始終琢磨不透.
如往常一般,在思維實驗室絞盡腦汁地摸索了三十幾個小時,除了頭痛欲裂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收獲.
煩悶之下,羅蘭就拿起魯特琴,叮叮咚咚地一陣亂彈.
彈著彈著,一個念頭忽然跳入他的腦海.
"那老法師靈魂氣息之所以會變微弱,會不會是因為他的靈魂不在這具身體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