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輪回石柱剛一出現,布置諸天,將孟凡與玲瓏心尊包圍.
立刻間,一股輪回交替不息的力量,便回繞各處!風雷起,孟凡與玲瓏心尊衣裳飄揚,周圍的天地法則,也在這一刻急速起伏,甚至發出鬼哭神嚎一般的聲音,極端的排斥這百余根輪回石柱.
孟凡捏緊了玲瓏心尊的手掌,輕聲道:"我沒有掌握這股力量,所以會發生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會竭盡全力保護你,抓緊你."
玲瓏心尊臉上的淒楚可憐,一瞬間斂去,只是怔怔目光,盯著孟凡.
啪!
她粉嫩的手掌,猛然顯出原形,又化為妖祖的手掌,通體漆黑,經絡隆起,不斷扭曲變形!
是其中的輪回真意,受到石柱的召喚,正在逐漸的脫出妖祖手掌.
玲瓏心尊平滑白皙的額頭,流出一滴汗水.
雖然她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但孟凡知道她現在很痛苦.
這只手掌,雖然是妖祖的手掌,但玲瓏心尊經過混沌大帝的無數代凝練衍化誕生出來,從各個方面,不論是天資根基武道還是血氣相貌,都和上古萬尾妖祖一模一樣,血肉寄生之後,這只手掌,就等于是玲瓏心尊的手掌,完全和她的血脈本源相連.
而其中混沌大帝布置下的混沌之力和輪回之力,也由此融入到了玲瓏心尊的體內.
現在,輪回石柱所做的,就相當于是強行抽取玲瓏心尊的一部分本源.
這是鑽心剜骨的劇痛,哪怕是神王巨頭也難以承受.
孟凡緊握著玲瓏心尊的手掌,雙眼盯著她的眼睛,一語不發,但道道真意,都在湧入玲瓏心尊的體內,一方面幫助她分割混沌之力和輪回之力,一方面不斷修補她快速破損的身體.
玲瓏心尊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迅速的衰弱下去.
呼哈!
妖族方舟,處處崩塌,妖族游走各處捕獲的奴隸,也大片大片的從心意的控制下蘇醒過來.
百余根輪回石柱的轟然震蕩,哪怕是妖族方舟,也承受不住,三萬六千層空間不斷坍塌濃縮,化為一條條空間裂痕.
一切,只在眨眼間便被撕碎!
只有孟凡,玲瓏心尊二人所在的區域,仍然保持完好,堅固無比,這是孟凡的大力鎮壓,不然的話,他們二人所處的區域也要被兩股完全逆反天道的力量撕碎.
翡翠仙尊和縹緲仙尊對視一眼,不再停留,進入一個個空間渦流之中拯救妖族.
玲瓏心尊和孟凡四目相對,她的表情越發柔弱,眼中淚光閃爍,楚楚動人,軟糯紅唇不斷顫抖,良久才擠出一個聲音:"我挺不住了……"
孟凡眉頭豎起,更加拼力的催動元氣,竭力鎮壓玲瓏心尊要分崩離析的本源.
一絲輪回之力,還有一絲混沌之力,早就和玲瓏心尊的身體融為一體,和本源融為一體,此刻強行抽取,實在太過危險,不僅是玲瓏心尊的本源有要分崩離析的跡象,她的一身法則元氣,也有要潰散的跡象,甚至她的武道之上,都出現了裂痕.
"殺了我,取走妖祖的手掌."玲瓏心尊眼中流出淚水:"我扛不住的,我從來不是一個堅強女子,我只是一個從誕生之時,便背負了整個妖族的悲壯曆史的女人,我帶領妖族離開,並不是因為我有大道,孟凡,我和你不一樣,我帶領妖族離開,只是因為我不願承受這一切……殺了我!"
殺了我!
玲瓏心尊的痛苦呼喚,讓人肝膽俱裂,孟凡從未感受過如此複雜強烈的情緒,他看到的,不是一尊妖族第一神王,只是一個被迫走上這條道路,被迫承載億萬妖族的冤魂,被迫成為混沌大帝棋子的女人,她奮力的掙紮想要擺脫自己的命運,但她越努力,越發現自己的渺小與可悲,根本無法逃出混沌大帝的手掌!
玲瓏心尊,到底不是太一道人.
太一道人所經曆的,跟玲瓏心尊非常相似,但太一道人卻能夠秉持本心,繼續巋然不動,更是一瞬間改變目標,要斬殺九泉魔尊.
可玲瓏心尊在這一刻,所想到的僅僅是放棄.
哪怕是邀月公主相比,兩個女子都是縱橫天下的天驕人物,邀月公主,也是霸道角色,俠肝義膽,和孟凡非常像,而玲瓏心尊,則脆弱許多.
這種脆弱,是會要命的!
孟凡清楚的感知到,玲瓏心尊放棄了,她的意志開始衰弱,那一絲混沌之力,和一縷輪回之力,本來在她的體內掙紮,不想被輪回石柱抽取,可這一刹那,這兩股力量開始瘋狂反撲,混沌之力和輪回之力居然融為一體,開始反噬玲瓏心尊的本源和血肉.
以極快的速度,要占據玲瓏心尊的身軀!
孟凡眉頭豎立,猛然之間,緊緊擁住玲瓏心尊,同時,體內五大真意包裹神魂,躍出肉身,撞進已經卸去了一切防備的玲瓏心尊體內.
唰啦!
雙腳踩住地面.
這是一片一望無盡的大海,卻不是深淵海洋,非常淺,只有幾寸深的水,能看到水下如鏡面般平整海底,孟凡低頭望去,看到的是自己的模樣,青蔥少年,稚嫩無比,與當初烏鎮,一般無二.
這片大海世界,是由大道心意鑄造而成的,是玲瓏心尊的武道本源.
他抬起頭,望向遠方.
海平線的盡頭,有一道瘦小的身影,看起來就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穿著一件粉色的花裙,蹲在水中,雙手抱著自己柔弱的膝蓋,將臉埋在自己的臂彎里,在輕輕的抽泣.
"把一切都吞掉吧……"
女孩哭著說.
"我放棄了,都給你了,這麼多年,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女孩的哭聲越來越微弱.
在這片汪洋世界的四面八方,不斷有一片片黑色,在向女孩靠近,不斷吞噬著這個世界.
孟凡肩膀聳動,立刻五大真意運轉,在他的身後,形成了兩只碩大的五色翅膀,帶動他騰空而起,一步便來到女孩的身旁,彎下身子,雙手環住女孩,女孩很瘦弱,很輕巧,好像抱著一只小貓般.
混沌之力與輪回之力凝練衍化而成的反噬力量,在孟凡抱住女孩的刹那,忽然停滯了,緊接著迅速的在孟凡的面前聚攏.
孟凡懷抱的女孩渾身顫抖,身體冷的好像一塊冰,恐懼的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片刻後.
輪回之力與混沌之力,凝聚成了一道人形.
一個身穿灰色短袍,沒有頭發,只有兩道很長的睫毛,膚色也灰蒙蒙的高挑青年,雙手背在身後,好奇的盯著孟凡的臉.
"混沌大帝."孟凡挑眉道.
長眉青年表情有些懵懂,看了孟凡幾眼之後,便看向他懷中的女孩,眼中露出貪婪之色,一言不發,直接撲殺上來.
"破!"
五指掠空,直擊長眉青年,一掌便將其打散,化為一條條灰色細線,漫天飛舞,緊接著,便消散于這片汪洋世界當中.
是輪回石柱將其抽走.
孟凡長呼出一口氣,卻忽然發現,這片汪洋世界,仍然在崩塌!
一絲輪回之力和一絲混沌之力都已經消散了,這片世界卻還在崩塌,為什麼?
孟凡看向懷中蜷縮成一團的女孩,感受到了一種絕望,徹底的放棄,一手抓起女孩的下巴,果決道:"我在這兒,不要怕."
女孩怔怔看著孟凡,有些迷茫,好像完全不認識孟凡.
這片大道心意的本源世界,仍然在崩塌.
女孩的眼中仍然有淚水,但眼神之中,還有一種好奇,她緩緩伸出手,食指指尖在孟凡的眉心輕輕點了一下.
孟凡渾身劇烈抖動,無數記憶,許多已經被塵封的記憶,還有內心底最深刻的印記,都被女孩這一下點擊觸發,一幕幕,好像跑馬燈一樣的在這片鏡面世界中衍化出來!
這個世界,就仿若一個鏡子.
映照著孟凡的心,每一個角落都被反射出來,沒有絲毫隱藏.
女孩在孟凡的懷中,環繞四周,看到一個小小的少年,在一個名叫烏鎮的小地方,為了母親的病,赤著上身艱苦修煉,流出的汗水和血水,是那麼真實.
她看到了這個小小少年的成長,一步步崛起,也無數次的跌倒,無數次的淪為別人的棋子,無數次的踏入絕死之境.
某一天,這個少年成為一代神王,亙古巨頭,一方霸主,縱橫天地,無人束縛.
然而這個少年的臉上,仍然掛著吊兒郎當的微笑.
一切景象又散去.
孟凡一陣恍惚,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從自己的過往記憶中蘇醒過來,剛剛的場景,每一幕都展現出來,如同重新經曆了一遍人生,對于他來說也是有巨大的觸動.
他揉了揉眉心,忽然發現,女孩不見了.
猛一回頭,卻見一個身材玲瓏有致,勻稱無比,堪稱世間最完美比例,同時還有一張絕世容顏,超越他一生所見任何容貌的女子,身穿一件白色抹胸和一條未到膝蓋的白色紗裙,赤腳站在水中,修長渾圓白皙的大腿和一雙精巧漂亮的腳掌輕輕踩踏著水面.
然後,這個女子對孟凡莞爾一笑,是那麼的陽光開朗,如同精靈.
鏡面世界破碎.
孟凡回到妖族方舟之中.
百余根輪回石柱剛剛吞噬掉一絲輪回之力,但那混沌之力,顯然與石柱無法融合,在空中懸浮飄蕩,是一團灰色的血肉.
孟凡松開懷中的玲瓏心尊,看著她的臉龐.
片刻後,這張絕世臉龐睜開了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孟凡的臉,眼中,有瑩瑩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