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奉聖夫人 29、趙南星打落水狗

顧秉謙和魏廣微的一面倒,使得魏忠賢能逐去葉向高、韓等輔臣及掌握人事大權的趙南星,這是天啟四年的事。在這一年,東林已經落了下風——東林和閹黨的大規模斗爭是在天啟三年,東林這面的主將就是趙南星,所以趙南星的升沉最可以象征東林的興衰。

趙南星字夢白,河北高邑人,進士出身,資格很老。他做過吏部文選員外郎,這個職位在六部司官中可以居首席,大致相當于現在的人事行政局長,而權猶過之。萬曆二十一年,因處事認真,為人所攻而落職。東林的根據地在江蘇,在北方則有趙南星為桴鼓之應。光宗即位,起用為太常少卿,升遷甚速,到天啟二年,鄒元標以左都禦史告老,趙南星接替他的遺缺。一年以後,調為吏部尚書。

這年是癸亥年,逢京官大計之年——即所謂“京察”,六年一次,逢巳、亥之年舉行。趙南星大權在手,毫不客氣,以給事中亓詩教、趙興邦、官應震、吳亮嗣等四人,“先議結黨亂政議黜之”,那四個人的直屬長官吏科都給事中魏應嘉力持不可,趙南星著《四凶論》,終于在“下等”的“八目”中,以“不謹”的考語,把這四個人淘汰掉。

按:我以前談過萬曆末年政治上的派系,當時有齊、楚、浙三黨,亓詩教是齊黨,趙興邦是浙黨,官應震和吳亮嗣是楚黨,這些人的靠山是神宗鄭貴妃娘家的鄭皇親,憑借言官的身份橫行霸道,其作風之惡劣,可從《明史·李樸傳》中所載的奏疏中看出來:

深結戚畹近侍,威制大僚,日事請寄,廣納賂遺。褻衣小車,遨游市肆,狎比娼優。或就飲商賈之家,流連山人之室。身則鬼蜮,反誣他人。

照這個樣子,加以“不謹”的考語看來毫不冤枉。但事實上不是如此:

第一,自光宗做了一個月皇帝,樂極生悲,死于女色時,鄭貴妃已經垮台,冰山一倒,齊、楚、浙三黨無形中銷聲匿跡,大可不理舊案。

第二,如果真的要公事公辦,那“四凶”是過去之凶,眼前若干閹黨比他們更凶,何以放過?所以趙南星此舉,即使不是打落水狗,也難免意氣用事之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