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評《追尋古代名人的後代》

鄒福清

剛拿到吳東平先生的《追尋古代的後代》一書時,我便在心里嘀咕:一向甘于寂寞,以做學問為樂的吳先生怎麼也湊起熱鬧,趕起潮流來了,竟也拿名人來說事。

只要我們翻一翻每天的報紙,逛一逛書店,名人的隱私、緋聞、內幕等等,便會撲面而來,讓人應接不暇,無所適從。一看標題,你就會抑制不住好奇心看下去,可看上幾段後,又大呼上當之余,不得不暗自佩服作者或編者制作標題的高明。可回頭又想,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用來打發時間的,我們哪能時時刻刻總是在做有意義的事呢,于無聊之際,消遣一下,又有何不可。

我不得不承認,“追尋名人的後代”這個話題的確吸引了我。這是一個大眾傳媒無孔不入的時代,不要說當代各類名人時常會感到衣不蔽體般的尷尬和無奈,就是早已作古的各類名人,也被剝得個體無完膚。

盡管如此,我還是不得不佩服作者和編者的眼光,名人已經激不起讀者的興趣,難以達不到煽情的目的,也許名人的後代可以吸引讀者的眼球,滿足其好奇之心。這樣的書肯定能受到出版商的青睞,不是有“注意力經濟”一說嗎。

我想匆匆地瀏覽一下此書,誰叫我也對名人之類的話題充滿好奇呢!但是讀著讀著,我發現自己錯了。原來,這不是一本放在床頭用于催眠的書,因為你讀上幾頁可能就會不由自主地感慨唏噓起來,睡意頓消,結果是催眠不成,卻適得其反,神經越發興奮起來。

吳先生筆下的名人及其後代有忠有奸,有賢有愚,有的如先祖一樣轟轟烈烈,有的卻一生默默無聞。不論是為先祖的榮光錦上添花,如孔子的九世孫孔鮒,面對秦王焚書坑儒的暴政,他將先祖留下的典籍藏起來,投身陳勝的起義軍直至獻身,是最早投身起義反對暴政的知識分子;還是不辱先人的遺訓,如梁啟超的九個兒女,總能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在艱苦的環境中成長為棟梁之才;或者忍辱負重,洗刷先人留給自己的恥辱,如秦檜的曾孫秦钜,誓與守城共存亡,金人破城之際,帶領家人毅然赴死。

凡是為家族、和國家做出貢獻的,吳東平先生就會情不自禁地發出由衷的贊歎。文字雖依然簡樸,但激情卻撲面而來。此時,我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我誤解了吳東平先生,他依然是一個外表沉靜,內心卻充滿激情的人。同時,我也誤解了出版社的編輯,原來,這其實是一個獨具慧眼的編輯。

此時再回頭來體味吳東平先生在其為該著的前言中說的一段話時,感受頗深——

“讀者披閱此書,既可從中了解到這些名人後代在政治風云中的升騰沉淪,在事業與工作中的進取和失敗,在與生活中離奇、坎坷而又曲折的人生曆程,最主要的是還可從該書中尋覓到支撐人的精神支柱。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沒有精神支柱,恐怕難以存在,何談振興?一個人失去精神支柱,就會失去前進的動力。”

的確,古代的政治體制是由宗法制度延伸開來的,一個人,一個家族的命運往往是一個時代的縮影。曆史上那麼多轟轟烈烈的人物,不論他們可以蔭及子孫多少代,或成或敗,或興或衰,不能完全歸結于三十河東,四十年河西的劫數,總還是有其理由。從他們及其後人的際遇中,我們可以揣摩出許許多多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來。

曆史就是當代史。面對曆史,我們無法做到無動于衷,特別是知識分子。政治家手中握有政治權力,可以生殺予奪;知識分子也握有文化權力,關乎成敗興衰。以一家一族之興衰,延及一朝一代之興廢,這是一種寄托,這種寄托可謂知識分子的良知。在商業浪潮席卷一切之際,這種良知的確難能可貴。它就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精神支柱。

我不知道吳東平先生在創作時腦海里是否閃過司馬遷的身影,但我的確從該著中體味到“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沖動。同時,我對其往往能從細小之處拈出大道理的獨到眼光暗暗贊歎不已。

(作者系武漢院古典文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