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26節:范旭東:耿介書生的事業(7)

鹽稅的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這一年6月,上海發生外商鎮壓工人的"五卅慘案",激起全民公憤。永利借這個時機,在上海的一份英文大報《大陸報》上發表題為《請看英人摧殘國貨毒辣手段》的文章,披露工業用鹽收稅法令出台的經過,譴責丁恩侵犯主權、摧殘我國工業。這篇文章引起了強烈反響。丁恩等人懾于輿論,將工業用鹽免稅再延期5年。

技術問題在侯德榜領導下,也得到了解決。永利訂購了先進的回轉型外熱式煅燒爐,取代了原來的船式煅燒爐。1926年6月29日,堿廠重新開車,一切正常,當純淨潔白的堿從煅爐中源源流出時,全廠歡慶。范旭東建議將這種產品取名為"純堿",以區別于"洋堿"。從此,永利純堿開始暢銷各地,純堿之名傳遍全國。這年8月,永利純堿在美國費城舉行的萬國博覽會上,獲得"中國工業進步的象征"的評語,榮膺大會金質獎章,開始蜚聲海外。范旭東如釋重負地對陳調甫說:"我的衣服都嫌大了。老陳,你可以多活幾年了。"永利公司為了酬謝陳調甫的貢獻,特贈紅利股票2000元,陳調甫當即轉贈給永利福利部,一時傳為美談。

永利的成功大出卜內門的預料,甚至令之感到驚恐。很快卜內門公司決定憑借雄厚資本和市場份額,在上海、漢口、長沙等地大幅度降價,甚至賒銷出售,企圖將永利純堿從這些市場上擠出去;但在天津則不予降價,誘使永利的大部分銷售龜縮在天津本地,而將其他廣大市場拱手讓出。范旭東看清了市場意圖,指示道:當卜內門將堿價降低時,便以更大的幅度甚至低于成本的價格拋售,並延長賒銷兌款期限;除了在天津銷售外,其他市場無論多麼價廉,絕不能放棄。有些股東不以為然。范旭東解釋說:如果永利只集中在天津一地,外地銷路沒有打開,市場基礎不鞏固,有朝一日,卜內門再回過頭來,永利將完全被動,束手無策,結果很可能徹底失敗,出路唯有針鋒相對。果然不到一個月,卜內門公司的計劃不能成功,即派人到永利,表示希望一起協商純堿的銷售價格。

不久卜內門又安插了一個小職員進入永利當坐探。此人在卜內門和永利堿廠都拿薪水。後來他終于投向永利的陣營,向范旭東坦白真相。范旭東贊揚他的愛國之心,並保證不解雇他,要他繼續工作;但提出一個條件,即以後當他向卜內門公司提供情報時,應先由范旭東指定公司中的高級職員虛擬業務動態材料,再經他送交。真是一出極為精彩的雙料間諜戲。卜內門無法擠垮永利,終于同意了范旭東提出的純堿市場銷售額的協議,永利純堿銷售額應占我國市場銷售總額的51%。

在國內外的一片贊揚聲中,范旭東鼓勵侯德榜寫一本制堿的學術著作,打破制堿工藝諱莫如深的保守局面。1933年,侯德榜的《純堿制造》一書出版,轟動了全世界。這次輪到卜內門的總經理慕名而來,希望親眼看一看永利。范旭東沒有出面接待,而是吩咐同事,如果卜內門總經理要求參觀堿廠,可以陪同進廠,但只讓他看看鍋爐房,謝絕參觀主要車間。這是作為20多年前他參觀卜內門時受到羞辱的"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