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29節:范旭東:耿介書生的事業(10)

有一件事尤其能夠證明李燭塵的待人之道。永利制堿所用石灰石采自唐山。當時冀東的軍閥、官僚、地痞、流氓視永利為肥肉,多方刁難勒索,極力阻止永利采石,威脅生產。李燭塵派王子百赴唐山打開局面,王赴任後多方調解,但地方勢力始終不依不饒。迫不得已王子百在李燭塵支持下,用以毒攻毒手法,仿照青紅幫辦法"開山收徒"成立幫會組織,並組織自衛武裝,旨在對付地方頑惡,保護采石和運輸,但決不允許擾民,使永利的原料供應得到保證。1956年肅反運動中,有人檢舉王子百是"青紅幫"頭子,王被逮捕入獄。李燭塵得知這一消息後挺身而出,仗義執言:"王子百的這些行動是我支持的,目的是為了保障永利生產。如果要逮捕王,首先要逮捕我;如果王子百要判刑,首先要判我的刑。"當時李燭塵已經擔任新中國的食品工業部部長,敢作敢為,不避嫌疑,為屬下出具證明材料,洗刷"罪名",使王子百得到釋放。

所謂義門多義士。永久黃的企業理念和責任感,在一個沒有法理可申的環境中是非常不同尋常的。范旭東自己是一個正直敦厚之人,能夠和他成為畢生事業伙伴的人必定也都有著相似的品質。他們大多都受過良好的現代教育,掙脫了晚清政壇商界的陳腐氣息,是商場中少見的理想主義者,更難得的是他們的原則感似乎並沒有阻礙他們的成功。雖然他們也時時需要疏通官僚,但是他們的姿態已經是相當獨立的。隨著永久黃的成功,范旭東成為業界赫赫有名的人。1935年,蔣介石曾邀請他出任實業部長,但被范旭東婉言謝絕。

國難當頭

范旭東非常愛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日軍入侵後,他完全不肯合作,不畏風險地帶領他的企業集團內遷到後方,重新建廠,並全力支持當時的國民政府抗戰。

1933年春天,他去上海,一個熟悉的日本商人來看望他。席間說到"九一八"事件只是"地方事件","無礙中日兩國邦交"。范旭東十分憤怒,用日語駁斥說:"你欺人太甚!你侮辱我的國家民族,你我勢不兩立,快給我滾出去!"

早在日軍包圍久大和永利之前,由于日軍已經數次侵擾,李燭塵未雨綢繆,已經將永利的重要檔案和技術資料,由塘沽轉移到處在法租界的天津永利總部保存起來。"七七"盧溝橋事變爆發前夕,日本軍艦已經開入天津塘沽港。當時李燭塵坐鎮天津總部,范旭東則南下南京苦勸蔣介石抗戰,卻沒有結果。大局既不可挽回,范旭東便抱著玉碎之心,電告李燭塵:拆遷設備,退出工廠,留津待命。

李燭塵按照范旭東的要求,指揮員工將留在廠內的圖紙有的燒毀,有的秘密保存,以為日後重建做技術准備。在永利堿廠,他們拆散了石灰窯頂部的分石轉盤及遙控儀表、當時代表最新技術水平的蒸餾塔溫度傳感器以及碳化塔的部分管線。拆下來的儀器和圖紙一起,于當年的8月底由堿廠職工攜帶分批乘船南下,再經香港轉道武漢和長沙,之後又陸續轉移進川,成為在大後方重建永久的重要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