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讀書的記憶碎片 第36節:不致敬也是可以的(1)

不致敬也是可以的

俄羅斯電影大師塔科夫斯基在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給他讀《戰爭與和平》,從此以後,他“再也無法閱讀垃圾”。

可惜我像老塔那麼大的時候沒有《戰爭與和平》可讀,並且按照合乎邏輯的推斷,即使《戰爭與和平》放在那時的我面前,恐怕也看不出什麼好來。

我讀到的第一本書是《民兵訓練手冊》,非常喜歡里面粗糙的工筆插圖,“立七坐五盤三半”(人體素描口訣)之類,還拿較薄的白紙描募了一些。認識的字就從這本書開始,第一頁是“提高警惕,保衛祖國”,第二頁是“讀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做毛主席的好戰士”。這本書的主人是我小舅。他神秘地告訴我,第二頁上的話是林彪說的,並叮囑千萬不要說給別人聽,因為林彪當時已經“黑”了,按照規定,他的照片和語錄是要被從書上撕去的。

童年時代文化生活的貧乏已經被許多人津津樂道過了,諸如如饑似渴地閱讀能看到的每一份革命大批判報紙,《解放軍畫報》、《人民畫報》是難得一見的珍饈,《小朋友》、《紅小兵》、《兒童時代》等適齡彩色雜志更是只聞其名出現在夢中……我記憶中最有文化的游戲是背誦毛主席語錄,有一個小哥們能一口氣地連背三遍“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招致一片驚歎。

上學後,苦難的讀書生涯開始了。毫不誇張地說,從小學到中學,語文課本里的文章多是垃圾,成心將我們往溝里帶。不是垃圾的東西,也被他們有本事弄成垃圾式教法。這方面所受的精神虐待,不說也罷。反正那時老師對學生的要求是“多看課外書”,而對看多了課外書的學生又進行勸阻,怕影響課內的學業,由此可以鮮明地看出語文教學與文學審美和閱讀需求之間的嚴重對立。

當我長大成人後,看到了鄭淵潔的皮皮魯系列,頓生無限感慨,恨自己童年時沒有遇到這樣的讀物,並從此打心眼里認為老鄭是中國最偉大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