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強權的碎片 第23節:葉利欽:權術者無常(2)

一種體制也不願平白無故地改變,它能適應任何情況。戈爾巴喬夫是否在本能上能充當一位不知妥協的鐵腕領導人的角色呢?

從理論上而言,戈爾巴喬夫是一個有著一副人道面孔的社會主義信徒。但在實踐中,他是何等地懼怕痛苦的破壞和急劇的轉折。他這個人在我們的蘇維埃體制中所養成的根深蒂固、透入骨髓的思想、作風和習慣,致使他從一開始就對"市場"、"私有制"這樣的概念怕得要命。甚至8月叛亂之後,戈爾巴喬夫在接受暫時停止共產黨活動的決議之時內心仍極端痛苦。

伴隨著戈爾巴喬夫的新班子——內務部長普戈、新的外交部長別斯梅爾特內赫、總理帕夫洛夫、副總統亞納耶夫等人的形成,一種"強硬方針"粗具輪廓。

戈爾巴喬夫有能力去扮演一位"堅強有力的總統"角色嗎?自身的天性致使戈爾巴喬夫富有外交手腕,善于妥協折衷,精于玩弄從容不迫而紛繁複雜的人事把戲,更能掌握奧妙的"東方"式的統治法術。但戈爾巴喬夫被那些蘇維埃國家機器的"典型代表人物"包圍起來,從而為他自己掘好了陷阱。戈爾巴喬夫賦予他們以巨大的權力,推動自己的班子急劇地改變方針。同時,自身的政治命運又讓他與左派勢力對話,與民主派進行政治妥協。

戈爾巴喬夫已陷入萬丈深淵、在劫難逃了。

俄羅斯的怪誕現象是國家體制早已蹣跚而行,嚴格地說,就是沒有任何人駕馭操縱。實際上俄羅斯早已沒有大權在握、發號施令的領袖人物了,甚至連改革家戈爾巴喬夫都是世界上最害怕破壞和粉碎這個體制的。因為他懼怕這個體制將來會報複他。依照他的思想,"改革"不應該觸及蘇維埃制度的基本機制。

從1989年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開始,我們同這種體制進行了長期的、折磨人的斗爭,即在蘇聯的曆史上第一次進行合法的斗爭,而且取得了勝利。

在戈爾巴喬夫當政的情況下,把這種體制轉變成了另外一種制度。這種制度不可能公開地壓死我們,但它能夠慢慢地、一塊一塊地、直至完全吃掉我們。它能夠暗中破壞我們的一切行動而又能擺脫任何監督。

我們只有一種選擇——戰而勝之。

1991年3月的全民公決日益臨近。波羅的海沿岸國家發生的事件如同有萬鈞之力而雷霆轟鳴,整個社會都沸騰了。

大家都非常清楚舉行全民公決的目的,其一是為了賦予全國范圍內的緊急狀態以合法性質,其二是為了取得同俄羅斯的獨立進行斗爭的"合法權利"。

電視評論員每天都用聯盟的解體呀、國內戰爭呀嚇唬人民。我們的立場被說成是純粹破壞性、摧毀性的立場。用國內戰爭嚇唬人是很容易的。我看許多人已經當真地在等著戰爭了。因此,我迫切地感到有必要進行說明解釋工作,要解釋清楚聯盟的改革不是聯盟的解體。

我對電視觀眾說:"事情已經非常清楚,戈爾巴喬夫保留'改革'這個詞的同時,不願意進行實質上的改革,他要保存現有體制,保存強硬的中央集權,不給予各加盟共和國特別是俄羅斯以獨立自主……我完全不同意總統的立場和政策,我要求他立即辭職……"

我的講話卻極其嚴重地羞辱了戈爾巴喬夫。

當時我為什麼發表措辭如此激烈的講話呢?既然戈爾巴喬夫繼續認為自己是改革的領袖,繼續充當知識分子的偶像,他在世界上的威信比那些年代的任何一位政治家都高得多,那麼我為什麼還要求他辭職呢?

世界上一些報紙在我的電視講話之後寫的評論:"戈爾巴喬夫的辭職未必能開拓通向民主的道路"(《柏林報》)。"葉利欽決定公開出擊,他所反映的與其說是他的強大,毋甯說是他的軟弱"(《基督教科學箴言報》)。"一些外國的外交家都認為,如果不是以進步的觀點,而是從防止混亂的角度來看問題的話,那麼無論如何,戈爾巴喬夫仍然是最合適的候選人。而葉利欽依然是個不太知名的大人物,並且他可能使國家陷入無政府狀態"(《泰晤士報》)。

哈薩克斯坦的領導人努爾蘇丹·納紮爾巴耶夫說:"在這樣的轉折關頭,正當我們經曆一場經濟危機之際,葉利欽實際上又組織了一場危機——這是一場政治危機。"

戰而勝之:"天生的政治家在整盤棋開始時就鎖定了最終目標"。葉利欽,1931年2月1日出生在俄羅斯聯邦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州達里茨基區布特卡村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里。他是這個家庭的長子。為紀念兒子在出生後受洗時所經曆的生死考驗,父親給他取名鮑里斯(意為斗志)。

葉利欽貧寒的家境,艱苦的童年生活,培養了他倔強好斗的性格。中學畢業後,他選擇了建築專業,考入了烏拉爾基洛夫工學院建築系。1955年畢業後,開始在建築行業工作。他從基層工作干起,一年內竟掌握了12門專業技術。他的實干精神和工作魄力使他步步榮升,從工長到工段長,又任總工程師,建築局局長。1961年,他加入了蘇聯共產黨。1968年任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州建設部部長,後升為州委第一書記、蘇共中央建設部部長。1981年當選為蘇共中央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