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對燕錦的話深以為然,"你說的有理啊!的確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楚浩然來咱們封地的消息."
作為上位者,他們都有一個通病,那是見不得自己對不起,感到心虛的人.
皇太孫別說了,楚家怕是他心頭的刺,他怕是恨不得所有的楚家人死絕了!邊關的事最好能永遠成為曆史,沒有任何人知道.
孝康帝則是真的心虛了,他對楚家有愧!楚浩然到了京城,可能一日兩日的,孝康帝會對楚浩然存著愧疚,但是時間一長,那一點點愧疚定然會消失得一干二淨,轉而就有些尷尬不舒服.
說實在的,楚浩然在京城,他的命能留多久那還真的是不一定.
所以楚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楚浩然來了楚地,絕對不能,事情必須得保密,否則別人知道了,他怕是會有不少的麻煩.
楚浩然就是一把雙刃劍,一面對自己有利,一面又有可能會對他造成麻煩.但是楚王還是打算用楚浩然這把劍.
燕錦覷著楚王的臉色道,"父王,不如由兒子派人去一趟凌平縣,將人帶回封地.這樣也好神不知鬼不覺的."
楚王問道,"能保證能不泄露一點風聲嗎?"
燕錦保證道,"兒子可以保證."
"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辦.為父相信你."
燕錦很快就派了心腹之人,但是又不是那麼起眼的人去凌平縣辦事.
高氏生了一個兒子,顧明卿和唐瑾睿得到消息後,第二日就打算去石家探望.
顧明卿又去打了兩件銀鎖和銀手鐲,小孩子帶銀制品最好.
石家
唐瑾睿去跟石嚴柏說話,顧明卿則是去看望高氏.
高氏正在坐月子,高氏的母親金氏在照顧高氏的月子.
金氏是個很溫婉柔順的婦人,眉眼間一片慈甯.
高氏向金氏介紹顧明卿,"娘,這是我和相公的救命恩人.那時候大涼人打進來,如果不是明卿來報信,還帶著我們一家去了他們家的地窖躲著,我和相公怕是早就出事了."
金氏聞言,立即對著顧明卿福身一拜,顧明卿忙伸手攔住,"伯母不必多禮.嫂子也幫過我和我相公很多."
金氏搖頭,一臉感激道,"我該感謝你的,若不是你,我就要少一個女兒了.這是救命之恩啊!"
顧明卿對著金氏滿眼的感激,也不多說什麼了,轉而拿出她給孩子的見面禮.
高氏接過,打開一看,里面赫然是極為精致的銀鎖和銀手鐲,"好漂亮的銀鎖和銀手鐲啊.仲兒一定會喜歡的."
顧明卿疑惑道,"仲兒?"
高氏解釋道,"仲春的仲.這個名字還是我公公生前留下的.我公公還在世時,他就一直說,將來若是有了孫子,就取名仲,有了女兒就取名念."
提起死去的石父,高氏眼眶一紅,自從她嫁進石家,石父就對她極好,真的是將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疼,哪怕她嫁進來,遲遲沒能有孕,石父也沒什麼不滿.
金氏見高氏要哭,忙阻攔道,"你怎麼能哭呢!這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哭!否則會落下病根的!"
高氏吸吸鼻子,將眼底的淚意壓了回去,"我就是一時間想起了公公,所以有些傷感.娘,您放心好了,我不哭."
顧明卿勸道,"石伯父在天有靈知道嫂子生了仲兒這個可愛聰慧的孫子,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石仲雖然才出生幾天,但是養得白白嫩嫩的,瞧著的確挺可愛.
高氏望向兒子的眼里滿是慈愛溫柔,眼底幾乎化成了水.
金氏也喜歡白白胖胖的外孫,怎麼看怎麼喜歡,心里高興,她就對顧明卿道,"明卿啊,以後等你當了娘,你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可愛了.咱們當女人的圖什麼?
在家的時候盼著家里好,出嫁了,就指望著丈夫,然後就是孩子了.我看明卿你出落得水靈,你相公也一定是一表人才.你們的孩子將來一定會極為出色的."
顧明卿眼神一晃,她和唐瑾睿的孩子?
顧明卿忽然有些期待起來了,唐瑾睿長得的確是很不錯,顧明卿自認也是一個美人.顧明卿想著她和唐瑾睿兩人的孩子一定能結合他們兩人的優點,到時候想長差了都難啊.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顧明卿忽而一笑,沒想到她也挺自戀的.不過這自信也不錯.
不過孩子啊--
顧明卿瀲灩的水眸劃過一絲悵然,她和唐瑾睿的孩子怕是還遙遠的很啊,他們到現在都沒圓房,哪來的孩子.要不現在就--
顧明卿的心里隱隱有些蠢蠢谷欠動,不過很快就打消了念頭,這具身體才多大年紀,現在圓房,對身體不好,更別提生孩子了,那更不是這年齡的女人能夠承受的起的.
孩子以後會有的,現在就算了.
顧明卿又在這里逗了一會兒孩子,唐瑾睿才來喊她,讓她一起離開.
石嚴柏倒是提出要留唐瑾睿和顧明卿兩人吃飯,但是唐瑾睿想著石家才有了新生兒,正是一團亂的時候,他們就別留下來添麻煩了.
唐瑾睿和顧明卿離開石家後,也沒了繼續逛的心思,直接坐上馬車,打算回去.
回去的路上,唐瑾睿跟顧明卿說,石嚴柏提出要和他結兒女親家.
顧明卿一驚,忙抓著唐瑾睿的胳膊問,"你不會答應了吧!?"
顧明卿的眼神很危險,大有唐瑾睿下一刻敢說"他答應了",就立馬要唐瑾睿好看的意思.
感知到危險的唐瑾睿慌亂搖頭,"娘子,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沒跟你商量過,就答應呢."
這就是沒答應了,顧明卿松了口氣.
"你怎麼回答的?"
唐瑾睿老實道,"我跟石師兄說,我和娘子你還沒孩子,現在談什麼兒女親事太早了.而且說不定我只有兒子,沒有女兒,若是要仲兒一直等著我女兒,這也不好."
總歸是拒絕了,這一點,顧明卿還是滿意的.
唐瑾睿打量著顧明卿,試探道,"娘子,你似乎不想和石師兄他們家結親啊.為什麼?我知道娘子你不是看不上石師兄."
顧明卿好笑道,故意道,"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那種看不起人的人?"
唐瑾睿笑著搖頭,"娘子,咱們當了那麼久的夫妻,我對你還是了解的.你不是那種人.娘子,你為什麼對石師兄家要跟咱們結兒女親家的事那麼激動地反對."
"我不是對石師兄要跟咱們結兒女親家的事反對.我是對任何要跟咱們結兒女親家的人都反對."
唐瑾睿不解道,"這是為什麼?"
"親事為什麼要從小就定下.要是孩子長大後,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那到時候該如何是好?不顧孩子的意願,棒打鴛鴦?還是毀了親事,讓兩家結仇?你說說,無論哪樣都不好吧."
唐瑾睿想想,兩種情況,的確是哪種都不好,但是--
"娘子,但是也有可能孩子兩個青梅竹馬,互相喜歡."
顧明卿淡淡道,"是有這可能.只能說機會是一半一半.反正不想因為那一半,就給孩子定什麼娃娃親.以後要是再有人跟你提起這件事,你一定得跟現在一樣搪塞過去,反正就是不能答應."
說到最後,顧明卿忍不住嚴厲起來.
唐瑾睿原本是對給孩子定娃娃親不怎麼反對的人,但是見顧明卿那麼反對,他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好,咱們的孩子不定娃娃親."
顧明卿松了口氣,原本以為還要多費一番口舌呢,沒想到不用啊!
"相公,你覺不覺得我很霸道."
唐瑾睿驚道,"娘子,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方才的態度不霸道嗎?都沒有跟你商量,就直接下了決定,並且要你這麼做."
唐瑾睿好笑道,"這有什麼.娘子你也是為了咱們未來的孩子著想.我覺得這樣的霸道很好啊.我有什麼好生氣的.不過娘子,說起孩子,我就忍不住想象你我兩人的孩子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如果是女孩兒,一定要像你."
顧明卿道,"為什麼?"
"像娘子你好啊.因為娘子你美麗聰慧而且厲害,女兒像你,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吃虧."
談起以後的孩子,唐瑾睿的眼底溫柔一片,眼前似乎浮現出跟顧明卿容貌相似的軟軟嫩嫩的女兒.
"相公,那你不會覺得我太霸道厲害吧.你有沒有覺得跟我生活得很壓抑?"
有不少男人都不喜歡女人太強勢,然後他們就去找柔情似水,能安慰他們的女人.
"娘子,你的話好奇怪啊.娘子,你從來都是該厲害的時候厲害,平時你還是很溫柔的.跟爹和娘也相處的很好.我能娶到娘子你這樣的好女人,是我的福氣.娘子,你今天的話真是太奇怪了."
末了,唐瑾睿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顧明卿瞧著唐瑾睿臉上一副"你怎麼老是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不由地笑了.
顧明卿正覺得好笑時,唐瑾睿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娘子,你不會是想到你就是因為曾經老忠勇侯和我外祖父定了親事,所以你才會嫁給我.這才那麼反對定娃娃親?"
顧明卿眨眨眼睛,她還真沒想到這一茬,唐瑾睿竟然想到了?
顧明卿沒好氣地拍了下唐瑾睿,"我說你想到哪兒去了.如果不是你說的,我壓根兒就不會想到這個.況且,我不覺得委屈,也不覺得難受.相公說真的,能嫁給你,我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顧明卿的一雙眼睛猶如最澄淨的湖水,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里倒映著唐瑾睿清雋的相貌.唐瑾睿也是如此,如黑曜石的眸子里也倒映著顧明卿秀麗的面容.
兩人的眼中除了彼此,再也沒有第二個人.
唐瑾睿伸手緊緊握住顧明卿的手,堅定道,"娘子,我以後一定會讓你過好日子的."
"我現在的日子就過得很好."
燕錦的人是在半月後才到了凌平縣.
李掌櫃當即就派人偷偷給唐瑾睿和顧明卿傳了信,讓他們來富貴當鋪來一趟.
顧明卿和唐瑾睿很快便去了富貴當鋪.
來人是燕錦的心腹,年約二十左右,相貌普通,性格看著有些冷硬.
李掌櫃給唐瑾睿和顧明卿介紹,"這是主子身邊的蘇長風."
蘇長風對著唐瑾睿和顧明卿一抱拳,算是打了招呼.
唐瑾睿和顧明卿也對蘇長風行禮.
蘇長風開門見山,直入主題,"兩位現在可能帶我去見楚公子."
顧明卿笑道,"蘇公子說錯話了,你要去見的可不是楚公子,而是周公子.那人如今叫周登,是我相公的嫡親表哥,落難來投奔我娘的.而蘇公子你是我表哥母家的長隨,特地來接我表哥去外家."
蘇長風一愣,很快回過神,點頭,表示明白,"在下明白了.現在這里沒有什麼楚公子,只有唐公子你的嫡親表弟,周登."
楚浩然的身份的確是不好暴露,最好從現在就開始遮掩住,免得後面露出什麼馬腳,那就不好了.
見蘇長風明白了,唐瑾睿和顧明卿便帶蘇長風去溫泉莊子找楚浩然.
楚浩然一直靜靜在溫泉莊子里等待,等了許久都沒有什麼消息.
漸漸的,楚浩然有些沉不住氣,但他知道,他現在除了等,沒有別的選擇,獨自行動遭遇身份暴露的可能太大,到時候要想再投奔楚王,那真是癡人說夢了.
孝康帝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皇太孫更有可能會斬草除根.
就在楚浩然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終于來人了!
楚浩然以前沒見過蘇長風,猶豫道,"閣下是--"
蘇長風自我介紹了一番,"在下蘇長風,是郡王身邊的人."
唐瑾睿不解道,"郡王?"
蘇長風解釋道,"皇上封了主子為郡王,封號為瑞."
燕錦如今被封為郡王,這可真是其他親王嫡次子萬萬不能比的.
楚浩然也為燕錦高興,同時他更確信自己的眼光沒有錯.追隨燕錦,他一定能報仇!一定能的!
"郡王派我來前,囑咐我問楚公子一句,當年您搶了他一塊茯苓糕,郡王可是一直記著呢."
楚浩然一愣,繼而忍不住笑了.
是有那麼一回事,那時候楚浩然跟燕錦去偷吃茯苓糕,那一盤子里總共就只有八塊.
本來八塊一人一半正好,但是楚浩然那時候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茯苓糕,他又吃得比燕錦快,于是早就吃完了四塊,而燕錦正好在吃最後一塊.
饞嘴的楚浩然一把搶過燕錦手里那最後一塊茯苓糕塞進嘴巴里,燕錦氣得眼睛瞪得極大,但是也沒法子.一來,不能鬧出太大動靜,被別人知道.
二來嘛,茯苓糕都進了楚浩然的嘴里了,燕錦就是想搶也搶不到了.
顧明卿眼波一轉,心里暗道燕錦果然厲害.燕錦吩咐蘇長風一見楚浩然的面就說這話,就是為了勾起楚浩然和他當師兄弟時發生的事情,這樣最容易恢複感情.
燕錦就是告訴楚浩然,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可遠遠比其他人精明.
顧明卿低垂著眉眼,眼底閃過絲絲深意.
顧明卿如今很確定燕錦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而且似乎天生就是當帝王的料子.
燕錦真是太懂得如何當一個上位者,如何收買人心,如何讓人忠心耿耿地效忠他了.
誰不希望能投一個厲害,有作為的主子.
只是厲害,有作為的主子,一方面雖然能讓人敬畏信服,但是又讓人忍不住隱隱有些擔憂.
顧明卿將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後,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了.而且算起來,唐瑾睿能選擇的余地更少,燕錦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趙王無心皇位;韓王世子燕鴻跟唐晶晶勾勾搭搭,曖昧不清,眼看著不是一個明主;皇太孫更別提.京城皇宮里那些年紀小的皇子,他們上位的可能性太低.
更別提唐瑾睿已經向燕錦投誠了.若是唐瑾睿真的另投他主,燕錦定然不會放過唐瑾睿.而且唐瑾睿的名聲也就徹底毀了.
一個名聲盡毀的人,在官場上如何走遠?
所以既然選擇了燕錦,那就不要猶豫地一直走下去吧!
顧明卿的眼底閃爍著濃濃的堅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