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晶晶想著想著,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扭曲,宛如地獄爬上來的十八層惡鬼.
就在唐晶晶面前的唐立忠見狀,不禁皺起眉頭,下意識地遠離了唐晶晶.
唐晶晶沒注意到唐立忠的異樣,繼續對著唐立忠破口大罵,"你說你有什麼用!我有你這樣的親爹,簡直是我倒了八輩子的黴!我真是--"
唐晶晶真是越想越想生氣,老天爺怎麼就不給她安排一個好爹,就是一個能調教成功的得也就算了.問題是唐立忠根本就沒有能調教成功的可能!老天爺,為什麼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跟她作對呢!唐晶晶想不明白!
這個問題,唐晶晶想了好一段日子了,她是穿越種田女主,她該是上天的寵兒才對啊!不該是人人都喜歡她,寵著她,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在她面前.
如果顧明卿知道唐晶晶的想法,一定會忍不住吐槽,你想得真是太多了.
唐立忠也來了火氣,沒好氣道,"是啊!你就是投胎的時候沒瞪大眼睛看清楚,所以才當了我個沒出息人的女兒!"唐立忠最想說的是,我也不稀罕要你這樣的女兒!
不對,唐立忠想的是原來的唐招娣,他還是喜歡的,可是這唐晶晶還是算了吧.一天到晚就只知道鬧騰,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唐晶晶每天莫民奇妙地發火,然後就沖他這個親爹發火,這樣的女兒真是誰要誰拿走吧.
唐立忠是真的一點也不想要唐晶晶這樣的女兒.
眼見唐晶晶眉毛高高向上挑起,眼看著又要發火,唐立忠秉持著惹不起躲得起的想法,二話不說就轉身離開,唐晶晶找別人罵去吧!
唐立忠離開了,唐晶晶一肚子要罵人的話,頓時找不到人罵了,她總不能跑上去追唐立忠,然後沖著他罵吧.真要這樣,她還要不要臉了!
唐晶晶只能一個人留在原地發火,心里恨得牙癢癢.
唐瑾睿和顧明卿這里就先暫時回青石村,蘇勁松跟他們約定了一起去京城的日子.唐瑾睿同意.
唐瑾睿離開前還找唐立義問了,要不要一起回去,唐立義點頭說好.
唐瑾睿在看到唐立義離開明安府時,帶著的大包袱,好奇道,"四叔,你這包袱里都是什麼?"
顧明卿也朝唐立義的包袱看了一眼,果然很大很鼓.
唐立義回答,"都是明安府的一些特產,等我帶回凌平縣,就能賣一個好價錢."
顧明卿挑挑眉,她在老宅住過一段日子,她很清楚唐立義是什麼性子的人,他信奉的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行商賈事的更是下賤中的下賤,這會兒他竟主動行商賈之事.
顧明卿是真的驚訝好奇了,一個人居然能變得那麼多.
唐立義看出唐瑾睿和顧明卿眼底的驚訝,笑道,"以前是我太蠢了.總覺得讀書最清高,仔細想想,我自從讀書來,一直吃家里的,用家里的,還嫌家里給的東西不夠.現在回想起這些事,我都覺得害臊."
唐立義說著,面龐居然微微泛紅.
唐瑾睿感慨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唐立義擺擺手,"是,總好過一直沉迷不悟的好."
唐立義真的是變了很多,顧明卿在心里感慨著.
在不曾遭逢大變前,唐立義最喜歡的就是走捷徑,那時候看中了顧明卿的侯門嫡女身份,所以想玩兒生米煮成熟飯.要說唐立義真的喜歡她,顧明卿是不相信的.
繼顧明卿之後,就是公孫素了.唐立義也不是喜歡公孫素那個人,只是看中了公孫素縣令千金的身份.不過可惜,公孫一家倒黴,唐立義只恨不得立即跟公孫家的人撇清關系才好.
接下來--唐立義倒是沒什麼目標了,轉眼就是大涼人打進來,唐立義目睹親妹妹差點受辱,一家人都差點死在大涼人的刀下,自此幡然悔悟,洗心革面.
顧明卿想著真是世事無常,誰能想到當初的唐立義會成如今這樣子.
顧明卿想著,瀲灩的水眸不禁看向唐瑾睿,會不會有一日,唐瑾睿也會變得讓人認不出,意想不到呢?
唐瑾睿暫時沒察覺到顧明卿的打量,他正為唐立義的改變而高興,問道,"四叔,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四叔是否打算參加明年的春闈?"
唐立義搖頭道,"我可沒打算參加春闈.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還是知道的.其實這次能中舉人,說句真心話,我就很驚訝了.我來參加鄉試前,師傅就跟我說過,我的水平還是還不夠.不過還是有機會中的.我也就是抱著試一試的心,誰能想到就中了.
鄉試尚且是試一試,春闈我是更沒有把握了,連試都不必試.我知道我不行的.我還是好好靜下心讀幾年書,再戰春闈."
唐瑾睿也沒有開口勸唐立義去參加春闈.
一路去京城的花費就不小,就算唐立義此時是舉人,願意資助他的富戶不少,但若是不中,到底會打擊唐立義的信心.
二來,唐立義總清楚自己的水准,而且他已經認定考不中春闈,這怕是就先輸了一半,剩下的就跟不說了.
"瑾睿,你是要參加春闈的吧."
唐瑾睿正想著,唐立義的聲音不期然地在耳邊響起,唐瑾睿點頭道,"嗯."
"那我在這里就祝瑾睿你金榜題名了.瑾睿,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出發?"
唐瑾睿回道,"十月中旬."
唐立義面上浮現一抹失望,"十月中旬?真是可惜了."
顧明卿奇怪道,"四叔,十月中旬有什麼不好嗎?為何你一臉失望?"
唐立義擺手道,"十月中旬沒什麼不好的.就是我十一月中旬要成親.我就是可惜你們不能來喝我的喜酒."
唐瑾睿和顧明卿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里看到震驚.
唐瑾睿驚道,"四叔,我可是一點消息都沒聽到啊.你可真是一點風都沒有露過啊."
唐立義解釋道,"不是我要瞞著.而是我跟女方的家人有默契.如果我這次考中了舉人,那麼婚事就定在十一月中旬.如果我沒考中的話,這婚事能不能成,還不一定."
唐瑾睿聞言皺起眉頭,"四叔,不是我這個當小輩的要說未來四嬸娘家的壞話.為何一定要四叔你考中舉人,才願意結親.考不中就不結.這是不是有些嫌貧愛富的意思在里面?"
顧明卿心里也是這想法.
"現在婚事差不多定下了.我也跟你們透個底吧.我要娶的是我師傅的女兒.我師傅對我不錯.只是我原來是什麼樣,想必你們心里也清楚.
我師傅雖疼我,但是見我以前的混賬樣心里還是有些疙瘩的.我師傅的女兒其實也是可憐,原本早兩年前她就要嫁人的,結果那一年她未婚夫慘死在大涼人的刀下,所以守了望門寡."
顧明卿摸摸下巴,按照以前唐立義那喜歡鑽營往上爬的心思,他師傅的女兒怕是還真入不了他的眼,更別提是曾經跟人定過親的.
看看唐立義之前看中的不是侯府嫡女,就是縣令千金.一個定過親的舉人女兒,還真入不了他的眼.
"四叔,你跟你師傅的女兒是如何--"
總不能女方正守著寡,唐立義漸漸地就發現他喜歡上女方了吧.唐瑾睿怎麼想怎麼覺得有些奇怪.
唐立義知道唐瑾睿是誤會了,忙道,"瑾睿,我跟我師傅的女兒向來是規規矩矩的,不曾越雷池一步.只是有一次我帶玉兒去縣里.那時候玉兒的情緒忽然變得不穩定,我哄不住玉兒,是我恩師的女兒出面才哄好了玉兒.
其實我對未來妻子的要求沒什麼,只盼著她能孝順爹,娘,不嫌棄玉兒這個有點--有點不正常的小姑子就成."
說到唐玉,唐瑾睿和顧明卿的眼底都閃過一絲惋惜.當年唐玉受到的刺激真是太大了,這都過去兩年多了,唐玉至今還是沒走出來.平時看唐玉好好的,很嫻靜,也不多說話,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可是唐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忽然發瘋,大鬧起來.盡管這樣的次數比較少,看了大夫,仍然說唐玉身體沒病,那麼有病的就是心理了.
說唐玉不正常,這話是一點也沒錯.
因為唐玉的不正常,從唐立忠到唐立義,他們四個哥哥,都挺憐惜唐玉,平時有什麼好吃好玩兒的都往唐玉那兒送.
"自從那一次,我就對師傅的女兒另眼相看.後來又有幾次,我請她幫忙照看玉兒,她都很細心溫柔,玉兒也喜歡待在她身邊,偶爾還會笑笑.我試探著把玉兒曾經發生的事情跟她說,結果她的眼里並無鄙夷,只有憐惜.那時候我就知道,她會是一個好妻子."
顧明卿面色有些古怪,她有些想問唐立義,你這是找妻子,還是找照顧妹妹的保姆.不過顧明卿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問.古代大多是盲婚啞嫁,唐立義這樣能明確娶什麼妻子,這樣就不錯了.
"我跟師傅的女兒表明了心意,她只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去找師傅說了.師傅便說只要我考中這次鄉試,那麼婚事就定在十一月.若是不能中,那就再看看.好在這一次我中了."
顧明卿忽然問道,"祖母同意四叔你娶一個守寡的女子.盡管那女子並未嫁人."就老張氏把唐立義看得覺得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她怕是覺得唐立義連公主都能娶,一個守寡的女人能配得上他?
唐立義回道,"原本不同意的.但是我拿玉兒勸,娘就被我勸住了.以玉兒的情況,這輩子怕是也不能嫁人了."
"這麼嚴重?"平時唐立仁提起唐玉時,也會唉聲歎氣,但是不曾多說什麼,所以唐瑾睿真不知道唐玉的情況嚴重到這地步.
唐立義的眼底隱隱有水光閃爍,側過臉,微微點頭,"也就爹,還有我們四兄弟,可能是因為是親人,所以玉兒還不是太排斥.我們能稍微靠近玉兒,碰碰她.但是別的男子只要一靠近玉兒,她就會尖叫發瘋.
其實玉兒的情況根本不適合去人多的地方.但是偏偏大夫說玉兒不能一直悶在家里,我這才偶爾帶玉兒出去一趟,免得玉兒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唐玉這明顯就是心理疾病啊.可惜顧明卿不是心理醫生,她是真不懂該怎麼治唐玉這種病.不過偶爾讓唐玉出去接觸接觸人群,這聽起來還是挺靠譜的.
唐立義苦笑道,"就玉兒現在的情況,我早就做好了養她一輩子的准備了.爹和娘活著的時候自不必說,他們一定會管著玉兒.如果等到爹和娘不在了,那我這個當哥哥的就得照顧玉兒.
我是玉兒的哥哥,我能管著她.但是我未來的妻子呢?她能接受這樣的玉兒嗎?"
這就是唐立義挑中在守望門寡的師傅女兒的原因了.
唐瑾睿聞言,一陣沉默,最後歎氣道,"姑姑能有四叔這樣的好兄長,也是她的福氣."
唐立義嘴角扯扯,不再說話,見氣氛有些沉默,便道,"其實我師傅的女兒真的很好.我師傅從小便教她三從四德,女戒女則.我師傅的女兒十分貞靜賢淑,能娶到這麼好的妻子.其實也是我的福氣."
幾日後,唐瑾睿,顧明卿還有唐立義就到了青石村,兩人在村口便分開了,兩人的家不在同一條道上.
唐瑾睿和顧明卿回到家後,唐立義領著一家子迎了出來.
唐立仁激動地拍著唐立義的肩膀,"好!好!瑾睿啊,你考中舉人了!你考中舉人了!"
"爹,兒子總算沒有辜負您的期望,如今考中舉人了."
唐立仁很是高興,又接連對唐瑾睿所了好幾句好.
周氏望著唐瑾睿的眼里也滿是慈愛.
馬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看了眼身旁也為唐瑾睿高興的唐大柱,心里默道,都是同一個爹娘生的,為啥一個那麼會讀書,另一個就是木頭樁子.老天爺是真真沒開眼啊!
這會兒也沒人在意馬氏那點小心眼.
唐立仁提出要大辦酒席慶祝,唐瑾睿卻拒絕了,"爹,大辦酒席什麼的,還是算了啊.兒子十月中旬就要啟程去京城參加明年的春闈.這萬一辦了酒席,兒子吃壞了肚子,那該如何是好.等來年,兒子在春闈中金榜題名,您再在家里好好幫兒子辦個酒席慶祝."
唐立仁一想,的確是這個理.現在最重要的是兒子明年的春闈啊!明年辦酒席也是一樣的.
"爹,四叔這一次也考中了舉人.而且四叔說他十一月就要成親,那時候兒子不在.還得請您准備禮物幫兒子送給四叔."
這不算什麼事,唐立仁當即答應.
顧明卿發現唐立仁並不驚訝,想來他是對唐立義的事情知道一點的.
周氏卻道,"瑾睿,你去京城,你爹不陪著.那你打算自己去?"
"可去京城的路途遙遠,哪里能讓爹陪著我一起去.娘,您不必擔心.我跟這次在鄉試遇到的好友一起去京城,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周氏不放心,又道,"你既然說沒危險,那想必安全是沒問題了.可是出門在外,可不止是安全問題.誰照顧你,伺候你?就是給你買個書童丫鬟,怕是--"
周氏說著不禁看向顧明卿,"不如由明卿陪著你一起去京城好了."
唐瑾睿驚道,"讓娘子陪我一起去京城?"
顧明卿好笑道,"相公,這有什麼不成的?難道你覺得我不行?"
"那倒不是,我就是覺得這樣太讓娘子你辛苦了."
唐立仁很贊同道,"你娘說的有道理,就讓明卿陪著你去京城.這一次,明卿陪你去明安府考試,一應事情都幫你打理得很是妥帖吧."
唐瑾睿點頭,的確是很妥帖.
見唐瑾睿點頭,唐立仁當即道,"既然你也覺得你媳婦好,那事情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就讓明卿陪著你去吧.不過書童什麼的,我覺得倒是很有必要.可以幫你買一個.你離去京城還有一段日子,就買個書童吧.你們夫妻倆自個兒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