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才人可能是因為太不甘心了,于是沖著陸貴嬪說了一句,"依妾身看,貴嬪娘娘是糊塗了.也是,貴嬪娘娘可是因為臨安公主而被皇上厭棄,所以貴嬪娘娘喜歡胡思亂想,無中生有,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貴嬪娘娘得明白一個道理才行,那就是有的事情可以胡思亂想,但是有的事情不能胡思亂想.
娘娘已經從妃降到貴嬪,不知道再往下降,會是什麼了?妾身可是很希望貴嬪娘娘你能一直好好的,可別再出什麼事情了?"
牛才人越說越順暢,說得眉飛色舞,高興不已.
朗嬤嬤大怒,"牛才人,你放肆!"
牛才人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了什麼,一時間不禁有些懊惱.可是一想到賢妃冤枉她的話,牛才人就一點也不覺得她哪里說得過份了.彼此彼此罷了.
陸貴嬪含笑的臉也徹底陰沉下來,好啊!宮中果然是拜高踩低的地方,就連一個小小的牛才人都敢不知所謂地在她的面前胡說八道!這可真是太好了!
"本宮糊塗還是不糊塗,輪不到牛才人,你來評論."
牛才人冷哼一聲,"妾身不敢評論貴嬪娘娘.如果不是貴嬪娘娘你的話語不當,妾身定然是不會開口的.妾身對貴嬪娘娘,可是向來尊敬得很."
尊敬?哼!陸貴嬪對牛才人的話不置可否.
"不巧啊,那陳志青的手里似乎有牛才人你當宮女時送他的,比如貼身的荷包,比如鞋襪.要是別人知道牛才人你給陳志青做了這些東西,也不知道別人會怎麼想呢?本宮真是很好奇啊."
牛才人心里一跳!因為牛才人記得她的確是給陳志青做過荷包,鞋襪.那時候牛才人正跟陳志青曖昧著,所以肯定得送些東西表達表達心意.可是牛才人記得很清楚,她在成為皇上你的妃嬪後,可是特地警告過陳志青,要將那些東西燒掉的.
陸貴嬪既然知道這事,想來那些荷包,鞋襪全都還在,或許只有一兩件留下!可就算只有一件東西留下,那對牛才人來說無疑都是致命的!
這一刻,牛才人在心里將陳志青給罵了個狗血淋頭,怨恨陳志青居然連累到她!
牛才人強撐著說道,"貴嬪娘娘究竟在說什麼?為什麼妾身一句話都聽不懂."
陸貴嬪"吃吃--"地笑了,"牛才人怕是很清楚本宮在說什麼吧.牛才人向來是一個聰明人,你怎麼會不知道的.哦,對了,牛才人喜歡裝傻,這可是牛才人最喜歡做的事情了.
既然牛才人不願意記這件事,那本宮來提醒你好了.牛才人你跟陳志青有過私情,本宮懷疑你腹中的孩子不是龍種,而是陳志青的."
"你胡說!我腹中的孩子就是皇上的!陸貴嬪你別太過分了!"
牛才人氣得連"貴嬪娘娘"也不喊了,直接就喊"陸貴嬪"了.
陸貴嬪淡淡道,"牛才人這樣是做賊心虛嗎?本宮瞧著很像啊."
朗嬤嬤也道,"老奴看著牛才人的樣子,也很像是做賊心虛呢."
"你--你--你們!"牛才人氣得指著陸貴嬪,這時,她肚子竟在隱隱發痛,顯然是動了胎氣.
陸貴嬪看了眼朗嬤嬤,後者很快拿起了桌上的藥丸,並且端了水,一起遞給牛才人,"牛才人吃吧."
牛才人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你們--你們--你們想做什麼?我肚子里懷的可是龍種!你們要是敢害我腹中的龍種,皇上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陸貴嬪好笑道,"你以為朗嬤嬤手里拿著的是什麼?打胎藥?你想得可真是太多了.朗嬤嬤手中的可不是什麼打胎藥,而是安胎藥."
牛才人的眼里滿是懷疑,"我不信."
"切--你腹中的孩子到底是龍種還是雜種,本宮不知道,但是別人都當你肚子里懷的是龍種,皇上也是如此認為的.這時候,你腹中的孩子要是沒了,本宮能落道什麼好?
牛才人你還是趕緊把安胎藥給吃了.胎氣動得時間長了,這對你可沒什麼好處的.你是真的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
牛才人當然是想要的.
臉色變幻下,牛才人終于接過了朗嬤嬤手里的安胎藥,拿過茶碗,就著水,吃了進去.
藥一下肚,牛才人就覺得隱隱作痛的肚子舒服了一點.
至此,牛才人才徹底相信了陸貴嬪的話,這藥真的是安胎藥,而且是極好的安胎藥.
牛才人看向陸貴嬪的眼神愈發懷疑了,陸貴嬪究竟是想做什麼?說要害她,但是又給她安胎藥.說不害她,卻汙蔑她肚子里的是陳志青的孩子!
天地良心啊,牛才人腹中的孩子的確是孝康帝的,跟陳志青是半點關系也沒有啊.
"妹妹的身子現在舒服多了吧."
牛才人不開口.
陸貴嬪也不惱怒,慢悠悠地開口,"妹妹啊,其實本宮還是很相信你的為人的.你雖然跟陳志青有過那麼一段,但是本宮相信你自從跟了皇上後,一定是一心一意的.
可是光本宮相信那可不夠啊!還得別人相信不是.不過妹妹有幸懷上龍種,私下里嫉恨妹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謠言要是一傳出去,妹妹你怕是就難以自證清白了."
牛才人眼前隱隱發黑,身子都氣得在發抖,她哪里聽不出,陸貴嬪是在威脅她!
"貴嬪娘娘究竟想怎麼樣,還請貴嬪娘娘你直言.貴嬪娘娘你一直打著啞謎,妾身愚鈍,實在是不懂貴嬪娘娘你的意思."
"其實本宮只是有一點小事想請妹妹你幫忙罷了.真的只是一點點小事而已.只要妹妹幫忙,本宮可以跟妹妹保證,以後不會有任何人將妹妹跟陳志青扯在一起的.到時候妹妹才是真的可以安枕無憂了.妹妹覺得這樣子好不好呢?"
牛才人一點也不相信陸貴嬪說的話,一點點小事?哈--這可真是太好笑了,如果真的只是一點點小事,陸貴嬪會拐彎抹角地說上一堆嗎?打一棍子,給一甜棗.陸貴嬪未免將所有人都當傻子了!
只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牛才人實在是沒有拒絕的余地!
"貴嬪娘娘究竟有什麼事吩咐,還請貴嬪娘娘直言.只要能做到,妾身一定會去做."
陸貴嬪滿意一笑,牛才人這就是同意了.
*
孝康帝最近來後宮,大多都是去看望懷孕的平雪蓉,要麼就是去德妃和甯妃的宮里偶爾坐坐.
今日,孝康帝陪著平雪蓉用膳,她吃得不是很多,對著豐盛美味的菜肴也沒多少胃口.
孝康帝皺眉道,"是這些東西,不合你胃口?你懷著身孕,可不能吃得那麼少.以後你想吃什麼,只管吩咐禦膳房做."
平雪蓉忙道,"太麻煩了.臣妾就是因為懷孕,胃口不大好罷了."
平雪蓉身邊伺候的嬤嬤開口道,"皇上,娘娘這段日子的胃口一直不好,而且晚上也睡不安慰.老奴多一句嘴,娘娘這樣下去可不行.太醫來給娘娘看過,勸娘娘得放寬心,最好能找有個說話的人陪著,讓娘娘多說幾句.
老奴斗膽,跟娘娘關系最好的就是唐探花的夫人.上次唐夫人進宮後,娘娘的心情就好了很長一段時間.要是唐夫人再進宮探望娘娘,相信娘娘--"
平雪蓉打斷老嬤嬤的話,語氣里含著警告,"夠了."
平雪蓉當然想見顧明卿了,要說宮外有值得平雪蓉惦記的人,那就只有一個顧明卿.可是平雪蓉也不是傻子,臨安公主喜歡唐瑾睿的事情才發生多久啊,皇上都因此氣病了.
就算唐瑾睿和顧明卿兩人什麼也沒做錯,甚至他們兩個都還是無辜被牽累的人.可是那又如何?皇家的人會跟你講道理嗎?
要說皇宮真的是很好能鍛煉人的地方,平雪蓉在宮里呆久了,也漸漸懂得了宮里的這一套.
"皇上別聽宮人胡說.臣妾在宮里好好的,不需要誰來陪著說話.臣妾倒是得斗膽說一句,要是皇上能經常來陪伴臣妾,那臣妾的心情會很好的.就是臣妾腹中的孩子也一直盼著能多跟皇上親近親近呢."
孝康帝看了眼平雪蓉,"你想見唐夫人?"
"沒--"
孝康帝抬手,阻止平雪蓉繼續說下去,"你想不想見的,朕不是傻子,還是能看出來的.想見就見吧.你如今懷著身孕."
"可--可--可是--"
孝康帝好笑道,"你對那唐夫人可真是不錯."
平雪蓉緊張了,一時間摸不住孝康帝話里的意思.
孝康帝伸手輕輕拍著平雪蓉的肩膀,"別緊張,朕沒什麼其他意思.你對那唐夫人是真心,可那唐夫人對你也同樣真心.素不相識,只是因為你長了一張跟她朋友相似的臉就處處幫襯你.這的確是難能可貴了.
朕知道你在顧忌什麼,是不是想著前段時間臨安鬧出來的事,擔心朕會遷怒唐瑾睿和他的夫人?"
平雪蓉一驚,被孝康帝說中心事的她,頓時低下頭,不敢再跟孝康帝對視.
"要說朕一點不生氣是假的.遷怒啊--朕一個當皇帝的,喜歡遷怒,這也是正常的.不過時間長了,也就那樣吧.臨安現在也嫁到忠信伯府了,朕倒是沒有那麼生氣了.
你想見唐夫人,就見吧.你如今懷著孩子,沒什麼比你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了.明兒,朕就傳旨,讓她進宮見你."
平雪蓉抬頭偷偷看著孝康帝,又驚又有點擔心.
"朕都說了,如今沒什麼把你腹中的孩子更重要的.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你見那唐夫人也難.上一次不是賞了一堆東西讓她帶走.這一次也好好想想打算賞她些什麼東西."
見孝康帝是真的不生氣,也沒有什麼不滿,平雪蓉才真心地笑了,心里已經開始琢磨起來,該送什麼給顧明卿才好呢.
平雪蓉心里想著,因為懷孕,她這里收到的補品不少,她一個人也吃不完,可以給顧明卿送一些.對了,珠寶首飾,還有綾羅綢緞這些也不能少.
要不是孝康帝還在,平雪蓉都想讓人把她的東西拿上來,好好挑選一番,把最好的挑出來送給顧明卿了.
因為太高興,平雪蓉因為懷孕而有些黯然的小臉頓時變得神采奕奕,仿佛散發著淺淺的光芒.
孝康帝看著這樣的平雪蓉,不禁也高興.
可能真的是老了吧,孝康帝越來越喜歡跟平雪蓉待在一起.
一開始只是因為平雪蓉的聲音像極了先皇後,每晚聽著平雪蓉的歌聲,他能睡得很好.
後來平雪蓉懷孕後,再跟平雪蓉相處,孝康帝更喜歡的是平雪蓉的簡單單純,還有她的年輕.跟平雪蓉待在一起,好像周身的疲憊都消失了,人仿佛也能年輕幾歲似的.
孝康帝很快就派了太監去唐家傳了口諭.
顧明卿有些懵,沒想到她居然還有能進宮的機會?理由跟上次還是一樣的,仍然是去宮里覲見平雪蓉.
巧巧見顧明卿有些晃神,忙拿了銀子打賞來傳口諭的太監.
顧明卿見狀,看了眼巧巧,這丫頭是真的曆練出來了.這也是好事.
等太監離開後,巧巧才說道,"小姐,您怎麼了?難道進宮見瑩嬪娘娘,這難道不好嗎?"
顧明卿搖搖頭,"沒有.我心里其實也一直惦記著瑩嬪娘娘."
這話倒不是胡說的,顧明卿的心里的確是經常惦記著平雪蓉,擔心她在宮里會出什麼事情.畢竟平雪蓉那張臉,真的無法不讓顧明卿惦記.
可是進宮啊!
進宮真的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顧明卿可不會忘記她第一次進宮就被臨安公主找了麻煩.
好吧,這一次進宮,顧明卿很確定,臨安公主是別想找她的麻煩了,臨安公主已經嫁到忠信伯府了,回宮的機會少了.就是臨安公主還在皇宮,她怕是也不敢找顧明卿的麻煩.
只是對進宮,顧明卿的心里還是有些疙瘩的.
顧明卿甩甩頭,既然孝康帝都派太監來傳口諭了,那麼明天她肯定是要進宮的.
進宮還只是明天的事情,顧明卿更關心的倒是凌平縣那兒不會真的出什麼事情了吧.
之前顧明卿還一直盼著能收到唐立仁和周氏的信,要是有信送過來,就說明沒出什麼事.可是一直到現在都沒信送過來,顧明卿的心里也擔心了.
顧明卿是真的將唐立仁和周氏當成親生父母看待的.
從顧明卿嫁給唐瑾睿後,唐立仁和周氏就對她極好,將她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甚至有時候對她比對唐瑾睿更好.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顧明卿就是再冷血再無情,也不禁為之動容.
顧明卿現在隱隱有些後悔,怎麼能唐立仁和周氏不同意來京城,她和唐瑾睿就放棄不勸了.就算勸不動,也得親自回老家一趟,把人求過來才是.
人在眼皮子底下,就沒有那麼多事了.
唐瑾睿下衙後,知道了宮里來人宣顧明卿明日進宮的事,他問道,"娘子,你明日進宮小心一些.陸貴嬪畢竟還在宮里."
顧明卿點頭,"現在陸貴嬪失勢,她不會愚蠢到在我進宮的時候針對我的.不過就是這樣,我也會擔心的.宮里可是一點錯都不能出的地方.相公,你放心就是,我會小心的."
唐瑾睿知道顧明卿是一個有分寸的,于是不再說話.
跟顧明卿一樣,唐瑾睿更擔心的還是老家那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老家的信直到現在都沒有送來,請蘇勁松和冷夢凝幫忙,因為隔得遠,兩人也要費上一番功夫才能打聽到消息.可是就這樣懸著心,日日擔憂,這樣的滋味兒真是太難受了.
唐瑾睿至今都忘不了他那心悸的一瞬間,那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顧明卿將唐瑾睿的急躁難受盡收眼底,她什麼也沒說,只是伸手握住唐瑾睿的手,似乎是用這舉動給予唐瑾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