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太後猛地想起了多年前那個血腥的夜,她不確定,那時年僅七歲的嬴景初到底看到了多少,她只是猜測,這個孩子,若不是看到了那樣血腥的一幕,又怎會有那樣深刻的怨恨呢?
想到這里,田太後對嬴景初所有的憤怒竟都忘卻了,沉聲道:"起吧!"
嬴景初迎著田太後的目光緩緩起身,卻見贏景瑞眼里露出一絲失望來,嬴景初緩步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一只小小錦盒來,道:"皇祖母息怒,兒臣來晚了,只因兒臣去取了這件東西,特意贈給皇祖母的!"
嬴景初將那錦盒托舉向前,由云姑呈送到田太後的面前,錦盒里陳著的是一只小小的玉佛,這玉佛為白玉所制,並非什麼十分稀罕的玩意兒,贏云莘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那小小的玉佛,責怪道:"五皇兄可真是糊塗,竟然拿這樣的東西糊弄皇祖母,這白玉質地如此老舊,哪里配得起皇祖母如此尊貴的身份."
贏云莘年幼自然不知,可田太後卻是知道的,這被制成玉佛的白玉,她認得出來,這是當年被制成了玉佩賜給晴妃的,只是,在晴妃死後,這塊玉佩便不翼而飛了,田太後猛地想起,晴妃死的那一晚,這塊玉佩在拉扯間是碎了的……
難怪後來怎麼找都找不見,原來,一直被嬴景初收著.
原來,那一夜所發生的一切,他果真都看見了.
田太後不露聲色地拿起錦盒中的玉佛,卻在玉佛上清晰地看到了一抹血漬,那血漬被藏得十分隱秘,若不是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玉佛的瞳孔中,是一片血紅……
那是晴妃的血!
田太後捏著玉佛的手顫抖了兩下,他要做什麼?
這個孩子突然贈給這玉佛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他要報仇嗎?
半晌,田太後緩過神來,將那小小的玉佛放進錦盒中,道:"蘭王有心了,這份禮,哀家便收下了!"
"皇祖母喜歡便好!"嬴景初笑著躬了躬身子.
不明緣由的贏景瑞只當田太後就這樣被嬴景初給糊弄過去了,想要發難,但卻被田貴妃給攔住了.
事後,贏景瑞很不解地問田貴妃道:"母妃,皇祖母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了嬴景初?還有,那小小的玉佛,皇祖母當真喜歡嗎?兒臣實在是不明白,皇祖母事前明明很生氣,為何看到那玉佛後,會突然臉色大變了呢?"
田貴妃抿了口茶,示意眾人退了下去,而後拉了贏景瑞坐了下來,道:"瑞兒,你聽母妃說!"
晴妃的死,一直是田太後的一個心結.
只因為,晴妃當年是被田貴妃所害,而並非是所謂的病故,田太後無端被卷入了這場是非,更成為了田貴妃幫凶,田太後本是個吃齋念佛的人,無端端沾惹了這場血腥,可又不忍見自己唯一的侄女受難,才替田貴妃隱藏了事情的真相,報說晴妃是突然身染惡疾,不治而亡.
那時,皇上並不在宮里,等皇上回來的時候,晴妃已經在田太後的安排下入了葬,由于晴妃身染惡疾,根本無法葬入皇陵,只得另為她尋了一處山頭早早入葬,怕的是皇上回來,若是開棺,那麼晴妃的真正死因,便會不攻自破……
于她們而言,慶幸的是,皇上對田太後十分信任,由田太後出面同皇上闡述這些事,皇上雖然對晴妃的死心痛不已,可到底人死不能複生,終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情.
後來,田太後有意將嬴景初養在自己身邊,她曾想好好照料嬴景初以此贖罪,可惜,嬴景初最終選擇了留在了曹皇後身邊,再後來,曹皇後也死了,嬴景初的性子又一次大變,以至于讓人更加難以親近,就連對皇上,嬴景初都難露出分毫笑臉來.
"今日,你皇祖母看到那玉佛,怕又是想到了當年之事,那制成玉佛的白玉,成色十分老舊,依母妃猜測,這怕是,當年晴妃丟失的那塊白玉玉佩所改制成……"田貴妃同贏景瑞解釋道:"你皇祖母始終對嬴景初心存愧疚,這樣你可懂了?"
"原來是這樣……"贏景瑞恍然大悟,"兒臣總算是想明白了,可是皇祖母難道不是同我們站在一條船上的嗎?為何還要對他有所愧疚?"贏景瑞對田太後的所思所想始終難以理解,"若是這般,這皇祖母,豈不是依靠不得?"
"那你就錯了!"田貴妃糾正道:"母妃當年能利用你皇祖母除去晴妃那個眼中釘,如今,自然也能再次利用她除去嬴景初那個禍端!"田貴妃自信地笑道:"瑞兒寬心,母妃定會為你清楚眼前一切絆腳石,讓你安安心心登上那個位子!"
贏景瑞點了點頭:"兒臣相信母妃!"
母子二人又閑話了一番,田貴妃突然又問道:"瑞兒,那個麗嬪是你的人?"
"母妃慧眼,她的確是兒臣按在宮里的一枚棋子."贏景瑞本以為會得田貴妃誇贊一番,然而卻見田貴妃瞬間變了眼色,田貴妃道:"瑞兒你真是糊塗!"
贏景瑞不明白:"母妃何出此言?兒臣不懂……"
"母妃瞧那麗嬪,可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枚棋子,也不知于你而言,到底是福還是禍!"
田貴妃憂心道,她深信自己從來不會看錯人,看那麗嬪的樣子,便不是一個踏實本分甘于為人賣命的人,搞不好,也將會成為他們母子最大的隱患.
贏景瑞只覺得自己的母妃有些太過危言聳聽了,敷衍著道:"兒臣明白了,兒臣相信母妃的眼光,兒臣定會盡快除掉這個人."
"不急!"田貴妃抬手:"本宮自有主張!"
"那母妃的意思是?"
"既然有所求,必能為我們所用,瑞兒你當先盡可能地穩住她,來日的事……自然由不得她做主!"田貴妃撥了撥自己手上的玉鐲,"你去罷,今晚,你父皇會來!"
"是,兒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