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重的梁柱 第59節:辜鴻銘-捍衛傳統文化的辮帥(4)

國人自甲午海戰之後,就已將自己的民族自信當口噴嚏一般"哈欠"了出去,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偷瞄一眼人家的臉色,生怕再使自己縫縫補補幾十回、好不容易蓋住自己一張大臉的"面子"破損個鳳毛麟角-一個中國人隨地扔紙屑的事情,都會光榮地晉升為洞察華夏民族的劣根性的大窗口。



辜鴻銘1903年春隨張之洞第一次到北京,第二年冬天回到武漢。

1907年,辜鴻銘攜妻帶子一家16口再次入京,這次他在北京踏踏實實地住了下來。

在北京,辜鴻銘過了幾年平靜、爽心的生活,可好景不長,隨著武昌革命一聲槍響,辜鴻銘精神上構築的天朝王國的玻璃房上,留下一個圓溜溜的彈眼。曆史像是個健忘的婦女,面對中西方這兩個孿生的寶貝兒子,當西方已經在近代化的澡堂子里泡、洗、搓揉得渾身是病,乞求精神療傷的時候,中國卻還在中世紀黑屋子的門檻前的泥湯子里滾。

超前的思想、與新時代格格不入的性格、時空的錯位,給這位學界的星宿畫上了背時、保守的小丑妝。在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大潮中,辜鴻銘成了眾矢之的,更成了魯迅、胡適等新文化運動旗手的活靶子。一個落後的文明古國,在挨打的時候,任憑辜鴻銘有三頭六臂,其失落、敗退在所難免。這個中西不同文化澆鑄的守舊漢,在近代中國與西方短兵相接的戰場上顧此失彼、分身乏術。

在辜鴻銘的腦子里,傳統文化是一個國家的精神支柱和群體記憶,中國的近代化不能以犧牲傳統文化為代價。在大聲吶喊無望的時候,他變得怪戾起來,以極端的方式為中國傳統文化辯護。到了後來,辜鴻銘甚至把中國的封建國渣,諸如納妾、纏足、貞節牌坊等臭名昭著的東西,都視為寶貝,一再贊美。

他認為,中國女人的纏足,如同歐洲女人的"束腰",都是為了追求美感。中國婦女用的長長的裹腳布,就是西方女孩用來捆腰的細細長長的鯨須。

辜鴻銘覺得中國男人納妾,就好比一個茶壺配四個茶碗,不會有四把茶壺配一個茶碗的。

一位西方人權婦女當面質問辜鴻銘,為何替封建思想巧辯?辜鴻銘笑而不答,反問女士是坐洋車還是乘汽車而來?女士說乘汽車。他又問汽車幾個輪胎?女士答四個。接下來他又問車上幾個氣筒?女士不假思索說一個,結果逗得哄堂大笑。

針對一些洋佬對中國民族性的丑化、攻擊,他反唇相譏:"英國佬的惡疾是兼有虛偽的傲慢;法國佬的毛病是可惡的偽善;德國佬的陰謀在于極端的自私;美國佬的毒瘤是庸俗;俄國佬的痛患是殘暴。"

頗讓人費解的是,辜鴻銘這種情緒化的反擊,竟然比理性的抗議和忠告奏效得多,西方世界為這個東方的文化辮帥騰出了一席之地。于是,西方人盛傳,如果到了北京,不看紫禁城沒關系,但不能不看辜鴻銘。英國著名作家毛姆在拜訪辜鴻銘後,說此話一點兒也不假,期間,盡管他受到了搶白、奚落。

辜鴻銘認為:"生活水平不是評價一個民族文明的合適尺度。今天美國生活水平比德國高,就不能說德國人沒有美國人文明。愛爾蘭土豆欠收,大不列顛貿易蕭條,可能會降低了這些國家人民生活水平,然而人們不能由此就評判說他們已變得不文明。"

20世紀初,當西方列強叫囂著要中國拆毀大沽炮台時,他聲言:"在中國存在著一個更強烈的炮台,不引起世界應有的關注,很快甚至連外國人在中國謀生都不能-除非搶。"

面對西方列強對中國的侵略,他暴跳如雷地站出來戳著統治者的鼻尖罵。庚子年間,辜鴻銘寫詩為義和團的小伙子們鼓勁:"來斟滿我的杯,灌滿我的缸;來跨上我的馬,招呼我的人;亮開旗幟開火吧,跟隨強健的端王及其同仁!"

他公開宣稱,義和團運動是中國人像法國兄弟在1789年那樣,向全世界發出血的呼籲,呼籲中國人也應被當作人類對待……

有人說,辜鴻銘是中國近代思想文化領域,在古今中西之爭中演化出來的一個特殊而複雜的標本。也有人說辜鴻銘是中西文化不正常交歡中,產生的一個文化怪胎。還有人說辜鴻銘是西學泰斗、國學大師。但辜鴻銘卻說自己是中國兩個好人中的一個。他說:"一個是蔡元培先生,因為蔡先生點了翰林之後不肯做官就去革命,到現在還是革命。我呢?自從跟張文襄做了清官以後,到現在還是保皇。好人的標准是什麼?好人就是有原則,講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