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我們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語文老師怎麼著也該松口了.
可事實是,她的嘴,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嚴得多.
"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還是那句話,我沒有去過嘉魚鎮!"語文老師一臉倔強的說.
聽到這話,語文老師的老公頓時崩潰了.
"囡囡是我的女兒,也是你的女兒,難道你真的忍心讓囡囡才這麼小就去死麼?你是一個母親啊,你怎麼狠得下來心?"
語文老師的眼眸之中隱隱有些閃動,似也有所動容.
只是,話到嘴邊,她依舊不願意承認.
"囡囡是我的女兒,我也不願意看她去死,但我沒有去過嘉魚鎮,為什麼你們就非要覺得我去過那里呢?"
見她如此倔強,我有些無可奈何,只得選擇賭一把.
"馬冬冬,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些話想對楊老師說."我開口說道.
馬冬冬怔了一下,有些不解.
"十七,我這胃口都被你們吊起來了,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們的面說麼?"
語文課代表也點點頭:"是啊,我們都很關心囡囡的生死,就讓我們也留下吧!"
但我的態度很堅決.
"出去吧,你們在這里,有些事永遠無法真相大白!"
語文老師的老公似乎猜到了我要做什麼,所以沒有怎麼遲疑,直接就拉著馬冬冬和語文課代表一起出去了.
偌大的臥室,除了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外,就只剩下我和語文老師了.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語文老師."楊老師,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不管你去沒去過嘉魚鎮,現在我只想跟你提一個名字-――黃夢霞,可能你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她是你女兒
班級的助教,在很多年前,她曾經被人拐到嘉魚鎮,賣給了一個智商有問題的光棍,並生下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的名字叫周小藍!"
這些資料,是我之前在小女孩班主任那里看到的.
我本來不太明白這些資料跟小女孩被邪術所害有什麼關系,但看到剛才語文老師那樣倔強的態度,我便決定試上一試.
事實證明,我的猜測很有可能是正確的.
因為,在我提到"周小藍"這3個字的時候,語文老師渾身猛然一怔,像想起了什麼非常不好的事情一樣.
"你……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我不認識黃夢霞,我更不認識周……周小藍!"語文老師的聲音隱隱有些發顫.
她的態度,越發讓我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真相,似乎漸漸出現了一個大致的輪廓."楊老師,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說實話麼?到底是你的名聲重要?還是你女兒的命重要?十月懷胎,當年你懷你女兒的時候,想必吃了不少苦,若是因為你一時的狠心,
將她的生命置于不顧,你以後真的不會後悔麼?"我苦心勸道.
許是被戳到了痛處,語文老師的眼眶之中不斷有眼淚在打轉.
隱隱綽綽,隨時都有掉下來的趨勢.
可她硬是忍著,並揚起頭,強逼著它們不掉下來.
只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她想改變,就能夠改變的.
這不,即使她用盡了全力想偽裝堅強,兩滴晶瑩的淚珠兒還是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流下.
"老師,你若是心里苦,就哭出來吧,我不會對外面說的."我溫聲勸道.
這話一出,語文老師終于再也繃不住了,整個人都蹲到地上,抱著雙膝,哭得泣不成聲.
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沉聲安慰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語文老師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明顯是內心被壓抑太久的緣故."梁十七,其實你猜的沒錯,我認識周小藍!很多年前,那時候我剛剛大學畢業,本懷著一腔熱忱,想投身到祖國的教育事業中,可我原本十拿九穩的工作名額,突然被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給搶了.我心中不服,想要為自己討回公道,可我無權無勢,怎麼斗得過人家有錢小姐?很快,我就被調到了偏遠的嘉魚縣,在那里唯一的一所小學教
書."當年,我年輕氣盛,咽不下那口氣,拼命想要回到城市里,所以到嘉魚鎮沒多久,我就在成為了校長的情人,想借著他的勢力,實現我自己的抱負.本來,我和校長的地下情一直隱藏得很好,整個學校幾乎沒人知道,可人算不如天算,有一次趁著學生放學,學校里空無一人的時候,我們兩個在辦公室里偷情,被一個中途折返的學生給撞
見了."那個學生,就是你口中的周小藍.被撞破後,我和校長都害怕極了,多番懇求周小藍不要往外說,她答應了.我們以為這件事能繼續瞞下去,可過了一個星期,學校里莫名就出現了很多關于我和校長的風言風語.我暗自琢磨,覺得肯定是周小藍不守信用,便開始處處找她的茬兒.要麼罰站她,要麼把她調到最後一排,甚至還多番罰她抄
寫課文."其實,周小藍的成績很不錯,幾乎回回都考年級前十名,若好好栽培,未必不是一個好苗子.可她錯就錯在,不該把我和校長的事到處往外說.為了隱藏秘密,我不得不
那樣對她."
語文老師的話,讓我心底一陣發涼.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一直尊敬的她,在很多年前居然是那樣一個不折手段的人.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曾經特別崇拜的偶像,某一天你突然發現他是個敗類.
那種無法言說的失望,讓人覺得心口悶悶的.
然而,事實證明,我此刻受到的暴擊還算是小的.
因為,後面的種種,才是真正震碎了我的三觀!
語文老師停頓了一會兒,才緩緩再次開口."周小藍家境貧寒,爺爺奶奶都是一窮二白的農民,母親跑了,父親智力有嚴重缺陷,也就是我們俗稱的傻子.所以,無論我怎麼懲罰她,她都不曾反抗過半句,除了有一
次例外."那一回,校長送給我一枚價值不菲的戒指,我喜歡得不得了,就日日將它戴在手上.上課戴,下課也戴.可誰曾想,戴著戴著,它就突然掉了,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掉在哪里,只記得在我發現戒指掉之前,剛剛給周小藍講解過題目.除了她,我想不出其他人能這般輕而易舉拿走我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