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老師的話,讓我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所以呢?你把周小藍怎麼了?"我問.
語文老師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其實……其實也沒怎麼樣,我……我就是讓她把戒指還給我……"
"她還了麼?"我繼續追問.
語文老師的神色變得更加緊張."沒……沒有,我跟她談了很多次,讓她把戒指還給我就行,我不會過多的去追究這件事.可……可她掉錢眼兒里去了,無論說什麼都不肯把戒指給我,甚至連偷戒指的事
都不承認,非說我冤枉她.我當時氣急了,就……就慫恿班上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幫我教訓她."
說到這里,語文老師的臉色已經非常不好了,嘴唇微微有些顫抖,仿佛是在回憶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我……我當時真的只是想給她一點小小的教訓,好讓她把戒指還給我.可……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當那幾個孩子從廁所里走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們手上滴落的血.我……我以為是他們在教訓周小藍的時候受傷了,但我沒有在他們身上找到任何傷口,我開……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妙,就跑到廁所查看情況,卻……卻發現周小藍渾身的衣服
都被人撕爛了,臉上被抓了無數道血痕,甚至就連褲子都被褪到膝蓋,不斷有鮮血從她身體里流出來……"
語文老師蹲下來,捂著臉繼續往下說."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我只是想拿回我的戒指而已,他們……他們怎麼就把她打成了那樣?我很害怕,怕這件事傳出去會被追究責任,所以
就趁著周小藍正虛弱的時候,幫她清洗了身體,並換上了干淨的衣服,威脅她即使家長問起來,也只能說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傷的."我以為,這樣就能把事情掩蓋過去,不會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可誰曾想,周小藍回家走到半路的時候,下身突然大出血,把同行的一個孩子嚇壞了,那孩子
背著周小藍,一路飛奔跑回周小藍家."周小藍的爺爺奶奶都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莊稼人,沒啥文化,也沒啥見識,以為周小藍只是普通的月事來潮,就沒當一回事,只簡單塞給她幾張女子月事用的衛生棉,就再也沒管了.那幾天,周小藍每天都忍著疼痛來上課,有一天甚至在課堂上暈倒了.我有些害怕,就將她送進了鎮醫院,醫生說周小藍的宮腔受到嚴重的創傷,並耽擱得太
久,已經完全失去了生育能力."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我不敢跟別人講,因為一旦講了,最後查起來,我肯定要擔很大的責任.當時我還年輕,正處于事業的上升期,若是一旦出現周
小藍的這種事故,那我別說升職了,我根本連飯碗都保不住.我……我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將事情繼續隱瞞下去,直到瞞不下去的那一天為止."我以為這段時間會很長,但事實上,這段時間短到我幾乎無法接受.因為……因為在我帶周小藍去醫院檢查後的第三天早上,周小藍的爺爺奶奶就匆匆忙忙找到了學校,說周小藍昨天一晚上都沒回家.莫名其妙丟了一個孩子,這事兒讓大伙兒都慌了,連忙到處尋找.最後,周小藍的爺爺在學校後山上找到了周小藍,她用自己偷偷從家里
帶來的幾件舊衣服打結連成一條繩索,將自己掛在樹上,就那麼活生生的吊死了."周小藍的爺爺奶奶極其傷心,拼命問學校要賠償,可他們又拿不出實際的證據證明她是因為學校的原因才導致了走上絕路,最後兩邊拉扯來拉扯去,都沒拉扯出個所以然
來.周小藍的傻子爸爸氣不過,舉著一把斧頭沖到學校里,將學校看門的大爺砍成重傷,最後被判了十年監禁."周小藍爸爸本來腦袋就有疾病,加上在監獄里時常受到欺負,所以第二年春天的時候,就死在了里面.周小藍爺爺奶奶苦了一輩子,臨了了,又是喪兒又是喪孫的,一時
接受不了,最後雙雙都在家里喝農藥自殺了……"
語文老師的話,讓我心頭一陣發涼.
難怪之前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跟嘉魚鎮扯上關系的,合著原來背後竟是有這樣的隱情.
要不是親耳聽到,無論換成是誰,恐怕都很難相信自己的老師私底下居然是這種自私到無底線的人吧?
我忍著心頭的憤怒,看著語文老師,冷冷問道:"你後悔麼?"語文老師一怔,沉默了好幾秒,才緩緩開口:"實不相瞞,這些年我過得並不好.幾乎每個月,我都會夢到周小藍,夢到她滿身血汙的問我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問我為什
麼要那樣對她.每當這時候,我就會被嚇醒,然後連續好幾天都會萎靡不振.我以為是撞上什麼髒東西了,所以行事變得無比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周小藍的鬼魂."
聽到這話,我的目光再次落在語文老師身上.
"你沒招惹髒東西,但髒東西卻招惹了你女兒."
語文老師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你的意思,是我女兒的這種邪病,完完全全是因為周小藍而起?"
我點點頭:"目前來說,是這樣."
見我如此回答,語文老師直接就驚到了,連連沖我擺手.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一定是你搞錯了,周小藍已經死了,我甚至是親眼看到她被安置在殯儀館的焚尸.在這種情況下,她根本不可能會出來設計殺人的!"
語文老師始終不願意看到自己女兒的邪病.
說白了,這麼多年來,她的自私幾乎是毫無改變的,因為她至今都不覺得有所悔恨.
畢竟,在有些人眼里,那只是一個鄉野丫頭,死了就死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無論是山野里的少女,還是大城市里的乞丐,他們通通都是有尊嚴的.
語文老師當年就那樣輕易的害了別人一家老小的性命,這事兒怎麼可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過去?一切,都是自有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