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一雙白色女鞋



"媽咪,晚上我不回來了,我和三文約好去紫金山天文台看火星。"

紫金山在南京市的東郊,從上海坐火車去南京,兩小時足矣。

杜咬鳳想起來,前幾天就聽女兒嘮叨,將有"火星沖日"的天文現象,屆時火星離地球最近,據說是六萬年來最近的一次,所以一定要去看。後來,杜咬鳳看過報紙才知道,所謂的最近距離也有五千五百多萬公里。就算再近個十萬公里,在望遠鏡里看起來又有什麼區別?

"你和三文一起去,今晚你們住哪里?"

其實杜咬鳳想知道的是,你們在酒店同住一間房,還是每人一間房?

其實杜咬鳳明白,這種問題問了也是多余。因為即使同住,女兒照樣可以謊稱每人一間房,甚至說自己住在八樓,三文住在六樓。

算了,女兒長大了,隨她去吧,只要不惹出什麼麻煩。跟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做愛,她有這個權力。

女孩子的性事提前,已是世界潮流,跟全球經濟一體化一樣不可阻擋。好在諾諾是乖乖女,在性方面沒有惹出什麼麻煩來,安然渡過了少女期,這對任何一位母親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離開洗手間,許國光帶著杜咬鳳四處參觀了一番,逐一介紹,這個花了多少錢,那個花了多少錢,報賬似的。十分鍾後,她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是汪總打來的,催她回公司,有一個項目創意要商議。

吻別了許國光,杜咬鳳走出滬浙小廚,回頭又望了一眼。

照現在的規模,可以改名叫"滬浙大廚"了。

她上了POLO車,朝公司駛去。

杜咬鳳走後,許國光可沒閑著,先吃兩粒洋參丸,打起精神,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首先,他認真勘查了一遍"作案現場"……應該是"做愛現場",看看有沒有疏忽的地方。果然在地上發現兩滴乳白色的液體,粘乎乎的已呈半干狀態,馬上用紙巾擦乾淨。

挪動的餐桌椅擺回原來的位置,桌布弄整齊,窗簾拉開,空調關閉……

忙碌的時候,他幾乎是不由自主地,朝牆上那幅油畫看了一眼。

咦,怎麼搞的?整幅畫明顯向右傾斜,剛才還是好好的……

許國光把畫框扶正,又看了一眼。

身上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就像籠罩在頭上的陰云,揮之不散。

這幅畫居然要五千元,花五千元買一幅看不到面孔的畫,這個女人的鑒賞水平實在有問題。

在許國光看來,花幾十元也能買到一幅油畫(當然那是印刷品),掛在餐廳里,起到點綴的作用就夠了。對客人來說,重要的是餐盤里的菜,而不是牆上掛什麼畫。

許國光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上午十一點四十分,快到中午了,隱隱有點饑餓的感覺。

第一間包房的空調制冷太慢,第二間包房的牆紙竟然有泛黃,會不會是牆體滲水?大堂那座花了兩萬元的新吊燈,已經有幾只燈泡不亮了,需要更換。收銀機的滾筒有點卡紙,廚房的水龍頭漏水,攪拌器的電插座接觸不靈,衛生間里的洗手液居然少了一半……

這些問題都被記錄下來,下午就讓維修部火速處理。

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廚房尚未開始進貨,冰箱里空空如也,沒有食物,許國光只能泡了一桶方便面。餐廳老板居然吃速泡面充饑,真是笑話。


坐在狹小的辦公室里,許國光吃著面條,忽然聽見"遝"的一聲。

整間餐廳里只有他一個人,所以聲音很清晰,就在隔壁包房。

許國光放下面桶走了出去,沿著走廊檢查包房,聽聲音好像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遝",又是一聲。是從第三間包房傳來的。

許國光走進包房一看,地上扔著一雙白色的ninewest女鞋。

許國光蹲在地上,捧著這只三號半的女鞋,有些發呆。鞋的旁邊,還扔著一件淺藍色的上衣和一條淺藍色的褲子。

奇怪,這些衣物從哪兒來的?

又一樣東西飄落下來,很輕,像一片羽毛,淺藍色的羽毛。

這是一只紙質醫用口罩。

許國光慢慢抬起頭來,他看到了口罩後的那張臉,還有……

滴!滴!

佩在腰間的手機發出振蕩和聲響,把他從驚愕中拉了回來,又收到一條短信。





許太太大概是午夜零點三刻左右回家的。

她盡量做到輕手輕腳,在廚房吃了兩塊餅干,喝了半杯牛奶,然後沖了一遍淋浴。

她和那位金華的同學一道吃了晚飯,看了場電影,那是一部拍得很糟糕的國產恐怖片,觀眾沒怎麼害怕,反而哄堂大笑了幾次,然後,去了他的公寓,坐了會兒,喝了杯咖啡。

她拒絕了他的性要求。

她不想做一個不忠的妻子,這樣至少對得起自己和孩子。其次,等到掌握了丈夫與杜咬鳳的確鑿證據以後,再跨出這一步也不遲。

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許太太使用電吹風的時候,這樣想著。

吹干了頭發,掛好電吹風,她輕手輕腳走進臥室,沒有開燈,就脫去浴袍,穿著內衣鑽進被窩。

如果他醒了,提出性要求,我是決不會答應的。除非你把問題給我說說清楚。

然而,被窩里的那一半卻是空的。

許太太打開床頭燈一看,臥室里只有她一個人。床頭燈的黃色調光反射在大衣櫥的鏡子上,使得臥室里呈現出一種詭怪的氣氛。

難道丈夫還沒有回來?不可能呀,門廳的鞋架上明明有他的鞋,他的衣服和皮包掛在客廳的衣架上,手機擺在床頭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