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我知道誰是凶手"



不對,她怎麼會知道我的手機號碼?我從來沒有給過她名片呀。

開門時,我接過她手里的購物袋,她並沒有拿著手機呀。

到底是誰發的短信?

難道,是"她"?

當我打開房門的時候,迎進來的其實不止小芳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

他的潛意識里,隱隱約約有了一種不祥之兆,但是他的身體,他的四肢,仍然被酒力牢牢控制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有人走進了臥室,沒有開燈,直接上了床。

"小芳……是不是……你呀?"

汪總口齒不清地問,自己都聽不見。

上床的是個女人,這一點汪總可以肯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的身體無法挑起汪總的性欲,相反讓他想起一件東西,就是為H飲料公司做廣告的那塊號稱來自南極的一噸重大冰塊,現在冰塊就壓在他身上,緊緊壓迫著他身上的每一塊骨頭,每一處關節,從頭頂的顱骨,到胸間的肋骨,到膀胱的恥骨,一直到腳端的腓骨,冰塊吸盡了他體內的熱量,開始慢慢地融化,汪總感覺到自己的身軀與冰塊漸漸融為一體,甚至可以聽見骨頭的碎裂聲……



"咦,床上怎麼是濕的?"浦宏鳴勘查現場時,頭一句問的話。

小宋搖了搖頭:"來的時候就是濕的。床腳下還有一些散落的冰塊。"

"冰塊呢?拿來給我看看。"浦宏鳴攤開手催促道。

小宋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早就融化了,變成一灘水了。那只是一些普通的冰塊,可以把化開來的水拿去技術科化驗一下,不過我敢保證,那只是普通的飲用水。"

"冰塊有多大?"

"麻將牌大小。"

以床上的"濕況",好像有人在床上撒過一些冰塊,等到驗尸報告出來,"一些"冰就變成了"一塊"冰。

麻將牌大小的冰塊,是不可能把死者的每一塊骨頭都壓碎的。

據法醫推測,如果說凶器真是冰塊的話,它的重量至少有五、六噸。

冰的比重略大于水的比重,六噸重的冰塊至少有三米高、兩米寬、一米多長。如此巨型的冰塊,家用冰箱的制冰格是不可能做出來的,惟有專業的制冰廠才能做出來。

即使在廠里做出來,這麼大的冰塊,又如何運進死者的家里,並且擺在床上呢?

這樣大的冰塊,連公寓樓的電梯都進不去呀。更何況,小區門口的保安,都說沒有看見有一枚巨型冰塊運進小區。

"浦老師,還記得趙三文的死嗎?"

小宋的話提醒了浦宏鳴,車禍身亡的趙三文,與死在床上的汪棟明頗有相似之處,兩個人身上的骨頭,都毫無幸免地呈粉碎狀。


將這兩起離奇的死亡案並案調查,馬上有了新的發現,趙三文的女友叫喬佳諾,其母是杜咬鳳,杜咬鳳在N廣告公司上班,公司老總恰恰是汪棟明。

兩條看似平行的直線,在一個點上有了交叉,這個"點"就是杜咬鳳。

刑偵隊的辦公室里,面對浦宏鳴犀利的目光,杜咬鳳把頭低了下去,半天不語。

"杜女士,請你說一下,趙三文和汪棟明遇害的當晚你在什麼地方?都有誰可以為你作證?"

小宋負責筆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有難言之隱。

沉默了片刻,杜咬鳳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吞吞吐吐地說:

"我知道誰是凶手。"



浦宏鳴致電看守所的王警官,向他借用一間審訊室。

審訊室有十多個平方大,中間豎著一道鐵柵欄,將房間一分為二,鐵柵欄深抓地面,高插天花板,十分的牢固。鐵柵欄的中間有一扇門,一旦鎖上,關在柵欄里的東西決不可能出來。

當然,鐵柵欄不是鐵板,上面有空隙,但這樣的空隙,最多只能捅出人的一根手指,比手指再粗一點的東西,絕對出不來,動物園里的老虎籠子也不過如此。

"老浦,是提審犯人吧?"

王警官覺得納悶,因為浦宏鳴拿不出任何提審犯人的手續。

"不是審犯人,借你的房間搞一個實驗。"浦宏鳴微笑著回答。

在審訊室里搞實驗?開玩笑吧!

見浦宏鳴一臉神秘的樣子,王警官沒有追問,把鑰匙給了他。

次日上午,那幅《窗台上的Zoe》被小心翼翼抬了進來,除去保護封套,擺在被審犯人該坐的椅子上,浦宏鳴與小宋從里半間退出來,鎖上了鐵柵欄的那道門。外半間支起一副三角架,放了一台JVC攝像機。

浦宏鳴的計劃是,等到中午,如果確實發生了杜咬鳳所說的那種"狀況",畫的變化過程被拍攝下來,而他們倆守在審訊室外,沒有目擊,所以不會有危險。

然而,當小宋打開攝像機的開關,朝取景器看了一眼,表情立刻顯得茫然無助。

2.5英寸的液晶屏幕上,那幅畫只是一塊白色的畫布,沒有診所,沒有窗台,沒有診療椅,沒有戴口罩的Zoe,什麼也沒有。

"我聽說……鬼……鬼是不上照的。"

小宋望著浦宏鳴,等著他拿主意。

對浦宏鳴來講,有兩種選擇,把畫退給杜咬鳳,把兩件離奇的"碎骨案"存進檔案櫃,去抓別的案子,沒有人會指責他們,日子照過,薪水照拿,一切太平;或者冒著危險親臨現場,搞清楚真相。

浦宏鳴選擇了後一種,是出于好奇,還是警察的職業本能驅使,難以說清。

審訊室的門關得死死的,門上一扇小玻璃窗也被報紙蓋了起來,與其說不想讓人打擾,不如說不想讓別人也卷進來。

審訊室里,有供審訊人員坐的椅子和桌子,浦宏鳴沒有坐,他點上一支煙,站在鐵柵欄前,就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