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素,方瓊的母親,方明德的妻子.
在陳凡的記憶中,她在金陵市電視台當任副台長兼總監,負責管理綜藝,電視劇與各欄目.在她手中,市台這十幾年來越發壯大,連續籌備過幾個知名的綜藝欄目,還捧出過一兩個二線明星.在電視台中,便是台長都得讓這位蘇總監三分.
今天的蘇素素,沒有平時在家中那種慵懶的江南水鄉女子之氣,反而頭發紮起,帶著黑框眼鏡,穿著正式的工作西服,面無表情,一副精明女強人的樣子.
見到陳凡來的第一句就是:
"你在和我女兒談戀愛?"
"是."陳凡干脆利落的點頭.
如果是上一世的陳凡,可能會糾結,可能會猶豫,可能會在蘇素素如劍目光中膽怯.但此時的陳凡,曆經了無數大事,早就有承擔一切的氣魄.
"我不同意."蘇素素干脆利落的道.
她等了一會兒,見陳凡默然不語,不由微微皺眉道:"你不問我為什麼?"
"蘇姨既然不同意,自然有不同意的理由,我問也是白問,還不如不問."陳凡聳聳肩,無所謂的道.
那些理由,他上一世已經聽爛了.
無非是家世,性格,能力,相貌那一套.在有沈君文的對比下,當時的陳凡確實無論從任何方面都被碾壓了.但這一世,沈君文已死,金陵陳家蒸蒸日上,錦繡集團有了大筆資金注入更是提前快速發展,陳凡很想聽聽,蘇素素到底又找什麼理由來.
蘇素素詫異的看了陳凡一眼.
在她記憶中,陳凡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小男孩,哪怕是這三個月的幾次接觸,也沒有改變印象.但兩人單獨見面時,蘇素素卻能清晰感應到陳凡平靜表面後的那股高傲與不屑.
她想了想,換了副語重心長的姿態道:
"小凡,我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的本性如何我很清楚.你父母也非常優秀,尤其是王曉云.我的好幾個中海的朋友,都在說錦繡的驚天氣魄與手筆,頂著房地產的逆勢,大筆圈地,現在房價的暴漲,已經要成為定局了.錦繡未來的發展一飛沖天,必然會在你方叔叔之上."
蘇素素連續說著,看來她對陳凡的調查並不少.
如今時間已經走入了2009年,華國的房價開始真正暴漲,從此以幾倍的速度向上翻,並且再也沒有掉下來過.尤其是中海這樣的一線大城市,更是會到讓人絕望的程度.錦繡得到陳凡注資後,提前拿地,現在已經布局搶占先機,只要接下來不走錯,中海的頂級地產公司中必然要有王曉云的一席之地.
"但是...."蘇素素跟著話音一轉:"陳凡,你知道我和你方叔叔的故事嗎?"
"只了解一些,蘇姨好像是吳州那邊的人,方叔叔則是老家楚州,後來在燕京讀大學認識的."陳凡思索道.
對上一世,方瓊的父母家庭,陳凡了解並不多.畢竟這是上一輩的事情,而且小瓊一直不願提.
"我出生自吳州蘇家."蘇素素平靜說著.
"蘇家?"陳凡微微皺眉,似是想起什麼."是那個號稱半個江南的蘇家?"
若說起江南首富,大家首推張東海.張東海自從創建東海集團以來,從來沒從華國前十富豪的位置跌落過.東海電器更是遍布整個華夏,資產以百億計算.
但若說江南省最有錢,最有底蘊的家族,許多老人就會說起一個名字:
'吳州蘇家’
蘇家祖上是江南織造,為清宮皇帝禦供絲綢,織布,頭面.連續十幾代人,壟斷這個肥缺,堪稱是整個江南地區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後來哪怕到了民國時期,戰亂不休,蘇家的富貴都從未停過.
民國時的大實業家張謇,為了興辦實業,組建棉紡織廠,還特意前去蘇府請教過,並且借用了蘇家一大筆錢銀,可見蘇家的富貴.
哪怕建國之後,因為蘇家有人曾做到高官的位置,再加上蘇家積極配合政府,所以富貴依舊.如今半個華國的棉布,紡織,服飾市場,基本上都有蘇家的影子.到了後來,蘇家已經不在局限于服裝貿易行業,而開始跨入銀行,金融業.現在的吳州商會會長,就是蘇家當代家主.便是江南首富張東海見到蘇家家主,都得主動行禮,叫一聲'蘇兄’.
'這是三百年富貴世家啊,難怪當年沈君文拼了命都想娶了小瓊.’
陳凡暗暗搖頭.
上一世沈家發展的順風順水,上面有高天明保駕護航,背後有蘇家的鼎力支持,再加上沈榮華沈君文父子的能力手腕,一舉坐到江南首富的位置,甚至登頂華夏首富.
"我父親這一支,在蘇家中屬于旁系,不得老爺子喜愛."蘇素素纖細玉手持著銀湯勺,調著咖啡說道:"我從幼年時,就拼命努力,希望能夠自己出人頭地,讓家族側目相看."
"所以後來,蘇姨選擇了方叔叔,看中了他的潛力."陳凡開口道.
"當時你父親和明德一起擺在我面前,論家世,論性格甚至論相貌學識,你父親更優秀.可是他太迂腐太板正了,選擇他,我一生會過得很累."蘇素素平靜說著.
陳凡微微驚詫.
他沒想到當年還有這段往事,難怪從小父親每次帶自己登方家大門時,遇見蘇姨都會很尷尬.
"我選擇了明德,明德也不負我的期望,二十年來成長為金陵城內,屈指可數的富豪.我父親這一支,也終于能挺直腰板,在家族中說話聲音大一點,小瓊更是從小就得到老爺子的關注與喜愛."蘇素素帶著淡淡的回憶道.她此時面容帶著三分傷感有憂愁,更似個惆悵少婦.
不過陳凡知道,這只是蘇素素流露出來的假象罷了.
她真正的性格,要遠比方明德,比自己的父母更加堅強,狠辣,不擇手段.
"但哪怕這樣,比起蘇家,明德集團都太小了.蘇家數百年的積累,豈是明德二十年能趕上的?我和明德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小瓊身上."蘇素素搖搖頭,目光忽然直視陳凡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陳凡默然片刻,點頭道:
"我明白."
蘇素素的想法,和他母親王曉云其實一樣.都希望能作出點什麼,證明給家族看看.面對高高在上的王家,錦繡集團其實與明德公司有什麼區別.
只不過,王曉云是自己迎難而上,並沒有把壓力放在丈夫和兒子肩上.而蘇素素則把所有期望寄托于方明德,在方明德無法實現她抱負之後,又壓給了下一代的方瓊.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這代表華國兩種女性的選擇.
一種是自立自強,一種是寄托于夫君子女.
陳凡不能說蘇素素做錯了,她在女人和母親上面,毫無疑問做的比陳凡母親出色的多.但在陳凡心里,王曉云才是真正的強者.
"我們兩家門當戶對,你從小與小瓊青梅竹馬,本來你應該是最好的人選.但是,無論是我,還是蘇家都不會接受一個人來拖方瓊的後腿."蘇素素目光如劍,直視陳凡."我們已經為小瓊規劃好了一切,本科讀完後,她會出國留學,回國執掌家族企業."
"蘇家這一代,沒有什麼出色的子弟,再加上老爺子的喜愛,小瓊極有可能接手蘇家.到時候她需要有一個強力的臂膀支靠著,兩人一起走下去.而你,陳凡...."
說到這,蘇素素毫不客氣的說道:"無論是從性格,能力,學曆,我都並沒有看到,你未來能幫到小瓊的地方."
面對著蘇素素鋒利如刃的言辭,陳凡卻面色不動道:
"所以你為她選擇了沈君文是嗎?"
蘇素素一愣,似沒想到陳凡提到這個話題,她眉頭輕皺,但迅速舒展開來."沈君文已經是過去式了.我知道,你們陳家最近很興旺,擊敗了沈家,也很強大.但在蘇家面前,無論是錦繡還是陳家,都太弱小了."
蘇素素長身而起,意味聲長的看了陳凡一眼:
"一個綿延數百年的世家,所具備的底蘊與力量,遠遠不是你們能想象的."
說完,她持著手包,踩著高跟離開.
等蘇素素快走到門口時,背後突然傳來陳凡平靜的聲音:
"蘇姨,我如果告訴你,我擁有讓蘇家俯首的力量,你會把方瓊嫁給我嗎?"
蘇素素嬌軀頓了頓,淡淡的回答著:"當你擁有這個能耐的時候,我會跪著向你道歉,求你們結婚."
她一句說完,忽的回頭,成熟嫵媚的俏臉,展露出一絲輕笑:
"可是,你永遠都不會有的."
之後,蘇素素絕然推門而去.
陳凡靜靜的坐在咖啡館中,回想著蘇素素之前說的那些話.有些東西,他前世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論家世並不比沈君文差多少,錦繡也不弱于萬榮,陳家與方家更是世交,自己和小瓊又是真愛,為什麼蘇素素還要拼命阻撓?
今天他總算明白了.
方瓊就像蘇素素未來的寄托一般.她把最好的教育給了方瓊,期望方瓊未來能夠成長為參天大樹,為她光宗耀祖,自然就不希望有陳凡這種爛泥來拖方瓊的後腿.
"只可惜,你的凡俗雙眼,又怎能看到我的能耐?"
陳凡露出一絲絲淡淡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