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皮卡車出了喀布爾市區,繼續往南行駛.
整個出城的過程都很順利,沒有軍隊或者警察設卡檢查,只是有一架捕食者無人.機從天空飛過,但也只是飛過而已,沒有攻擊,也沒有跟蹤.
李子安的判斷是正確的,路途公司這是要放長線吊大魚.
不過誰是那條被吃的魚,只有天知道.
隨著與喀布爾的距離越來越遠,路況也越來越爛,坐在皮卡車里感覺就像是做在振動篩上,抖得不行.
傍晚的時候,三輛車離開道路,在一個山坳里隱藏了起來.
優素福和幾個武裝人員,還有馬拉卜都拿出一塊小毯子跪在地上進行昏禮.
因為是宗教活動,這邊三人不便打擾,離得遠遠的喝水吃東西.
李子安隨便吃了點東西,起身往一堆亂石走去.
"大師,你去哪里?"孫麗問了一句.
李子安抬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亂石堆.
"你去那里干什麼?"孫麗又問了一句.
李子安有些無語.
我去小解而已,你追著問那麼多干什麼?
孫麗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也不問了,偏過了頭去.
李子安繞到那堆亂石後面,開閘放水.
一道水箭穿空而過,飛出十幾米的距離才墜落下地,褐色的泥地上頓時泥沙飛濺,轉眼就澆出了一個小坑.
憋了好幾個小時,終于輕松了.
孫麗本來沒打算偷看一眼什麼的,可是聽到那誇張的聲音,忍不住將頭微微偏了一點,用眼角的余光瞅了一眼.
這一瞅頓時把她嚇了一跳.
那狗大師站在那堆亂石後面看不見,可是一道水箭卻從那堆亂石後面飛出來,僅僅是她瞅見的那道水箭的跨距就達到了七八米之巨!
給女諸葛的感覺,那不是一個人類在方便,而是一個熊孩子在拿著一支優質的水槍滋水玩兒.
"咳咳."關勇咳嗽了一聲,一塊山石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倒是沒看見那誇張的一幕,但他瞧見了孫麗有偷窺的嫌疑.
這一聲咳嗽有提醒的意思,也有尷尬和泡菜的味道.
孫麗後面收回眼角的余光,看了關勇一眼:"你怎麼了?"
她的臉本來是紅了,可在落日的余輝下不容易發現.
"沒什麼."關勇避開了孫麗的視線.
"毛病."孫麗嘟囔了一句,繼續吃一塊牛肉干,耳朵卻在捕捉那誇張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跳有點加速,還有點慌張,腦子里揮之不去那道飛出七八米跨距的水箭.她甚至忍不住去計算,卻就是這一計算,她又被算出來的數據嚇了一跳,因為李子安的位置加亂石堆的直徑,在加她看見的跨距,那道水箭真實的距離是十幾米遠!
變態啊!
女諸葛的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
"孫麗."
"嗯."
關勇終于想好了要說的話:"那兩具尸體,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你當時也在場,我問他,他不肯說."孫麗的思維被拉了回來.
"他還真是恐怖啊,那兩具尸體瞬間被他弄成了灰燼,感覺就像是電影里的特效,或者魔法什麼的."關勇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感覺上還是那麼的震撼.
孫麗壓低了聲音:"所以他才會是我們局里最重要的目標,他和他所做的事我們要跟進,要找到答案.你呀,你要控制你的脾氣,不要再去招惹他,你遠不是他的對手.我就說一點,他一個人能跟整個CIA和路途公司對抗,你行嗎?"
關勇苦笑了一下:"你不用再提醒我,經曆了那些,我又不是傻子,我不會再干傻事了."
"你就是一個笨蛋."孫麗給了關勇一個白眼.
關勇笑了笑,心里一點都不介意,還很受用.
男人喜歡被自己喜歡的女人罵笨蛋,就如同女人喜歡被人誇贊你好漂亮一樣,這是無解的怪事.
怪事堆那邊沒聲音了,李子安卻沒有回來.
孫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誇張的水箭已經消失了.
她的心里忍不住冒出了一個疑問.
那狗大師在那堆亂石後面干什麼?
她的腦子里冒出了一些想象,有健康的,也有少兒不宜的.
她其實很想去看看,可是又礙于面子和性別動不了身.
就在這時,李子安從那堆亂石後面走了出來,但沒往這邊走,卻往那水箭的落點走去.
孫麗的腦子里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李子安走到被水箭交出來的小坑旁邊,然後蹲了下去,直盯盯地看著那個小坑.
孫麗忍不住了,站起來問了一句:"大師,你在那里干什麼?"
李子安沒回答.
孫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猶豫了一下,她走了過去.
關勇想跟上去,可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孫麗過去之後,他的視線不受阻攔,他能看見孫麗也能看見李子安,他就不相信兩人還能當著他的面干出點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來.
孫麗在李子安的身邊停下了腳步,她的視線也移到了那個被水箭澆出來的小坑上.
那個小坑有拳頭大小,七八寸深度,如果是被水槍滋出來的倒沒什麼,可是被那什麼隔著十幾米的距離澆出來,這委實有點誇張.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小坑里有一顆小小的土豆,乒乓球大小,它已經發芽了.
李子安直盯盯地看著那顆發了芽的小小的土豆,腦子里想著的卻是那句至今沒有解開的卦辭.
生死如豆土中生.
看著這顆小小的土豆,他感覺捕捉到了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心頭也有一絲奇怪的感覺揮之不去,那感覺就像是一個詩人情緒上來了,握著毛筆就要寫詩了,卻不知道該寫什麼.
"呃,我以為你在看什麼,原來是一顆土豆,你為什麼對它感興趣?"孫麗問了一句.
李子安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你不覺得生命很頑強嗎?"
孫麗微微愣了一下.
李子安又說道:"生命從泥土之中誕生,破土而出,這是生命的力量."
"是你用……嗯,澆出來的."孫麗提醒了他一句,那個關鍵字或者詞她不好意思說出來.
是啊,人家好端端地在土里發芽,你把人家澆出來,你還領悟到什麼哲學道理了不成,你能干點正經事嗎?
"哈哈哈……"李子安忽然笑了,好開心的樣子.
孫麗一頭霧水:"你笑什麼?"
李子安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麼?"
李子安卻又搖了一下頭:"我說不出來."
孫麗:"……"這一刹那間,她真的很想掐李子安的脖子.
李子安是真描述不出來,可就在孫麗過來的這點時間里,他終于解開了那句卦辭.
這需要結合那一卦的全部卦辭來解.
輪回來時須輪回,有命才能享富貴,生死如豆土中生,風吹霧散現乾坤.
輪回要來了,他需要輪回,那樣才能繼續沒羞沒臊的幸福人生.輪回這事,說白了就是由死而生,由生而死,他現在的狀態是生,可他不可能真正去死,需要一個特殊的途徑來實現.人死之後,最終的歸宿就是墳墓,就是在土里安息.生死如豆土中生,這是讓他把自己埋進土里來實現"輪回".
這是點亮輪回圖之後的新的修煉方式!
以前,他是睡覺修煉,也就是大睡煉氣術,可那是最初級的修煉,就像是幼稚園小朋友學的看圖識字.現在大惰隨身爐都已經點亮第七幅天圖了,他等于是都考上了大學了,再用幼稚園的教材來學習肯定不合適,他得用更高級的教材來學習,于是"生死如豆土中生"就誕生了.
當然,這是他的理解,也存在著未知的可能性.
可是,怎麼也要試一試.
李子安站了起來,用腳推了一點泥土,又將那個小坑填平了.
然後,他對土坑低頭致意.
他真的很感謝坑里的那顆小小的土豆.
"你……沒什麼問題吧?"孫麗腦袋里的霧水更重了,還起了霧.
李子安笑了笑:"我能有什麼問題?"
"莫名其妙."孫麗轉身就走,她感覺要是再聊下去的話,她也會變成神經病.
李子安過去的時候,優素福和幾個武裝人員,還有馬拉卜也做完昏禮了.
優素福走了過來,面帶笑容:"大師,前面的路很爛,夜晚開很危險,今晚我們就在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出發,怎麼樣?"
李子安說道:"沒問題,今晚就在這里住一晚吧."
優素福就說了這一句話就走開了.
一個武裝人員拿著槍和望遠鏡往山坡上爬去,看樣子是要去站崗.
"你們先找地方睡吧,我站崗."馬拉卜說.
"我就在車里睡一會兒,然後來換你."孫麗說.
"你睡吧,我來替換馬拉卜."關勇說.
三人都很客氣.
孫麗看了李子安一眼:"大師,你呢?"
李子安說道:"車上有鐵鍬嗎?"
孫麗微微愣了一下:"你要鐵鍬干什麼?"
"我想挖個坑."李子安說.
孫麗好奇地道:"你挖坑干什麼?"
"你別問了,有鐵鍬嗎?"李子安說.
孫麗又皺起了眉頭.
"車上有一只工兵鏟,我去拿給你."馬拉卜往皮卡車走去.
他從車里拿出了一只迷彩小布袋,回來遞給了李子安.
李子安打開袋子看了一眼,袋子里裝著一只小小的工兵鏟,還有鋁合金制成的帶絲口可以連接的鏟柄,另外還有一些刀和鋸條之類的配件,很是實用.
李子安拿著布袋子往山坳里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了一句:"你們別跟著來,不然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
說完,他深一腳淺一腳踩著亂石和沙礫往山坳深處走去.
太陽下山了.
山坳提前進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