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笑什麼?”
天山握著佐明的手:“你真可愛,不不,佐明,你放心,我相信伯母並沒有沾染不良嗜好,我覺得她好似找到感情寄托。”
佐明要把這番話翻譯成為白話:“呵,你指她已有男朋友。”
天山點點頭。
佐明十分吃驚:“這樣一把年紀了,”她在客廳不安地踱步,“只怕會墮入人家陷阱。”她又急躁地歎口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麼會這樣愚蠢。”頓足。
羅天山訝異說:“佐明,我不敢相信你會講出這樣的話來,何等自私狹窄,伯母正當盛年,為什麼不可以結交異性朋友?”
“早些時又還好些,現在真怕她惹人恥笑。”懊惱之極。
“早些?早些她要照顧你,是你自己說的,十多歲了媽媽還幫你刷牙穿衣,管接管送,教功課煮膳食,嘿!”
佐明不服:“我無私心,我只怕她受騙。”
說著,委屈地落下淚來。
羅天山說:“你怕失去她。”
佐明還要嘴硬:“不,我巴不得她快樂。”
“那麼,千萬不要阻止她。”
“快五十歲了,都更年期了,還結交男朋友。”
天山說:“是,那死好了,女兒已經成年獨立不需要她了,她還活著干什麼?”
佐明惱羞成怒:“羅天山你信不信我把你攆出去?”
羅天山投降:“那人是誰?”
“她的老同學。”
“那很好呀,接受這件事,佐明,不要難為伯母。”
佐明怔怔回憶母女一起度過淒苦但溫馨的歲月,低下了頭,哭泣不停。
羅天山緊緊擁抱她,鐵人流淚,真是意外。
過幾日,佐明與那位章信懷先生見了面。
他欠欠腰向佐明自我介紹:“我是曼甯的師兄,當年她讀曆史,我修地理,感情很好,後來……失散一段時間,最近才重聚。”
佐明可一點也不含蓄:“為何失去聯絡?”
章先生無奈:“當年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給我一個獎學金,我是窮學生,不能帶著曼甯走。”
“啊。”
“兩年後聽說曼甯已結婚生子。”
“你呢?”
“我的前妻是意裔美籍人士。”
“可有孩子?”
“沒有。”
這時,佐明的母親詫異地說:“你問得太多了,真沒禮貌。”
“不,”章先生卻說,“我願意回答。”
“結婚多久?”
“兩年。生活實在清苦,我到新加坡大學任教,當年算是開荒牛,工作時間長,天氣炎熱,她忍受不住離鄉別井之苦,要求離婚,到澳洲發展,自此失去音訊。”
“之後呢?”
“佐明,你像審問犯人。”
“她的確在念法律。”
連佐明都覺得章先生好涵養。
“後來再也沒有遇上合適的人。”
“可是,人海茫茫,你與母親是怎樣又遇上的?”
章信懷也有點大惑不解:“是一位許律師通知我,說曼甯患病,住院已有一段時間。”
“又是許律師!”
“是,我也覺得奇怪,這位許律師是什麼人?她為什麼知道我對曼甯依然念念不忘?”
“你對她真的不能忘懷?”
“越來越想念,我趕往醫院一看,原來曼甯同當年一模一樣,一點也沒變。”他寬慰地笑,“佐明,我想征得你同意,我打算向你母親求婚。”
佐明問:“你會帶她去新加坡?”
他點點頭。
“我呢?”佐明頓感彷徨。
“你可以來探望我們,也可以考慮與我們同住。”
“媽媽戴心髒起搏器……”
“那邊醫療設施都很好。”
佐明轉過頭去:“媽媽——”聲音已經哽咽,忽然大聲號啕起來。
終于失去媽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