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4節:黑色筆記(4)

"她辭職的原因是為了在銀座開酒吧,"雖然A非常想把這點說出口,但是版畫家接下來所說的話令他將話咽了回去。

"原口元子辭職似乎另有原因,而這原因不是什麼好事,可能會暴露出銀行隱藏的內幕。不然的話,負責櫃台客服業務的女孩子和男職員也不至于表情陰沉地說些模棱兩可的話來。雖然是我的猜測,不過原口元子也許就是被那家銀行開除的。"

"開除?"

那到底是不是因為她為了開酒吧以"春惠"的名義在"燭台"做陪酒小姐,結果被上司發現而被迫提出辭職的呢?(P17)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古板的銀行也太過分了點。難道說在酒吧做陪酒小姐就有損銀行的體面了嗎?

原口元子本來就有這個計劃。不過如果她先辭掉銀行工作再去"燭台"打工實習的話,這樣一進一退就很清楚了。可不應該的是她卻偏偏戀戀不舍自己在銀行的職位。女人都是精打細算的,也許到辭職的最後階段她還要賺這份工資吧。

不過無論怎麼說,開除總是太過分的,這也不是對待一個長期在這里工作過的女職員的應有做法。

是不是酒吧陪酒女的工作和穩重的銀行職員形象不相吻合,因此工會組織也默認了對原口元子的開除決定呢?

"你怎麼對那個銀行女職員的興趣依然不減呢?"

版畫家朋友半帶嘲諷地說。

"也不是啦。"

A知道告訴版畫家原口元子在做陪酒女郎的話,他會感到驚訝的,但他還是說不出口。他覺得應該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如果你真的對她那麼感興趣,我可以向銀行的職員打聽一下她辭職的真正理由,然後告訴你。"

版畫家邊笑邊說。

"那也好,如果方便的話。"(P18)

A故意隨隨便便地回答,讓版畫家莫名其妙地胡亂猜測。二

此後十天過去了。

A在出席某美術出版社晚上的聚會後,回家路上他去銀座街上逛了逛。那是9點左右的光景,在他穿過林陰道時,曾一度將腳步邁向附近的俱樂部"燭台"的方向。

到了店里就可以見見那個被稱為"春惠"的原口元子了,也許還可以問一問她為什麼要從銀行辭職,這比問她周圍的人更省事,也不會出錯。反正她已經從銀行辭職,再也沒有必要顧慮到上司什麼的了。或許現在她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吧?

但是A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即使問了春惠,她到底會不會說還是個未知數,相反緘口不語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也許會被她周圍的伙伴聽到呢。

畫家失去了方向,只得到處閑逛起來。在9點多這個時間帶里,街上依然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他不知道自己逛到了哪里,只是隨意張望著燈火通明的商店櫥窗。街道幽暗處,一些衣著豔麗的女人們從側面走出來將喝醉酒的客人送出門。這條街有很多酒吧。攤位上飄來陣陣章魚燒的香味。

拐角處有一家咖啡館,在靠大馬路的兩邊裝著大玻璃,從外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店里燈火通明的樣子。只見桌子邊坐著一對男女客人,像是坐在話劇舞台上似的。

A曾經聽一位對銀座非常熟悉的朋友說,這家咖啡館是為了帶陪酒小姐出場而進行交易的場所。現在當他用這樣的眼光來觀察這個"舞台"時,發現果然里面有不少身穿和服、衣著妖豔的女子,而前面坐著的那位中年婦女大概就是酒吧的媽媽了吧。

A突然將視線停留在一個身穿細碎花紋和服的女人身上,與此同時他也停下了腳步。

細碎花女人和三個男人面對面坐著。他們相互之間的臉湊得很近,在談論什麼秘密似的。從側面的特征看那女子正是春惠,她仔細地傾聽著男人們一個個輪番對她說著什麼。

三個男人都已過了中年,其中一位頭發花白,長著一張端端正正的臉。另一個四方臉,肩膀圓滾滾的。最後一位大約三十五六歲的模樣,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個,他下巴尖尖的。

假設他們正在勸誘春惠去某家酒吧做陪酒的話,那麼三個人中那位頭發花白的半老紳士應該就是酒吧老板了,四方型臉的那位應該是經理,而下巴尖尖、年紀最輕的是引薦人了。

畫家不能老那麼站在那里,于是他從咖啡館前走了過去。

想起在某天當他去"燭台"的時候,看見春惠拒絕了媽媽壑子要她陪客人喝酒的要求,神情嚴肅地走出了酒吧。而那天那張桌子邊坐著的是楢林婦產醫院的院長和他的醫生朋友們。(P20)

媽媽目送著春惠走出了酒吧。春惠近來每隔兩天就要在工作時間外出一次,一旦出了門不到一個小時是不會回來的。媽媽皺起眉頭對A說。大概是去見經理了吧,A隨口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