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12節:黑色筆記(12)

燈火將通往電梯口的走廊照耀得宛如亮堂堂的大廳,銀色電梯里面也是新的,簡直令人目眩。(P48)

這里和"燭台"那老式的古銅色調完全不同。雖然壑子說自己是第二次來這里,但她還是環視著四周,感覺眼前一亮。

他們在三樓下了電梯,走廊的左右兩邊各有一些叫什麼酒吧的門。左轉一直到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顏色深厚的紅木色大門,感覺頗為莊重。上面排列著用金屬雕刻而成的文字——"俱樂部·卡露內"。

身材高大的壑子將門輕輕推開。同時映入A眼簾的是從里面照射出來的燁燁燈光和一起向門口轉過身來的女人們的臉。

"啊呀,是媽媽!"

往里張望的壑子被認了出來,有人從里面窸窸窣窣走了出來。門從里面被完全拉開,元子背著燈光站在那里。

"啊呀,先生也來了。……好啊,好啊,歡迎你們來我這地方。快,請!"

元子的聲音聽起來抑揚有致。

畫家聽壑子說元子的店有十三坪大小,去掉電梯前的走廊等面積後,店內的實際面積只有十坪。而且在入口旁邊有一個被占用作衛生間的突出部分,再旁邊還有一個客人寄存用品的儲物架。在吧台正面放酒瓶的架子背後好像還有一個小小的更衣室和儲物室,出入口在呈直角的吧台旁邊,垂著一個簾子。即使那些地方占用了不少空間,但店堂里依然擺放著五張四人桌,吧台邊放著十個座位,比想象中的要寬敞很多。天花板和牆壁都是嶄新的,所有裝飾都被這簇新的環境映襯得格外漂亮。無論桌子、椅子,還是靠墊都泛出新品的光澤。店內裝飾的色調以茶褐色統一起來,加上黑色的點綴,色彩感頗為沉穩,實在很不錯。畫家在朝里的桌子邊坐定。他一邊嘴里呷著威士忌,一邊不露聲色地環顧著這家店,據壑子推斷買下這家店鋪及設備費用在三千多萬日元左右。

元子在並排坐著的畫家和壑子對面入座,陪酒小姐也在桌邊坐了下來。其他的兩個桌子旁坐著六七個看起來像公司職員的男客人,那里也有兩個陪酒小姐陪坐著。吧台前背對著這邊坐著五個男人,他們正談笑風生地和長頭發的調酒師說說笑笑。店里的生意還不錯嘛,A這麼覺得。

而現在的元子和A在一年前所見到的元子有了迥然不同的變化。用一句話說:她變得更專業了。只見她用留海將寬闊的前額遮蓋了起來,頭發的造型也變得更加華麗了。以前她留的發型幾乎是後面一把抓的式樣,臉頰也往里凹陷著。現在卻絲毫沒有了當時的影子,本來尖尖的下巴也變得圓鼓鼓的了。她比以前豐腴了,以前那瘦削露骨的肩膀即使穿著和服也能看出來,但現在肩膀的棱角變得渾圓了很多。

而她身穿的和服,在"燭台"時總是那件小碎花紋,而現在身穿的和服在淺黃色底上散布著大朵花草模樣,是更高檔次的和服,圍在腰間的一根黑底上印有鐵鏽紅蝴蝶模樣的腰帶,上面用一根嫩綠色的繩子系著。在腰圍間映襯得非常顯眼。(P50)

畫家內心感到非常詫異,一年不見她竟然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元子完美無瑕的妝容和身上的和服,使她看上去似乎已經掌握了作為一個媽媽所必須具備的威嚴和職業化。

畫家不僅將此時的她和在"燭台"實習時的她進行了比較,也和在東林銀行千葉分行時曾暗中觀察過的她——作為一名女銀行職員的臉進行了比較,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們還是同一個人。畫家感歎本來那張和女性美毫不沾邊的臉,再怎麼因為職業的變化,也不可能改變到如此啊。

離開一年後再回到"燭台"時,A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曾離開過那麼久,他不曾感受到任何時間的空白,一年前的"燭台"宛如就在昨天。可是當他到"卡露內"時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這一年的歲月流淌,甚至還不止一年。

"'筆記本'真是個別具一格的名字啊。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嗎?"

A在說了"恭喜開店"之類的客套話後,問元子。以前曾在銀行見過的原口元子在這里似乎已經完全消抹掉了,這里存在的只是酒吧的媽媽。

"沒有,並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覺得'筆記本'的法語發音感覺不錯才起的。"

元子面帶微笑回答。眸子中似乎有著更深一層的含義,不過這更深一層的意思畫家和壑子是讀不懂的。

"哦,是感覺啊。"

"嗯,是的。"

"是誰幫你起的呢?"

壑子也在陪著喝威士忌,她問。

"不,媽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店名如果就用日語的'筆記本'的話也太那個了,所以就選用了法語。有人教了我這個單詞。"

"有人說像暴力團伙頭領的名字呢。"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