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31節:黑色筆記(31)

這樣她是無法和波子決一勝負的了。

據和江的彙報,聽護士們說護士長半年前開始明顯消瘦了,但即使沒有這種精神的痛苦所引起的羸瘦,她原本也是一個干癟無肉的女人。

元子在無意間仔細地觀察著中岡市子,但市子卻沒有發現元子就是自己曾去過的那家銀行的女職員。因為銀行女職員就是坐在銀行客服窗口里面負責儲蓄的。

可元子還是為了防備自己被認出來故意化了濃妝,並穿上了碎花紋的和服。這樣一來和不怎麼化妝的臉,以及身穿銀行米色制服的形象迥然不同了。

"你為什麼解雇了那個女人呢?"

護士長盯著元子的臉問道,聲音中流露出凶巴巴的感覺,此時她的臉色已經由紅變青了。

中岡市子使用"女人"這個詞是有特殊含義的。當然她知道波子的名字,甚至叫山田波子她都知道。可她卻並不稱呼她的名字,卻使用了"女人"這個詞。這是只有從妻子的立場出發在提到丈夫的情婦時所使用的詞。這個詞里露骨地迸發著一個妻子對情婦所帶有的憎恨、藐視和厭惡的感情。護士長不由自主地使用了"女人"這個詞是因為她自認為自己是院長的"妻子"。

"院長先生和護士長有著特殊的關系。醫院的護士們說她是院長第二。"

已經辭去楢林婦產醫院的臨時見習護士的和江曾對元子這麼彙報過。

"護士長住在涉谷的一個公寓里,但涉谷的一家賓館是她和院長幽會的地方。他們時常會一起住在賓館里,然後早晨像剛遇到似的,一起到醫院上班。"

院長夫人幽居在家中的一個房間里,過著半臥半起的生活。雖然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和護士長之間的關系,但無論是態度還是語言從來不曾流露出來。她本來就寡言,性格老實木訥,長期的療養生活使她多少患上了憂郁症。

"醫院里有一個相當于事務長的男性職員,但是遇到會計方面的敏感問題都由護士長掌握著大權。院長先生是如此信任著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護士長的。但男人真是任性,即使這樣他在外面還是有了女人。護士們都一致認為護士長如此暴跳如雷,就是因為院長在外面有了新女人的緣故。"

"辭去波子的理由是……"元子對護士長說。(P124)

"店里有了這樣的女人,會在其他陪酒小姐面前造成一個壞榜樣。店的聲譽也會每況愈下的。"

被院長拋棄的女人似乎還想更多地了解這方面的情況。

"波子最近身上的穿戴突然變得奢侈起來。上次居然穿著貂皮大衣,而且還是長大衣,從質地看起碼也得花上一千萬日元吧。而且她手上還戴著鑽石戒指,從大小看也有二克拉半了,我想大概也得要一千四五百萬了。就在半年前她還將質地並不怎麼好的墨西哥蛋白石戒指像寶貝似地戴著呢。"

元子誇大其詞地說道。

"……"

"而且她還戴著一只鑲嵌著小顆鑽石的女式金邊手表,是瑞士的一流名表。她還在其他陪酒女郎面前炫耀說那是最新款式。我告訴她以後到店里來上班不要戴著如此貴重的東西,其他沒有的人看了心里會感到不舒服的,女孩之間的競爭多了是件麻煩事。這是我作為一個酒吧經營者理所當然的處理方法。然而,波子還是瞞著我偷偷地將這些東西在店里的女孩子們面前炫耀。而且她還明目張膽地說是院長先生給她買的呢。"

護士長低著頭,嘴都氣歪了。(P125)

"我這樣阻止她,可她還是我行我素。波子簡直把我當傻瓜,她完全藐視我。"

上面這席話是元子自己真真切切的感受。

波子將店開在"卡露內"上面二層的地方,她買下了一家酒吧,將店取名為"巴登?巴登",而且她已經開始在為開店做宣傳了。現在店內的重新裝修大概也接近尾聲了吧。

每天從早到晚,木匠、水泥匠、水管工、煤氣工和電工等近二十個人在五樓唝咚唝咚地施工。白天這些工人可以利用電梯上下,但傍晚六點以後各層樓的酒吧都陸續開張,因此施工人員只得提著工具從狹窄的樓梯上上下下。不過要是施工時間緊迫的話,他們也會和陪酒小姐以及其他客人一起乘坐電梯上下。

現在木匠的工作已經結束,只是在做最後結尾工作的小木匠師傅、玻璃工、冷暖氣的施工人員、油漆工和電器用品送貨工等在五樓上下來回著。

這些人夜間也工作,因此他們會手提工具和客人、陪酒小姐同乘一個電梯。他們施工時不僅聲音大,而且施工人員穿著髒兮兮的工作服一同乘在混亂的電梯里非常不便,于是各個店都提出了抗議。但各個負責不同業務的施工人員都找各種借口推卸責任。而波子自己卻只在上午時分才會來店里看看,此後就再也不見蹤影了。傍晚過後酒吧店主或經理都找不到她本人,而施工卻依然進行著。夜間作業時強烈的裸燈泡將周圍照得亮堂堂的,施工人員施工時所發出的巨大響聲也給人一種這里的景氣非常良好的感覺。(P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