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49節:黑色筆記(49)

然而,某一天元子像是突然覺醒了似的,頭腦迅速轉動起來。無意間她發現了一件事。為什麼在長期的工作中始終沒有注意到呢?她按計劃行動了起來,于是七千五百萬日元得手了。她讓上司在事後同意或者默認了,總之承認了她的合法性。那靠的完全是智慧啊。就連那個頭腦聰明的銀行經理,還有那個喜歡多嘴多舌、自認為可以走高升路線的副經理都無法輕舉妄動了。要知道這兩個席位對一個不值一提的女職員而言曾經是有過很強威懾力的。而從總行派來的律師也無法插手干涉此事。

元子從銀行跳槽後所看到的是銀座的酒吧世界。在酒吧,她抓住了一個市內屈指可數的婦產醫院院長,成功地降服了他。而此時一個被社會上公認為上流階層的卓越人物猶如得了癡呆症。(P197)

自己還從來沒感覺到世界居然如此五彩繽紛。以前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這個世界只要自己用一點心思,就會得到如此多的反饋。這一切做得太值得了。這是我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背景,也沒有錢的三十多歲女人所做出來的事。我的所作所為不地道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那是對長期以來窒息一般生活的報複。以後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可以做。

元子回到了銀座的店里。她在出租車里重新化了一遍妝。

"媽媽,您回來了。"

陪酒小姐們一個個出來迎接媽媽。收銀小姐過來幫她脫下大衣,元子將手提包遞給了她,並對她說了聲"小心"。

店里有三組客人,共十二三人左右。十點以後,店里果然忙碌了起來。

作為醫學系科大學的補習學校,即那個"報考醫大補習學校"的理事長橋田常雄帶著六個人正坐在包廂座位里。他對于自己身上所穿的西服、領帶等所有東西都是外國一流貨感到洋洋自得。今晚他是第三次帶著這些人來這里了,他們都是一些年齡在四十多歲到六十歲左右的學者型人物。不過橋田對他們的職業和姓名都沒有作過任何介紹。

"啊呀,先生,歡迎歡迎啊。"

"哦,媽媽,在哪里偷情啊?"

醉意正濃的橋田從謝了頂的額頭到扁平的鼻子都已經紅通通了,他抬起頭看著元子。

"我才不偷情呢。沒有人理我呀。"

"來,過來。"(P198)

橋田立刻讓元子坐在自己身邊,用手挽住了她的肩。其他客人和陪酒小姐們邊笑邊裝作視而不見似地繼續著各自的談話。

"媽媽,我可是喜歡媽媽的。你有丈夫也沒關系,做我的女朋友吧。"

橋田將元子的臉拉近過來低語道。



楢林謙治雙手提著包走了進來。他一手拿著手提包,另一手提著旅行箱。兩個都是紅褐色的,並且泛著光澤,看起來還沉甸甸的。

元子從椅子上站起身,用眼睛迎接著他和他手上的包。才過了五天,可院長肥胖的臉顯得面容憔悴。

S堂的咖啡館里,冷冷清清。透過窗簾的間隙,早春的陽光斜射進店堂,溫暖著桌上插著的單枝鮮花。這些景象都宛如是那天的延續。

服務生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

"來兩杯咖啡。"點完後,元子對他說,"我也剛到這里。"(P199)

她是故意讓服務生聽到她所說的話。在外人看來他們似乎是一對夫婦或情人,在這里碰頭後准備一起去哪里旅行似的。

"這是說好的東西。"

楢林出示了兩個放在椅子上的包。

"是嘛,謝謝你了。"元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顯然一副極其不愉快的樣子,兩個眼圈黑黑的。

"剛才你進來時我就看見了。你手上的包好像很重的樣子。"元子將視線投向兩只包。

"每捆一百萬日元,共五十捆。你再查一下吧。"

"不用了。應該不會有錯的。"元子笑眯眯地說。

"這些現金是先生到各個銀行去湊起來的嗎?"

"……"

護士長中岡市子走後,楢林不得不自己親自出馬去跑銀行了。要取出那些偽造名義存款或無記名存款是不可能隨便讓一個莽莽撞撞的人去辦的。

"費了不少心思吧。"(P200)

這種慰勞話當然在院長聽起來不過是諷刺。他用銳利的目光瞪了元子一眼。

他的眼睛里果然布滿了血絲。

"不費什麼事,請放心。"

她將包拉近身邊,從里面取出一張紙。

"這是收據。"

楢林接過紙,定神看著上面的文字。服務生將咖啡端了上來,他只好急急忙忙地將紙塞進了口袋。

等服務員走後,元子對著他臉帶微笑地說:"我沒有寫字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