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嗽金鳥



王德光答非所問,反而轉了話題:"老板,你知道九龍纏珠,具體是個什麼風水嗎?"

我又不是專業的,我哪兒知道.

于是王德光就開始解釋了起來,所謂九龍纏珠,一龍青虯,位于穴眼東端,青色屬木,代表東方,二龍絳螭,位于穴眼南端,絳即赤色,赤色屬火,代表南方.三龍白蟄,位于穴眼西端,白色屬金,代表西方,四龍玄蛟,位于穴眼北端,玄即黑色,黑屬水,代表北方.

五龍黃蟠,環抱穴眼水系,黃色屬土,代表中央.六龍夔魅,七龍應龍,八龍燭陰,九龍相柳,這就是九條山脈相對應的名字,而這里的穴眼,也就是那個洞口,在第九龍相柳脈那里.

而相柳是各種龍屬中最為凶悍的,大禹以劈水鋒將其消滅,從《周易》看,相柳為冬天之潛龍,對應爻辭"初九,潛龍勿用."

我聽了半天除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名字什麼都沒聽出來,也聽不懂,就讓他直接說人話.

王德光對我的浮躁略微有點尷尬,但還是老實巴交的說道:"簡單來說,那地方凶,大凶,而看這個意思,就算這麼凶,也只是剛萌芽而已,因為潛龍勿用的意思,是說時機未到,如龍潛深淵,應藏鋒守拙,待機而動,如果時間拖的久一點,那個玩意兒會越來越厲害,咱們要除掉它,越早越好.而這麼厲害的東西,該是某個異物化妖的意思."

就算是人話,這你娘也有點繞啊,還好老子腦子快,一句話就總結出來了:"異物是個什麼玩意兒?有靈的東西因為穴眼變凶,跟著化妖了?"

"對對對!"王德光豎起大拇指:"還是老板英明,一點就透!"

我琢磨了起來,有靈之物,是啥?龍,虎,麒麟,還是仙人?

這些東西虛無縹緲,也沒人真見過,但是名頭在外,自然難對付.

結合這里會鬧山洪,和"龍神洞"的名字,這里又有這麼多蛇,真有條惡龍不成?

我可沒忘了陰蛟,陰蛟就那麼牛逼,一條真龍還了得,那特麼不是怎麼去怎麼死嗎?

而這個龍神洞里的東西要的活祭品也是耐人尋味,為啥非得是十個月內的小孩兒呢?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里面有個武先生"咦"了一聲,驚喜的說道:"你們快看,這里長了個靈芝,靈芝是吉兆,咱們這一趟的買賣,肯定能馬到成功!"

靈芝?我們幾個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了,結果一瞅那個長在茅樓橫梁上面的靈芝,我這心里就有點嘀咕,草他大爺,什麼靈芝不好,竟然是個白色的靈芝!

靈芝本來確實是祥瑞的征兆,古代皇上不有點屁事就高叫著賞什麼如意嗎?如意就是模仿靈芝的形狀做出來的,肯定代表美好祝願,不能是什麼背時的東西,可特麼偏偏這白色靈芝不一樣,這叫孝芝,是喪兆!

也就是說,住在這個屋子里的,准有人會死.

相應的,白為喪兆,紅為血兆,黑為賊兆,黃為喜兆,形如牛馬主勞役,形如龜蛇則損壽,我仔細瞅了瞅這個靈芝頭,有臉有嘴有信子,特麼越看越像是個蛇腦袋!

你娘,難道主我們要死在蛇嘴里不成?

王德光當然也懂這個,臉色一下就變了:"這……"

為了免于騷亂人心,我沒讓他說,而其余的幾個風水先生來了,一瞅那個靈芝,臉色也都有點微妙.

幾個武先生不明所以,還挺興高采烈,嚷嚷著問風水先生,這貨是不是挺值錢的,要不要順手給帶回去?沒准還能派上點什麼用場呢.

風水先生都懂這一層誅人先誅心,偷摸瞅著我,沒一個敢先開口提的.


在中國古代傳說里面,靈芝跟人參一樣都是仙界靈藥,不還有白娘子上天入地銜靈芝救許仙的故事嗎?可實際上,白色靈芝,很有可能就帶著劇毒.

果然,因為大家伙抬著燈去照那個靈芝,引來看不少飛蟲,有個大壁虎被飛蟲給引來了,順著白色蛇頭靈芝就往上爬,結果剛爬了一半,不知怎地,啪嗒一下,就從那個靈芝上掉了下來,躺在地板上,四爪一攤,肚皮一翻,死透了.

耳邊響起了眾人倒抽冷氣的聲音.壁虎自己就是五毒之一,居然這麼容易就被毒死了,可見這個喪芝有多牛逼.

"行了,不就是個破壁虎學藝不精給摔死了嗎?"我開了口:"有啥好看的,各位前輩回去歇著吧,養足了精神,咱們明天好出發了."

打發走了他們,我留心到姚遠跟小茂剛才咬完了耳朵,又是一副互相不認識的表情,顯然心里有鬼.

我就看看,他們這出戲打算怎麼唱.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准備停當了,雷婷婷拿出了許多小紅布包,比護身符還小點,一人發了一個,可能怕那東西的味道引尷尬,她也不知道用了啥法子,把那些小紅布包熏的香噴噴的,跟香囊一樣,誰也想不到是天葵血.

"誒嘿,少女心事總是詩啊."小茂露出一副文藝男青年的模樣:"婷婷的東西,我會永生珍藏."

我心說你他媽的就是個變態,一翻白眼,陸恒川卻偷偷的戳了我一下,跟我使了個眼色.

我有點納悶,順著他的示意一看,後背頓時就涼了,昨天橫梁上的那個孝芝竟然不見了!

臥槽,誰給把那毒物收了,准備干什麼?

而雷婷婷顯然還在尷尬,一張臉紅也不是白也不是,扭過纖細的腰肢就要走,而有個風水先生心眼兒多,拉住了雷婷婷,看向了姚遠:"這玩意兒,真能行?這里可好幾十條人命呢!"

"我還能騙你們莫?"姚遠爽快的說道:"不信我先下!"

說著,把小紅包給揣在了懷里,直接從茅樓給跳到了那堆蛇里,要多險有多險,可說也奇怪,那些蛇一碰上了姚遠,跟被火給燙了似得,飛快就絞擰著竄到了旁邊,像是很怕姚遠.

以姚遠為中心的周遭立刻就乾淨了,我緊隨其後也跳了下來,果然,那些蛇閃避的更遠了.

眼看著我也下去了,其余的先生才都算是吃了定心丸,一個個魚貫而下,那些蛇遠遠的跟我們吐信子,一副看不慣我們又干不掉我們的樣子.

這下換了姚遠帶路,他跟個導游一樣,還挺熱情的跟我們介紹了一下:"我們這座山叫九龍纏珠山,山脈是九條圍著一條,關于這個山,還有個傳說哩!"

臥槽,連當地人也知道九龍纏珠這麼一說?難道就是當年毀掉這個風水的大師給流傳下來的?我起了好奇心,就讓他講講.

姚遠就開始說,這個地方據說沉著一條從天上貶謫下來的龍,就跟孫悟空被壓五行山下一樣,被困在了這九條山下面,所以這一塊應該是龍脈,但是因為外面不知道被誰動了手腳,壓住了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導致一般人都看不出來這是個龍脈.

直到有一天這山鬧了地震,一塊大石頭給滾下來了,立刻就有先生看出這里是什麼東西了,當即就說這里定穴,必出天子.

有個大戶人家聽說之後就動了心思,央求那個先生給找了穴,必有厚報.

可這個先生卻不肯,說那個大戶人家行善不夠,福報未深,命中不該出天子,如果強行定穴,他身為先生,是要遭報應,被老天收回飯碗的.

而那一家人則說,只要自己家出了那種貴人,先生還怕什麼收飯碗,他們家養活先生世世代代,還會讓先生做大官,生生世世顯貴.

那個先生一聽,也動了心思,于是就跟這個大戶人家給約好了,不論如何,都要保自己家榮華富貴,晚景無憂.

那大戶人家一聽先生肯,這叫一個高興,拍板就答應了.


果然,那個先生真的給定了穴,但靈穴必葬活人,才能保證生氣,于是這一家人算了算,一咬牙,就把主家八十歲的老爹給活埋在里面了.

那個風水先生不久之後也突然瞎了眼,什麼都干不了了,一直被好生養在這家.

而活埋老頭兒的孫子,也就是主家的兒子忽然就取得了很好的機會,平步青云,很快爬上了高位,先是位極人臣,接著有望奪取天下,一家人心都懸在這個事情上面,早把那個瞎子風水先生給忘在了腦後--想也是,兔死狗烹的事情從不罕見,穴都定了,人也出了,一個瞎子還能有什麼用.

這個瞎子沒人管沒人問,生活不能自理,有天自己到院子外面的井里打水,還被這家人的頑童給惡作劇,引著他踩到扁擔給掉進了井里,差點沒淹死,頑童哈哈大笑,說瞎子好,瞎子妙,瞎子井里呱呱叫.

那個瞎子後來被這家人給救上來了,因為不能糟踐了這口井,但是沒人跟他道歉,也沒人給他干衣服,他摸著那個絆倒自己的扁擔,出了院子就不見了.

這家人也只當他不好意思繼續白吃白喝,挺高興說走了正好,省糧食了.

那是這家人最後一次看見那個瞎子.

而瞎子去哪兒了呢?順著風水脈象,到了這個盤龍山,摸到了風水穴眼上,將那個能出真龍的穴眼給破了不說,自己倒是沉進了里面,把那個穴眼變成了一個凶脈,還把以前鎮在里面的龍給放出來了.

那家本來就快稱為天子的孫子,也忽然離奇暴斃,因為那孫子生前的事情,這一家人受到了當權者的報複,家破人亡,連個瓦片也沒剩下.

還有人看見那個瞎子已經不瞎了,騎著扁擔飛上了天,還領來了一條龍,那龍鑽進了那個龍神洞里,再也沒出來.

從此以後,這里就有了那個龍神爺,山上也開始出現了數不清的青信子蛇,不成文的規矩就打那個時候流傳了下來,只要送孩子,這里就能風調雨順,不送孩子……下場我們也就知道了.

"哎呀,這個先生也真是夠憋屈的."唐本初忙說道:"師父,那個凶神就是這麼變出來的?"

什麼神,保佑人的才能被稱之為神,與人為惡的,本事再大,也只能被稱之為妖魔.

你聽過哪個真神仙吃人的孩子?

不過,那個穴眼有東西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怎麼變出來的.

我沒忘記那個洞里探出來的孩子手上戴著金星珠,蜜姐說那是棺材珠,人世之中是沒有的……那又是哪兒弄來的呢?

正這個時候,頭頂呼嘯一聲,有個鳥竄了過來,瞅著黃乎乎不打眼,但是肚子真肥!

我來了精神,就要給弄下來烤了,從地上撿了小石頭子兒,凝氣在手,打了幾發出去,那鳥體態看著挺肥胖,動作也遲緩,躲閃了幾下,就被我給砸中了,吭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把土地給砸出來個坑.

臥槽,我都被這個鳥的重量給嚇了一跳,心說這玩意兒夠實的,結果剛提溜起來,那個鳥嘴里就掉出來了點渣子.

王德光眼尖,立馬蹲下把渣子給撿起來了,這一瞅就愣了,招手把其他的幾個風水先生也給招呼來了:"你們瞅瞅,這是不是嗽金鳥?"

其他幾個風水先生一聽這個名字,頓時都直眼了,全過來傳看那只鳥.

別說,那鳥雖然個頭跟鴿子差不離,可是重量能頂個大鵝,我還嘀咕呢,這鳥肉怎麼這麼瓷實,竟然是嗽金鳥?

《窺天神測》里面的志異篇提起過,羽毛黃,形如雀,食珍珠,吐金屑.

顧名思義,就是這鳥經常在海邊出現,只以珍珠為食,能吐出金屑,這種金屑叫辟寒金,做成首飾戴身上能少穿不怕冷,宮女們很喜歡,還有詩句為證:"不服辟寒金,哪兒得帝王心,不服辟寒鈿,哪兒得帝王憐."


當然,服可不是吃藥似得口服,而是戴身上的意思,就是戴上這玩意兒,你能冬天露胸露大腿也不怕冷,這樣皇帝老兒就能多瞅你兩眼了.

但是《窺天神測》說這貨只在海邊,因為只有海邊有珍珠吃,這破地方是個山,離著大海八竿子打不著,咋會出現在這里?這特麼該不會是假嗽金鳥吧?

"是真的!"沒想到幾個風水先生連連點頭,跟發現了新大陸似得:"真是傳說之中的嗽金鳥!"

這說明這里肯定有很多珍珠,不然這嗽金鳥沒東西吃活不了啊!

難道那個龍神洞里,有很多那樣的金星珠不成?可金星珠不是絕種了嗎?能是哪兒來的?難不成是龍從大海里面帶來的?帶珍珠又干啥?當嫁妝?

你娘,真是越來越扯了.

這幾個先生顯然跟我想到了一處里去了,都琢磨嗽金鳥這貨到底在哪兒吃了一肚子珍珠,我索性就把那個鳥給提溜起來了,剛才那一下打的也不算重,我凝氣上手,往空中一托,那鳥借著我的力,一下就上了天,上天之後撲棱了撲棱翅膀,還真給飛起來了.

"老板,你要放生積德,回去在西水塘買魚啊!你放了它干啥?"這把王德光給心疼的:"這鳥要是能帶回去,不定能……"

"別這麼小氣."我說道:"跟著這個鳥,咱們看看它到底在哪兒吃的珍珠."

"對呀!"其余的先生恍然大悟,紛紛挑起大拇指:"還是二先生想得出!"

姚遠也憨笑:"你真聰明!"

我的聰明露在外面,就算不上聰明了,真正的聰明,就是陸恒川說的隱懸針紋,看穿不說穿.

一行人追著那鳥就跑,因為那鳥到底是被我給打傷了,飛也飛不快,歪歪斜斜跌跌撞撞好險沒又掉地上,這麼追了半晌,一幫人都出了汗,才翻山越嶺,瞅見那個嗽金鳥真給飛到了一個洞里.

我早看清楚了,這個洞,就是我在存思之中,看到的那個洞!就連那倆藥農留下的軟梯,也還在洞口飄著呢!

姚遠一看那軟梯,一下也愣了:"這……這就是我們村那倆大哥的東西!"

說著跑了過去把那軟梯一卷,就要拉上來,可是沒拉兩下,那個軟梯處于洞里的另一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拉了,跟姚遠拔起了河來!

姚遠沒想到洞里有東西,嚇得松了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但馬上又充滿希望的說道:"你說,他們……他們是不是還活著莫?"

屁話,要是還活著,又能拉梯子,為啥不上來?

在洞里拉梯子的,可不一定是人.

王德光暗暗的拉了我一把:"老板,這個地方,正是相柳脈."

就是他一開始說的凶脈,九蛇纏珠的穴眼啊.

我應了一聲,那就是找對了,我回頭就看著那些先生:"咱們到了地方了,我是文先生出身,不懂里面的忌諱,你們誰給看看,既然底下有個東西拉軟梯,咱們怎麼下?"

大家都懂,這擺明了,是往虎口里跳.

一幫先生們都是人精,心里各自打著小九九,一怕擔責任,二怕主意不如別人好要露怯丟面子,沒一個肯先開口的,倒是姚遠瞅著我,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