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錫蘭篇之佛寶風云 第十七章 佛寶

朱允文背的是一個石匣。

大約一尺長,半尺寬,由平滑的青石制成,石料相當普通,內襯著青色粗布,整個石匣不但一點也不華麗,反而有些簡陋。而就在那青色底襯上,安放著一枚雪白的佛牙骨舍利,在石匣被打開的一瞬間,沒有發光,沒有閃耀,但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到了聖潔的光輝,不禁全體跪了下來,包括高闖在內,雖然他是單膝跪地,還昂著脖子,看來不那麼虔誠,其實他的心也在顫抖。

真正的聖物大概就是這樣震撼人心的,它不需要華麗的裝飾,也不需要香煙繚繞、置放得高高在上、受人們的頂禮膜拜,它只要存在就是神聖,哪怕被扔在泥里,照樣能使滿天花雨落,汙泥變成香。

這就是真正宗教的、心靈的力量!

小隊中的八個人都為迎回佛牙激動著,為了怕被有心之人搶走,當即往船隊趕。路上,高闖問起朱允文是如何迎到佛牙的,佛牙又是安放在何處,洞內有什麼奇特之處,朱允文一直含糊其詞,不肯正面回答,臉色中滿是歉疚之意。

高闖隱約覺得他有難言之隱,猜測他遇到了奇遇或者奇事,只是不方便說出口,于是也不再問。各有機緣莫羨人,這是朱允文的機緣,他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假如這對朱允文有幫助,他何必要刨根問底呢?在後世人的眼中,朱允文的去向是個謎,如果他不穿越到大明,他根本也不會知道朱允文的結局。那個石洞也是個謎,為什麼會有那些奇怪的現象,他無從得知,如果真有興趣,也只能是回到現代後。再到斯里蘭卡研究。既然有這麼多謎未解,何妨在多一個、兩個呢?

“高兄不好奇嗎?”他不問了,朱允文倒奇怪起來了。

“天底下說不通的事多了,我事事追究,豈不要累死我?”高闖爽朗的一笑,“難得糊塗啊老弟,事事不求甚解,多麼快活逍遙!”這是他的投資人、那個蘇老頭子常說的話,現在被他搬了出來,聽得朱允文連連點頭。又引發了內心中的一陣感慨。

他是遇到了佛跡,也受了佛祖的點化。不是他不肯告訴高闖,只是有些事是不可說的。

“我早說高兄有慧根。”見高闖根本不以為意,朱允文頗為釋懷,輕聲道:“其實如果高兄修佛,悟性必然奇佳,恐怕比我要強得多呢!”

高闖連忙擺手。“可別!可別!我愛吃肉,不是佛門中人。我什麼肉都吃的,尤其——嘿嘿,人肉,實話告訴老弟你說,容書記官——我惦記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老想著怎麼才能把她拆吃入腹,這樣我也就踏實了。”他半真半假地說,逗得朱允文的心更加開朗了一點。高闖就是為了讓他別有那麼重心理負擔,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他是來自于二十一世紀,不是也沒告訴其他人嗎?

朱允文迎了佛牙歸來,看神色似乎非常平靜喜樂,感覺他被禁錮的心一下子解放了出來,他為他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計較一點隱瞞不說的事,再說他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其實,我可以說一點。”朱允文沉默了半晌後,突然開口,“山洞的最里面,山頂豁出了一個大洞。陽光風雨可以從其中傾入。在那里——有一棵菩提樹,當年佛祖成佛之地的菩提樹。石匣就擺在樹下——其余的,恕我不能明言。”

“說了沒有關系,難道老弟不相信我?我可不是矯情的人。”高闖笑道,但聽朱允文說起洞中景色,還是覺得這地貌分外奇特,只是不知道六百年後,這地方還存在嗎?如果朱允文真受了什麼點化,他為他開心,僅此而已。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拉著隊伍,開開心心地回到了船上,把事情和鄭和一報告,鄭和大喜過望,立即沐浴更衣,迎接佛牙。

哈三掌教,智光大師都來了,又是誦經又是念佛,折騰了半天才把佛牙請到了主船上最豪華清靜的一個房間內,房門外還派了重兵把守。鄭和領著這些大人物禮拜完畢,才把佛牙暫時供奉起來,並順便觀賞。

高闖越看就越覺得自己大逆不道,因為他帶領幾個手下觀看佛牙的時候,似乎連手也沒洗,就直接打開來看了。不過他覺得佛祖不會計較,不做天理難容的事,佛祖自然保佑,而一邊喪盡天良,一邊虔誠禮佛,估計照樣被天打雷劈。

智光大師恭敬的把佛牙供奉在一個精致的檀香木台上後,掀開了那塊青色粗布,之後重重地驚咦了一聲。高闖立即跳起來看,差點把鄭和撞到一邊去,沒大沒小到了極點。可是鄭和卻沒有注意,所有人都沒有注意,都盯著智光大師的手,看他把盒子下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片折疊得四四方方、黑顏色的東西,看起來像是皮質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不過以古代人愛用羊皮當紙的習慣還看,應該是羊皮。

“智光大師,小心!”高闖見老和尚的手一直發抖,而這羊皮看來脆弱得很,不禁提醒到。

智光大師看了一下眾人,見圍著的人都很緊張,就只有高闖一臉好奇,雙手穩穩地抱在胸前,想了一下後哆嗦著把手中之物遞給高闖道:“這位將軍,煩勞您打開看看。”

高闖看看鄭和,隔了好幾步遠都能看到他鼻尖處的汗珠,知道在場之人都是非常崇信宗教之人,不管是佛教還是伊斯蘭教,全部非常虔誠,只有他一個白丁,于是也不等鄭和同意,伸手就拿過羊皮紙。他動作隨意,驚得在場的人都發出了低低地一聲驚呼。

不過高闖雖然下手隨便,但指間的力道還是拿捏得很好。他早看出這是件古物,很容易損壞,當然不會那麼大意了。


他把紙卷放在桌子上,以極輕的力道慢慢打開那張羊皮,平鋪開來,就見羊皮紙外黑內白,因為年代久遠而變成了黃色。而就在這黃色的羊皮紙卷上,以極純極正的紅顏色寫了很多看不懂的文字。

咻的一聲,身邊發出了一聲奇怪的聲響,高闖活活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正見到智光大師雙眼翻白,身體後倒的情況,顯然是被這羊皮卷驚的,而周圍的人全盯著羊皮卷,居然沒有人去扶,還是他眼疾手快,免得大師的老骨頭連斷幾根。

“這是怎麼了這是?”他懊惱地自言自語。

但是有人回答他了,聲音傳自己他的手臂處,又嚇了他一跳。他冒險的時候沒有被嚇到,這麼會兒功夫差點被嚇死兩回。

“佛祖聖經!佛祖聖經!”智光大師虛弱地叫,原來在昏倒的一瞬,因為對羊皮卷強烈的惦記,又立即清醒了過來,“快,讓我看看!快!”他老人家大概受刺激太大,平時一向健朗的身子這會兒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好像翻了殼的烏龜一樣起不了身,高闖只好半扶半抱的把他拖到桌邊。

“智光大師,真的——是佛祖聖經嗎?”哈三掌教激動地問,一叢胡子抖得像就要脫落的樹葉。他雖然是長安清真寺的掌教,和鄭和一樣是伊斯蘭教徒,但也聽過這佛寶的傳說,知道這佛寶的珍貴,或者這不是用珍貴二字可以形容的。

“待我細看!待我細看!”智光大師現在說話全部用重句。

高闖拖著這隨時會倒的老和尚,看了看一直不發一言的朱允文,見他臉色蒼白,目光閃爍,顯然也不知道石匣內藏著比佛牙還要珍貴的佛家至寶。對于朱允文,除了朱棣派來照顧他兼監視他的兩個手下外,就只有高闖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其他的高官和太監都是隨朱棣登基後任用的新臣,沒有人見過他,所以都以為他是畫師,並不太引人注意。

智光大師手掌虛浮在羊皮卷上半寸,隔空撫摸著,奇異發亮的雙眼在紙卷上快速溜來溜去,“沒錯,應該沒錯!我懂梵文。看這下面的特殊標記,還有其中記敘的事情,和傳說中一模一樣。這麼多年了,血色一點未褪。看,這血字中含的金粉,是藍金之粉,沒錯!沒錯!就是佛祖聖經!”他說著向後退了一大步,瘦小枯干的老和尚,差點把下盤極穩的高闖撞了個跟頭。

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他的人也立即跪倒一地,高闖也只好從眾。他尊敬佛祖,可是他搞不清為什麼要跪。

“鄭大人,我們立了大功業,遇到了大歡喜。這佛教聖寶可是千年難求啊!”智光大師激動地說:“此經乃佛祖當年成佛之前,突然有所感悟,以己身之血,混和金粉寫成。書寫經卷之時,西方有藍鳥飛來,繞佛祖盤旋,羽帶微晶,落入金粉之中,所以寫出的字體紅中帶金,金中帶藍,而且曆經千年而不變色。這是大智慧、大喜悅,這個我敢肯定就是佛祖聖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