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出城



"打烊了,明天早上來吧!"

楚重天高喊道.

"有生意不做,有病啊!"外面的人喊道,"你不招待,讓其他人招待啊."

"都不在,我也要睡了."楚重天不耐煩道.

外面的聲音消失,似乎是放棄了.

下一秒鍾,一聲巨響.

緊閉的門被人生生踹開.

十來個流里流氣的男子一股腦湧了進來.

"沒人正好--"為首的是一個帶著獵鹿帽的男子,一條手臂掛在胸前,用木板固定住.

他一邊說著,腳步和話語同時停下.

"哈,就是他!"

獵鹿帽男大聲喊道,指著唐洛.

這張臉,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今天白天路過的時候,驚鴻一瞥,立刻回憶起那一天被人折斷手臂,搶走左輪的恥辱.

從來只有他搶人!

沒有別人搶他!

于是,就有了今晚帶人來的報複.

大晚上的,托開膛手杰克的"福",沒有人敢在街上走.

白天的試探也證明了格蘭場對小城的治安有心無力,或者"無心無力".

現在的小城,是他們開膛幫的天下!

"哦,原來是來找貧僧的."

唐洛說道.

當初化緣結下的善--孽緣,看來要在今晚結束了.

"小子,沒想到吧!"

獵鹿帽男笑道.

"嗯,貧僧的確是沒有想到,會有人送上門來,為貧僧增添幾分功德之力."

唐洛說道.

開膛幫為組織辦過事,但作為相對難啃的黑幫,唐洛他們也沒有去找過他們的麻煩.

如今主動送上門來了……

"對付這種惡人,唯有度化方是正途,動手."

唐洛說著,拔出不詳,扣動扳機.

對付這種邪魔外道,大家不用講什麼江湖道義,一起開槍.

槍響.

獵鹿帽男的腦袋如同西瓜一樣爆裂開來.

槍聲大作,響徹這個寂靜的下雪夜晚.

停歇後,地上躺倒了一片人,有人沒死透,還想要拔出還沒有來得及拔出的槍,被唐洛直接補槍.

臨死前最後的念頭是:

太不講規矩了,居然連互放狠話的環節都沒有進行就直接動槍了!

"我覺得,我們像是壞人."

楚重天說道,語氣有些迷茫.

六七天前,他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如今,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開槍殺人了.


李量倒是沒有那麼多感慨,因為他只是拿著槍,沒有開槍.

"戰果"由唐洛,楚重天還有超過半小時,已經恢複過來的周振國共同"打造".

"先活下去,再談好壞."

周振國拍了拍楚重天的肩膀.

他可不希望一個成長起來的有生戰力突然就陷入到迷茫,失去戰斗力了.

"斬業非斬人,殺生為護生."

唐洛說道,"楚施主不必介懷,此事因貧僧而起,一切罪孽自然也由貧僧承擔."

功德之力也是.

"沒事."

楚重天搖搖頭,"我就是感慨一下,又不是第一次了."

之所以會感慨,其實跟現在的環境有關.

寂靜的雪夜,容易胡思亂想.

再加上死去的老板.

楚重天難免會想,面對被開膛手杰克附身的人,他會不會可以像玄奘大師和周大叔一樣,毫不留情.

但仔細想想,其實沒有擔心的必要.

說實話,單獨對上那樣的對手,壓根就不是留不留情的問題.

他楚重天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這些人怎麼辦,要怎麼處理?"周振國問道.

一堆人,全是槍傷,不像旅店老板尸體那樣好處理.

"剛好,就當他們殺了旅店老板吧."唐洛說道,"我們是格蘭場的特聘偵探,見義勇為,應該獎勵."

唐洛決定,就由這些人來背黑鍋了.

"狠還是大師狠啊."楚重天內心暗道.

人跟人的差距,突然就體現出來了.

到底是哪個寺廟的和尚,這麼狠呢?

一夜無話.

開膛幫和開膛手杰克沒有再出現.

一連兩天都是如此.

不僅僅是開膛手杰克沒有再找唐洛他們的麻煩.

不知為何,就連開膛幫都銷聲匿跡了.

唐洛他們也懶得去管.

專心尋找那把匕首的相關線索.

盡管是大海撈針,卻也比什麼都不做來的要好.

三天後,唐洛他們聽到一個消息.

又有近百人,死于開膛手杰克之手.

他們有些是聚集在一起,有些則是分別在其它地方被開膛手杰克殺掉.

尸體是陸陸續續被發現的.

而死亡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這幾天借著開膛手杰克名義興風作浪的開膛幫.

難怪兩者都沒有繼續來找唐洛他們的麻煩.

原來是自相殘殺去了?

開膛幫的覆滅,自然也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大概是物極必反,一些人開始莫名其妙崇拜起開膛手杰克來.

認為他是罪惡的清掃者.


甚至形成了相關的教會組織,已經有人開始傳教,還吸引了一些底層窮苦人民加入.

開膛手杰克一開始殺人生冷不忌.

但這兩次大規模獵殺,一次是達官貴人,另外一次是黑幫.

對于底層窮苦人民來說,兩者都是壓在頭上的大山.

有人愚昧無知,有人別有用心.

還有人害怕,有些人甚至形成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開膛手杰克狂熱.

讓人很難不懷疑,是開膛手杰克在暗中推動.

畢竟,他有著附身的能力.

開膛手杰克,已經從陰影變成了"看得見的陰云",籠罩著整個小城.

"再這樣下去,他甚至都不需要附身,就可以派那些狂熱的信徒們來殺我們了."

周振國說道,"難不成,我們要離開小城,去其它地方避難?"

如果實在不行,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周振國一共經曆了五次任務,這次是第六次.

其中兩次失敗,兩次成功.

一次是某個大佬單刷任務,因此不算失敗也不算成功.

也就是說,這次任務他再失敗,就失敗了三次.

運氣不好,就會消失.

這絕對不是周振國希望看到的.

但真的事不可為,與其送死給開膛手杰克,還不如去賭一賭.

畢竟只是三次,消失的概率應該不是很高.

現在的情況,周振國已經不覺得是玄奘大師可以應付得了的了.

就算他可以應付.

恐怕也只能自保,想要一起護住他們,難難難.

"也只有這樣了."楚重天的想法跟周振國差不多.

他才是第一次任務,哪怕失敗也無所謂.

絕地求生,拼命的意願不是很強.

"那我們現在就走."

李量發出了咸魚的聲音.

"再等等."

周振國說道.

畢竟辛苦了這麼久,還有個大家普遍覺得的確存在的--

"任務參與度,貢獻值"的問題,關系到最後獎勵的好壞.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會半途而廢.

自己半途而廢,最後別人完成任務,自己卻一無所獲,這樣的情況,周振國聽過好幾次.

能拼則拼.

"要不我現在就走?"李量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好."唐洛點點頭.

看到玄奘大師首肯,李量松了一口氣.

遠離小城,開膛手杰克再厲害,總不能出城追殺他吧.

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大家租了一輛馬車,決定一起送李量出城.

也算是提前"踩踩點",如果要跑路,也可以有方向.

說來也是奇怪.


盡管開膛手杰克肆虐,格蘭場連治安維護都顯得很困難.

也沒有人舉家搬遷,離開小城.

離開小城的道路上,只有唐洛他們一輛馬車.

背井離鄉,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恐怕是個艱難的選擇.

對于唐洛這些真-外鄉人來說,就很簡單了.

連行禮都不需要.

四個人坐在一輛有著封閉車廂的馬車上.

唐洛他們坐在車廂內,李量則是負責駕車.

那些馬兒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哪怕是李量這個新手也可以指揮它們前進,停下.

道路只有一條,連個"對車"和"同行車"都沒有.

"駕駛"起來不要太簡單.

途徑桑代克伯爵的莊園,大門緊閉著,四個格蘭場巡察坐在鐵門內.

看了行駛過來的馬車兩眼.

莊園發生了血案,作為案發現場,肯定是要"保護"起來的.

不要命進來偷東西的人也不是沒有.

格蘭場不得不派人守著.

沒有人守在這樣的一個凶殺之地,那就只好讓長期的臨時工干這活.

看他們的樣子--咦,似乎很高興?

大概偷偷撈了好處吧.

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哪有這種好事?

馬車從莊園前駛過,幾個巡察目送馬車消失後才收回目光.

"……又下雪了."

李量帶上帽子,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不知何時,天色開始暗沉下來,灰色的鵝毛大雪飄落.

這是這幾天的第四場雪了.

短短的幾天時間,小城就好像進入到寒冬一般,時不時就會飄起一場灰色的雪.

"不對啊,這雪怎麼這麼大!"

又前進了半個小時,李量完全遭不住了.

原本的灰色鵝毛大雪,逐漸變成了一場狂風暴雪.

眼前灰蒙蒙的一片,能見度不足十米.

氣溫也下降地很快,哪怕是戴著手套,李量抓住缰繩的手也已經僵硬.

明明是臨近中午,應該是天色最亮的時候.

因為大雪的關系,比傍晚還要接近黑夜.

兩匹馬兒不安地嘶吼著,從原本的小跑,速度逐漸加快,李量作為新手,已經沒有辦法再好好操控馬車了.

"籲!"

"籲!"

李量大聲喊叫著拉動缰繩,吃了一嘴的雪花,直接干嘔起來.

大工業時代的灰色雪花.

簡直就是毒藥.

落到地上,身上的時候還沒有感覺,落在嘴里.

李量覺得自己像是被人塞了一口生肉,還在滴血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