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重逢18歲

夜晚,杜蘭德突然出現,站在一家妓院門口,茫然看著周圍的行人。

妓院里走出一個白俄女人,風騷地扭動著身體拉他進去,杜蘭德急忙拒絕。

一個嫖客醉醺醺地從妓院里出來,杜蘭德上前。

杜蘭德:“先生,這是哪兒?”

嫖客看他,傻笑:“我說你喝醉了吧?這是沈陽啊!”

杜蘭德發傻:“今年是哪一年?”

嫖客大笑:“民國20年啊。”

杜蘭德欲哭無淚:“民國20年,那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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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日本兵唱著日語軍歌走來:“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軍士們神采奕奕、英勇善戰……”

杜蘭德閃身躲進胡同,咬牙切齒地咒罵:“現在是1931年,地點也不是南京。伯納德這個該死的混球,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杜蘭德抱住雙臂:“啊,好冷,我該去哪兒找胡蝶呢?她現在應該還不是松江市立醫院的護士吧?”

杜蘭德突然僵住,神色震撼:“1931年,6年前?難道……難道她遇到的那個男人,真的是我?”

杜蘭德遁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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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蘭德出現在沈陽火車站。

一列列火車滿載著礦產、煤和木料經過車站運往大連,准備海運去日本。

鐵路線是日本人經營的,有日本憲兵維持秩序,無數的難民蜂擁在火車站,希望買到一張離開的車票。

杜蘭德四下看看,袖著雙手閃進了人群。

杜蘭德從廁所出來,換著一身士紳衣服,手里提著一只手提箱快步走向驗票口,廁所里一個留著仁丹胡的日本旅客倒在蹲位上。

火車里擁擠不堪,車頂上、車梯上都掛滿了逃難的人。兩個日本憲兵架著那個鼻青臉腫的日本人走上站台,這時火車鳴笛緩緩啟動,杜蘭德長長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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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里,胡蝶拿著小手帕擦著紅腫的眼睛,低聲哭泣。

旁邊,忠心耿耿的老家人和丫環輕聲規勸:“小姐,不要哭了,等到了北平就好了。少帥就在北平,那里重兵云集,日本軍隊進不了山海關的。”

胡蝶一副沒有主意的模樣:“福叔,小玲,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哥把我送進關,我以後一個人可怎麼辦啊?”

福叔:“小姐,您別哭啊,要不然今秋您也是要到北平大學上學的,還不是一樣出遠門兒?再說,還有我們侍候著呢。”

丫環小玲四下看看,壓低嗓門:“小姐,別哭啦,車上什麼人都有,小心引起壞人注意。大少爺送您入關,是為您好啊,大少爺散盡家財拉了隊伍進山,是要跟鬼子打仗的,您一個大家小姐又不能跟著,留在沈陽日本人能放過您嗎?”

胡蝶壓低了哭泣的聲音。

旁邊,一個干瘦的男人乜著眼睛打量她耳朵上的金飾,目光留連在她懷里抱著的錦匣上,眼中露出貪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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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上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烏煙瘴氣的環境里,許多人高談闊論,杜蘭德豎起耳朵聽他們議論著時勢。

甲:“少帥現在北平設陸海空軍副司令行營,節制所有東北、華北各省軍事,和蔣光頭那是南北分治。我琢磨著,到了那兒能太平些,東北是丟了,總不成還讓日本人進了山海關吧?”

乙:“嗨,我是不打算在北平待著啊,我要去上海,那地兒繁華啊,日本的棉紗、美國的小麥、英國的鴉片,潮水兒似的從那兒登岸,遍地黃金啊,到了那地方,怎麼著也能找個活計。”


丙:“唉,別做夢了,國家不強大,到了哪兒能有太平盛世啊?看,看看,你們看路上逃難的那人,一群一群的。報上說,今年美國紐約建成了座帝國大廈,高381米,那叫摩天大樓,咱們國家要是有人家一半強大……,唉,東北啊,這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了。”

甲說:“聽說上個月日本首相濱口雄幸死了,死于槍傷感染,他是去年中的槍,刺殺他的人是擁護對咱們東北用兵的。他們為了占咱們東北,連自己的首相都敢殺,咱們自己的軍隊要是不爭氣,東北……怕是永無光複之日了。”

丁:“噓,列車員過來了,莫談國是,莫談國是。”

眾人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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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到達北平車站,杜蘭德頭戴禮帽,身穿青布長袍,鼻梁上架著一幅無框墨鏡,神氣活現地走出來。

後邊有人喊:“搶東西啦,搶東西啊!抓住他,抓強盜!”

杜蘭德扭頭,見一個瘦削的男人抱著一個匣子狂奔,後邊一個梳著兩條小辮的女孩邊喊邊追。

搶匪跑到杜蘭德身邊,杜蘭德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抬腿就是一腳。

搶匪亮出小刀,比比劃劃,杜蘭德用極漂亮的空手入白刃手法擒下他的匕首,扭住了他的胳膊。

搶匪被軍警帶走,丫環小玲兒上前道謝,撿起小姐的妝匣。

胡蝶在福叔陪同下匆匆走來。

杜蘭德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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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蘭德看著對面的胡蝶。

周圍的人、物,在這一刻全部靜止不動,只有慢動作走過來的胡蝶。

她穿著白色的寬袖斜襟綢杉,配一條黑色的長裙,端莊動人。由于奔跑,她的臉蛋有些暈紅,兩根辮子在肩頭一跳一跳。

(畫外音)人,有成千上萬。時間,有過去未來。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我想遇到的人,恰巧便在這時遇到了。冥冥中,莫非真的有天意?

原來,她的他就是我,原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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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客氣地):“謝謝你,先生。”

杜蘭德定定地看她,胡蝶慍怒地避開目光。

周圍的人、物畫面恢複正常。

杜蘭德想叫她,張了張嘴,卻只點頭,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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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蘭德上了一輛人力車,吩咐道:“跟上前面那輛車。”

人力車前後離開。

一幢房前,胡蝶和小玲、福叔先後下車,杜蘭德也在遠處停下,靜靜地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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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快樂地打掃新居,福叔擦拭著一個花瓶。

胡蝶甩著兩條大辮子快樂地走出房間。

杜蘭德從對面屋里走出來,兩人相遇。


杜蘭德(驚訝地):“哎呀,是你呀小姐,真巧。”

胡蝶滿面驚奇:“是你呀杜先生,真……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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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蘭德和胡蝶在林間漫步,胡蝶手里握著一卷書。

杜蘭德:“你是北京大學的學生?”

胡蝶:“嗯,我是國文系的,杜先生是做什麼的?”

杜蘭德:“拐賣人口的。”

胡蝶吃驚地張大嘴巴。

杜蘭德笑起來:“你呀,這也信。”

胡蝶恍然,羞笑。

杜蘭德深深地看她:“我是做生意的,可是看到你……我倒真的想拐賣人口了。拐一個漂亮姑娘回去做媳婦兒。”

胡蝶生氣地瞪他一眼,想了想,卻又噗哧一笑,含羞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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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蘭德和胡蝶從影院走出來,街上下著小雨,杜蘭德撐傘,兩人走在傘下,胡蝶小鳥依人。

杜蘭德:“這是咱們中國第一部有聲片,還不錯吧?”

背景:大幅海報,旁邊一行大字《歌女紅牡丹》,我國首部有聲大片。”

胡蝶用小手帕擦淚:“嗯,紅牡丹嫁了個無賴丈夫,真是受盡了折磨。幸好天可憐見,她的丈夫總算受到感動改邪歸正。”

杜蘭德笑:“你呀,真成了水做的女人。我認識的你,可不是這樣。”

胡蝶驚奇地看他:“你認識的我?你以前認識我嗎?”

杜蘭德自知失言,吱唔以對:“不是,我是說……方今亂世,女人不可以扮弱者,她要堅強、自立,才能在這亂世中活下去。”

胡蝶展顏一笑:“有你呀,如果遇到危險,你會幫我,是不是?”

杜蘭德攬過她的肩頭:“嗯,只要我在,就一定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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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雨中逐漸遠去。

傳來兩人的聲音。

胡蝶:“以後,我們不要花錢來這里看電影了。2元錢,是一個5口之家一周的生活費呢。”

杜蘭德:“嗯,你說戲里的女主角穿的旗袍是不是新穎別致?”

胡蝶:“嗯,旗袍加了花邊,又鑲滾邊,亮晶晶的銀色,好漂亮。”

杜蘭德:“呵呵,你喜歡,我給你買一條。”

胡蝶嬌嗔地:“才不要呢,旗袍開叉都到膝蓋了,誰敢穿呀。”

杜蘭德:“那怕什麼呀。”

胡蝶:“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