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洛早就有這種心理准備,但當親耳聽到聖階強者否認這件事情的時候,一顆心還是忽然就空了.
這意味著即便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晉級聖魔導師,也無法帶布蘭妮老師和伊莎貝拉回到他熟悉的地球.
意味著不能帶著她們吃火鍋喝奶茶看電影買漂亮衣服,意味著他要永遠留在神恩大陸,直到他死.
在赫里葉說出那個答案的時候,陳洛心中那一根緊緊繃了五年多的弦,斷了.
赫里葉將棋盤擺上樹枝和石子,說道:"來下棋啊……"
陳洛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赫里葉怔了怔,說道:"陪我下一局棋,我讓你多問一個問題."
"兩個!"
"三個……"
"哎,你明天還來嗎?"
……
看著陳洛頭也不回的離開,赫里葉歎了口氣,他已經有幾十年沒有遇到這種一直輸錢也還願意繼續和他下的棋友了……
"另一個世界……"他自己和自己下著棋,喃喃道:"真的有另外的世界嗎,他們,就是從那里來的……"
……
領主府,布蘭妮看著海倫-斯特恩,有些驚喜的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海倫道:"父親從神殿得到了一些消息,猜測你們遇到了麻煩."
愛德華-斯特恩走過來,問道:"麥克蘭和波頓已經來過了吧?"
布蘭妮點了點頭,說道:"已經來過了,麥克蘭祭司現在在這里,波頓祭司回神殿稟報了."
"你們怎麼會和這麼多巫師在一起?"愛德華皺著眉頭,說道:"這麼多的巫師聚集在這里,西奧多一定會親自前來,要不了多久,恐怕連大祭司都會降臨."
布蘭妮的語氣中滿是信任,"布萊爾說他有辦法."
看到陳洛從門外走進來,她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布萊爾,你回來了……"
陳洛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機械的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布蘭妮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下意識跟過去的時候,陳洛已經走進房間,並且關上了房門.
她看著同樣追過來的伊莎貝拉,問道:"布萊爾剛才去哪里了?"
"去下棋了吧."伊莎貝拉看著布蘭妮,有些擔憂的說道:"布萊爾怎麼了,他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兩女站在院子里,目光望向陳洛的房間時,愛德華已經走到了奧斯頓的身邊,說道:"克拉維絲家族的天賦,真的厲害,伊莎貝拉小姐這麼小的年紀,就已經是大魔導師了."
"斯特恩家族也不差."奧斯頓道:"布蘭妮小姐距離聖魔導師也只差一步."
愛德華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奧斯頓面無表情,問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愛德華道:"奧斯頓,你不要告訴我,克拉維絲家族已經忘記了遠古的盟約……"
"我不知道什麼盟約."奧斯頓擺了擺手,說道:"我和你不熟,你離我遠點……"
愛德華平靜的說道:"你知道,你阻止不了的."
奧斯頓看著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
……
陳洛的房門緊閉,看樣子像是休息了,布蘭妮從未見過他這樣,憂心忡忡的在院子里徘徊,卻始終沒有走近.
海倫-斯特恩站在不遠處,問道:"用不用我幫你敲門?"
布蘭妮回過頭,搖頭道:"沒事了."
"你和以前一點兒也沒有變化."海倫看著她,說道:"小時候,看到喜歡的娃娃,你會讓給我,看到漂亮的衣服,你會讓給艾琳姐姐,你從來都不為自己主動爭取,以前是,現在也是."
"你,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海倫看了看陳洛的房間,說道:"如果你沒有改變,那麼不管是你喜歡的東西還是人,你永遠都得不到."
"你不懂."布蘭妮看著她,說道:"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海倫-斯特恩看了她一眼,有些生氣的轉身離開.
伊莎貝拉站在一堵牆後,詫異道:"布蘭妮老師要爭取什麼?"
……
樹樁旁,赫里葉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棋盤兩旁,各自擺了五枚銅幣,一局下完,他從左邊的銅幣中取出一個,放在另一邊,搖頭道:"沒意思……"
身後有腳步傳來,他抬起頭,看著那名漂亮女子,問道:"小姑娘,下棋嗎?"
布蘭妮看著他,問道:"布萊爾剛才是在和您下棋嗎?"
"剛才沒下."赫里葉搖了搖頭,說道:"他只是問了我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
布蘭妮臉上露出緊張之色,直覺告訴她,布萊爾的變化,一定和這幾個問題有關.
赫里葉撓了撓腦袋,說道:"他問我女神存不存在,聖巫師能不能去另一個世界……"
布蘭妮驚訝道:"您,您是聖巫師?"
赫里葉愣了一下:"原來你不知道啊……"
布蘭妮已經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連忙問道:"請問聖巫師大人,聖巫師或者聖魔導師,能不能去另一個世界?"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問題對于布萊爾,到底有多麼重要.
這是他這些年來,拼命提升魔法的等級的根本原因.
"今天怎麼都問這個問題?"赫里葉瞥了她一眼,說道:"如果聖巫師可以離開神恩大陸去另一個世界,我怎麼會在這里……"
布蘭妮心中一緊,她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因.
她連謝謝也忘記說,向著領主府的方向疾速飛去.
這一刻,她只想陪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是靜靜的陪著他.
"喂,小姑娘,下一局棋再走啊!"赫里葉站起身,大聲了喊了一句,然而當他聲音傳出的時候,那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里.
他有些頹然的坐下,搖頭道:"什麼人啊,一個比一個沒有禮貌……"
……
陳洛躺在床上,目光無神的望著上方.
赫里葉的回答,對他的打擊很大,就像是小時候看到了一件喜歡的玩具,偷偷攢了很久的零花錢,就在即將攢夠的時候,玩具卻被別人買走了.
只要希望還在,哪怕過程再艱難,咬咬牙,也總能挺過去.
可怕的是連希望沒有了.
陳洛只覺得累,由內而外,源自心底的疲憊.
這五年來,所有被他忍下的疲憊,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
房間的窗戶處忽然傳來了響動,伊莎貝拉跳窗進來,走到床邊,擔心的看著陳洛,問道:"布萊爾,你怎麼了?"
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伊莎貝拉站在光里,陽光為她的身體鍍上了一層光暈.
這一刻,陳洛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她本身就是會發光的女神.
陳洛所有的疲憊消失,看著光芒四射的伊莎貝拉,心底忽然釋然.
他從床上坐起來,握著她的手,問道:"莎莎,你願意嫁給我嗎?"
伊莎貝拉怔在原地,這個問題讓她措手不及,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久,晚上無聊的時候,連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問她這個問題.
"我,我願意."
她沒有猶豫,也沒有思考,在陳洛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就自然而然的回應了他.
陳洛站起來,將她擁入懷中,說道:"等到領地的城市建好了,我們就結婚."
窗外,布蘭妮無聲無息的離開,正如她無聲無息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