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海上風暴來得實在太快,令人措手不及.
不過,即便知道要來,秦飛也毫無辦法.
人是斗不過大自然的,落難海上,也只能聽天由命.
強大的自然界力量很快就教會了倆人什麼叫做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倆人仿佛被扔進攪拌機里的兩顆小石子,被卷到浪尖上,然後又砸進深海中.
無論受過多少水下訓練,都無法抗衡這種情況.
秦飛能做的,只是用拆掉多余的倆件救生衣上的綁帶,將多余的救生衣和倆人綁在一起,以便增加浮力.
這樣做有一個好處,如果兩人中的一個被巨浪拍暈過去,另外一人如果還有體力就可以施救.
如果實在無法救援,可以割斷繩索自救.
事實也很快證明了秦飛這麼做是明智的.
很快,秦飛的VZ58已經丟了,鑒于浪實在太猛,他立即連自己胸前剩余的幾顆M67手榴彈也扔了.
否則誰也不敢保證在巨大的海水沖擊力下會不會生生扯掉保險銷,然後活活把自己炸死.
到了最後,秦飛除了腰帶上的手槍套里的USP和M9軍刀,能扔的都扔了.
耳邊不斷傳來坤猜淒厲的鬼哭狼嚎,這種被拋高然後迅速砸落在水面上的刺激感覺完全不遜色在激動樂園里乘坐最牛掰的過山車.
而且從浪尖跌落的時候如果不注意控制自己的姿勢,還很可能造成骨折,或者直接被拍暈過去.
秦飛還能堅持住,坤猜先暈了過去.
現在他面臨著一個艱難的選擇,是不是要割斷繩索,讓坤猜自生自滅.
當然,如果切斷,那坤猜死亡的幾率幾乎是百分百,除非真的神跡出現.
他想了又想,還是沒有下手.
又是一個巨浪撲來,秦飛被生生壓進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撞入耳朵里,有一種又疼又脹的感覺,十分難受.
反反複複的被壓進水中,秦飛沒有機會換口氣,感覺自己要窒息過去.
迷迷糊糊中,他的腦海中再次出現了舊時的那些片段.
潛艇,潛水服……
四周仿佛是管狀一樣的東西,自己置身其中,狹小的空間令人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他感覺自己的前面有人在動……
"老徐!堅持住!"
他仿佛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自己在對誰說話?
老徐又是誰?
一切似乎那麼熟悉,似乎就發生在昨日,情景如此的栩栩如生……
終于,救生衣的浮力將秦飛托出水面,他張開口,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不過這種美好的時光並沒有維持超過兩秒.
秦飛看到自己的面前,一個三層樓高的巨浪正在以一種蔑視的姿態朝自己壓來.
轟--
巨浪狠狠砸在秦飛的身上,數億千噸計的海水所產生的威力一點不亞于在身邊爆炸的炮彈.
秦飛直接被撞進了水中,這一次,連他也暈了過去.
……
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了黑暗,一片的甯靜.
時空仿佛停止了一樣,秦飛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存在,只覺得意識仿佛游魂野鬼似的飄蕩著,看不到天,踩不著地,有一種空空蕩蕩的感覺.
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雨夜,自己站在平房的門口,無助地朝著雨中那個魁梧而決然的背影大喊--"爸爸!爸爸!"
爸爸?
那是我的爸爸?
對!那是我的爸爸!他是個軍人!
秦飛一下子想起來了.
秦安國,這就是他的名字!
"爸爸!"
他大聲地叫了出來,卻突然醒了.
"咳咳咳--"
胸腔里,一陣劇烈的疼痛和溺水的感覺襲來,秦飛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然後大口大口開始吐,胃里什麼都沒有,只有海水和胃液.
足足吐了大約一分鍾,秦飛的意識這才清晰過來.
他發現自己坐在一片海灘上,旁邊居然躺著自己的難兄難弟--坤猜!
坤猜像條死豬一樣躺在濕漉漉的沙子上,海水沖刷上來,淹沒了他半個身子,又匆匆退回海里.
秦飛趕緊撲過去,大喜地抓住這個命硬家伙的肩膀,一陣猛搖:"坤猜!坤猜!我們沒死!"
對,沒死!
沒什麼比活著跟重要的.
死了,一切都沒了.
坤猜的嘴唇白得像紙,沒有一點兒反應.
秦飛心底頓時狂震起來,他擔心這家伙死了.
趕緊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脈搏,發現還有跳動.
這家伙果然沒死!
"我就知道你沒死!"
秦飛現在知道坤猜肯定是喝多了,被生生憋暈過去,必須馬上施救,否則就真的死翹翹了.
他站了起來,將坤猜扛在肩膀升,用肩頭頂住他的肚子,在沙灘上走了起來,每走一步就故意顛簸一下.
很快,肩膀上的坤猜哇哇地開始吐水.
等他吐了一陣,秦飛把他平放在地上,又開始拼命給他做心肺複蘇.
坤猜的水已經吐得差不多了,被秦飛這麼一弄,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
"咳咳咳--"
和秦飛剛醒來時候一樣,他也開始劇烈咳嗽,仿佛要把肺葉都咳出來.
幫坤猜捶了一陣背,秦飛笑著說道:"你的命也挺硬的.有句話怎麼說來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古人誠不欺我也."
"老大……我沒死嗎?"坤猜一邊咳嗽,一邊笑著問.
"沒死,你要不要我用刀子刺一下你大腿?"秦飛說:"我很樂意這麼做,都是你這張烏鴉嘴,害得我差點小命都丟在海上了."
"對不起,老大……"坤猜十分歉意道.
秦飛擺擺手:"這倒不需要道歉,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我的記憶又恢複了一些."
"咳咳咳--"坤猜突然又猛地咳嗽起來了.
"我艹!"秦飛罵道:"你怎麼了?我恢複記憶嚇倒你了?"
"不不不!"坤猜趕緊擺手,掩飾道:"我只是替你高興,一下子激動了……老大,你……想起了什麼?"
"我想起我爸的名字了,他也是個軍人,我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就經常要出任務,我還記得,他後來就失蹤了."秦飛歎了口氣,"不過記起了這點東西,其他的還沒想起來."
"噢!這樣……"坤猜的心,總算又落回了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