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再生 30 迷惘無路



胡溪急忙將江楠楠打來的號碼反撥了過去,過了一會,有人接聽。


“請問您那是哪里?”胡溪極有耐心地問道,雖然他自己也無法壓下心頭堵著的幾乎可以預見失望的想法。


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公用電話。”


“請問,十分鍾前,您那有一個女子,用過電話嗎?”


接電話的人想了想:“有一個,長得挺漂亮的,不過卻哭個不停。”


“哭?”胡溪在心底責怪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注意呢?“她走了沒有?”


“沒走遠,在這里還能看見呢。”接電話的人探出身子,只見那女子仍是孤零零一個人,低垂著頭,走在人行道上。


“那您告訴我您的位置吧,多謝了。”希望總會躥出來,胡溪微笑,心頭好過了許多。


胡溪記好地址,立刻轉了方向,朝那開了過去。


老遠,他就看見江楠楠一個人,垂頭喪氣地走著,一會又抬頭望了望天空,風吹起她的長發,女子身形姣好。


其實她長得相當漂亮呢!胡溪將車開慢跟著她,想看看她到底在干些什麼,又會去哪?


江楠楠的身側,凡眼看不到的閻王老爺爺,也是辛辛苦苦跟了一路,總是探頭探腦看來看去,卻不知不覺被江楠楠的長籲短歎弄得心情欠佳。


他不甘這樣,于是蹦到了江楠楠面前,又是扯眉,又是擠眼。這當然只是舒散他自己的不快,他可沒膽量讓江楠楠看見他。


江楠楠停在了路邊花園的草坪上。對著地上一處嫩芽狀的草坪燈傻愣著,那張臉看不出任何表情。


找了個地,胡溪將車停好,朝江楠楠走了過來。


胡溪走了過去,草坪燈絲毫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種燈在這里,很普遍,他不懂她為什麼可以看這麼久。


江楠楠望著草坪燈上的綠葉,被設計成剛剛發出的嫩芽,多少希望在其中啊!她如果只是一株剛剛發芽的小嫩芽該多好!可她偏偏是個人,是個有野心,有欲望的女子!


周身的一切都是蓬勃向上的,旺盛的生命力使整個草坪都綠油油地,綠色總能帶給人希望。


可是為什麼她的生活里,卻沒有希望呢?她甚至連個能夠棲息的地方都沒有。


江楠楠又望向蒼穹,那黑沉沉的天際,柔和的月光灑向大地,銀霜滿地;繁星在天空中不知疲倦地眨著眼,熠熠生輝。一切又是多麼地美麗,卻有不屬于她的感覺。


難道她真是個多余的人?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


胡溪隨著她的目光看上去,只見墨玉般的夜空中,月華如水、繁星點點,沉靜中的夜色美得讓人心醉,不禁脫口說道:“是不是想看看,哪顆星星能掉下來,被你揀了當寶石呀?”


“如果是,便好了。”江楠楠望著天際,有些茫然,以為是自己跟自己獨語。


“找梯子去,看能不能摘一個下來。”胡溪笑意滿胸,黑眸光芒閃現。


她不是一般地天真!


“傻呀!那怎麼能摘得到?”江楠楠剛說完,才發覺這些對話,不是自己腦子想得,那她身邊有人?



倏地轉身,看到了一個一直讓她念念不忘的人,此刻最想見到的人在旁,她以為自己會撲過去,在他的胸前,痛快地哭上一場。


但沒有,她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這個意外太震撼了!


這時的胡溪,在月光的照射下,在漫天霓紅的映射下,仍是溫文爾雅、俊逸脫俗。他太高貴、太傑出,仿若是天神在世的謙謙君子,而她只是一界俗民,她甚至不屬于這里,胡溪也不會屬于她。


無論怎樣努力,這種感覺都在。


心底有些酸澀,她卻得面對現實。


胡溪靜謐地等待著,她的眼眸在千回百轉間,閃現了多少夢幻般的希望和失望,她是個別致的女子,覺不是一般虛偽庸俗之人。


這般心思,讓他的嘴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微笑,象是初春的風,希望能吹走春寒料峭。


月色仍是那般地皎潔,發出聖潔的光輝,江楠楠不禁丟棄那些不開心,一眼不眨地看著胡溪,胡溪臉上淡定從容的微笑,讓她的心恬澹起來。


是夜空的潔淨,洗滌了無處不在的痛苦嗎?她的心里蕩漾著些許甜蜜的味道,他會是她的幻覺嗎?


江楠楠眨了眨美麗的眼眸,胡溪依然微笑著站在她的面前,並沒有消失。


“真的是你?”聲音里,有些感激,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在這個莫名挨打的夜晚,孤寂清冷的夜風吹拂著無處可去的夜晚。


“不想見到我?”胡溪捉狹道。他看得見她的快樂,象風一樣,已經把那滿腔憂郁的陰云吹散。


“想!”江楠楠的臉上浮現傻笑,那些不快樂,統統見鬼、煙消云散去吧。


“出了什麼事?”關切的語氣響起,胡溪好奇,什麼能讓這個開朗的女子淚眼模糊?


“沒什麼,只是我不想再去他那了。”江楠楠又望了望天空,其實天地這麼大,她怎麼會沒地方去呢?


“有沒有考慮過…回家?”胡溪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這是人家的避諱,畢竟任何人都有隱私,都有避諱的事情。


“回家?”江楠楠反問,眸目呈向往狀,她可以回家嗎?此刻她真有點懷念家了,雖然充滿了肉體必須承受的痛苦,但那畢竟是家。


眼前又出現了姑姑發了瘋似的神情,還有臨走偷走的那筆錢……


等待她的,仍支棱地等著呢。


“我不回家。”若回去,也必須有錢償還自己偷走的那些錢,她才有可能回到闊別已久的家。


“為什麼?”看著她的神情,胡溪有些納悶。


“我想找工作,我想掙錢!”江楠楠突然對他說,她要掙到曾經被她浪費掉的那筆錢。


如果有了足夠的錢,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她可以回家了?


“這個想法好,女子獨立也是很好的,你會什麼?”雖然她表現得很貪財,可是胡溪沒有反感,這個金錢社會,物欲橫流,她只是個真誠的女子,她實話實說!沒什麼不妥。


聽到胡溪的問話,江楠楠陷入了難堪:“我會什麼?”她可以說是身無所長,一無是處。


想了想,她才說:“我會跳舞,可不可以去演出,上次那個酒吧的經理還說要聘請我呢!”



“那里太亂了。這樣吧,你先回去,工作的事情慢慢考慮,楚恒還在等你回去。”胡溪微歎、,這樣的女子真是寶,恐怕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天真得可怕。


“他等我?等著打我吧!我才不要再回去。”江楠楠想到那一巴掌就生氣,他就那麼信那個女人?


“他打你了?”胡溪暗笑,樊楚恒雖然脾氣不好,可還真鮮有聽說會打女人的事情呢。


“去了個亂七八糟的女人,那個女人讓他打我!”江楠楠還是忍不住,眉頭緊蹙說了出來。其實她覺得,她說這話的動機,也就是想知道那女人是冰山什麼人。


“紀小小?”胡溪驚呆,這紀小小也太膽大了些吧,她把楚恒看成什麼了?她自己的私有玩具嗎?竟然不讓楚恒有自己的生活?


“走,去看看。”胡溪抓住江楠楠的手說。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她才不想去,怕再次看到冰山冷冰冰對自己揚手的一幕那會讓她好不容易聚積的歡樂,又跑到九霄云外去的。


“不行。去看看再說,有我在,他不會再打你的。”胡溪拽著掙紮的江楠楠又說:“剛才就是他讓我找你,知道嗎?即使他無意打了你,也會在片刻之後後悔的。”


在一旁一直悶坐著,以為今夜沒戲的閻王,聽了胡溪的話後,忙喜笑顏開連連稱是,一臉得小人得志狀,只是可惜,沒人聽得到他的話。


江楠楠半信半疑,腦海里出現了舞蹈的時候,冰山如醉如癡的模樣,在伸手扇那一耳光之前,他的臉上也有過猶豫,聯系胡溪的話,又想到自己確實也無家可歸,她總不能厚顏無恥地要去胡溪家吧,如果糟到拒絕,更是丟死人,才無奈地點了點頭。


眼看二人上了車,閻王連忙飛到車頂坐好,這樣比較不錯,可以省得拽云彩了!閻王帥哥又露出森森獠牙,哈哈大笑。


他來人間瞎逛,順便坐車兜風,看來今天可以完成任務,那張鬼臉說不出的高興,說不出的興奮!他得意地想著,嘴里開始唱起了遠古的歌謠,那是他曾經唱給瑤池仙子的歌兒……


樊楚恒打開門,看到胡溪身邊的江楠楠,臉上倏地有些不自然。


他側了身,讓他們進來,當然,用了隱身法的某鬼,也跟著鬼頭鬼腦趁人不注意鑽了進來。


江楠楠半邊臉依然紅腫,樊楚恒看著心里微疼,氣憤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用力。


雖然心懷歉意,他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緘默。


三人落座沙發,閻王帥哥蹦來蹦去,參觀游逛,這兒沒他那大,可是比他那亮堂多了,好地方!


“紀小小來了嗎?”胡溪想,如果他心夠狠,如果他能夠的話,他真的不想管楚恒和紀小小之間的事情。


“恩。”樊楚恒的聲音很小,第一次,他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哥們是為他好,才一次次對他和紀小小的事情,怒目相向。


“她想怎麼樣?”胡溪努力控制自己的語氣,不想老友過于難堪。


“胡溪,別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樊楚恒更是不自然起來,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攻擊。但是給人攻擊機會的,卻是自己。


“好!我不說!可是你知道這樣下去,會害了你,害了我們大家?”胡溪開始猶豫,該不該把他回公司時發現的那件事情說出來。


“夠了,胡溪。我向你保證,我再也不會見她了,行了吧。”樊楚恒的心里很不好受,一種對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否定後的痛苦與茫然,籠罩在他的心頭,這時他才看得清,紀小小根本一直是在控制、利用他的情感,來滿足她身為女人的虛榮心。


紀小小就象只可以翻云覆雨的手,自己就在她手心里,隨她怎麼高興怎麼擺弄。可恨今天才看清,她原來見不得自己快樂,她是要霸占自己一生。


若有愛,她為什麼要嫁給姜少永?這個道理早該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