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再生 61 結婚喜訊



樊楚恒和江楠楠到了帝緣餐廳,發現胡溪和歐陽渺渺已經到了。


進了門,江楠楠就看見胡溪身邊坐著秋燁冰,對面還坐著一個小伙子,不過背著門,看不清長相。


接過胡溪望過來的眼神,江楠楠吐了舌,做了個鬼臉。秋燁冰坐在他的旁邊,面色蒼白、神情萎頹,整個人坐在那里,仿佛只剩空洞的大眼睛,顯得病懨懨的,生氣全無。


江楠楠這才想起,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胡溪和秋燁冰了。


胡溪笑了笑,問道:“怎麼這麼慢,從你們打電話說過來,到現在來回都該跑兩趟了!”


樊楚恒接得倒是快:“堵車!”說完,拉江楠楠在身邊坐了下來。


胡溪也只挑挑眉,轉而向樊楚恒介紹身邊人帶著眼睛略微黑瘦的青年:“這是我的助手謝坤衡,家是外地的,因為建廠比較忙,沒得空回去,所以我今天一起帶了過來。”


樊楚恒先是點了點頭,伸手與他握了握手道:“歡迎你!”


“樊總,我認識您,對您很是崇拜!”謝坤衡握著樊楚恒的手,有些激動地說。


樊楚恒卻道:“我聽胡溪說過,你是技術骨干,是他當初的試驗助手吧,好好干,我們再能干,沒有過硬的技術還是玩不轉的!”


他的眼眸灼亮,是一個成功的男人特有的自信神情。


望著他出神的江楠楠,不期然地想到了紀小小剛剛說的那句話“他管理不善,沒有遵守合同,光違約金就交了不少了……”


雖然他現在也許處于事業的低谷,可仍擋不住他周身散發出耀眼的自信、從容的光芒。


江楠楠漆黑的眸子中填滿了笑意。一個企業,她不懂,可她身邊這個偉岸的男人都懂得。再望過去,這目光多了崇拜和仰慕!


席間胡溪跟樊楚恒說起了新廠大約在三月份可以建成投產,樊楚恒眼睛一亮,一抹真正的笑意終于自從家里出來後浮現了。


江楠楠心頭也是一松。自從公司出了事,樊楚恒嘴里沒說,可那眉頭都是皺著的,她才疏學淺,只給他帶麻煩,根本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還跟著混吃混喝。


秋燁冰卻一直神態清淡,找到她的時候她能應承兩句,不找她的時候,她卻一個字都不說。


江楠楠有些奇怪,看向秋燁冰的眼神多少帶著探究。秋燁冰的神色不僅僅清淡,曾經讓她感到壓力的凌厲氣勢此刻在秋燁冰的身上也找不見了。


江楠楠真的很好奇,她想知道,是什麼讓一個雍容高貴的女子,消沉得如此厲害!


酒至半酣,雍家華和歐陽渺渺才姍姍來遲。


雍家華發揚一慣地爽快風格,來到後自己罰酒兩杯,說是連渺渺的那一份都罰了。


大家哄笑,不依不饒,眾說紛紛,聲稱非得罰酒六杯不可。


雍家華心情高興,倒也爽快,胡溪笑著將酒倒好,雍家華做勢去端,渺渺卻捂住了酒杯,聲色俱厲地道:“不許喝,喝了我跟你急!”



別說,這雍家華恬笑著,轉頭對大哥二哥說:“不是我不喝,實在是她太厲害,剛才在我家,一會就把我父母都給收服了。我父母說……”雍家華正說著,突然低頭又是一陣傻笑,身邊的歐陽渺渺也紅了臉不吭聲。


胡溪也跟著一笑,黑亮的眼眸星光閃閃。


江楠楠張口就問:“說什麼了?快說!”


“呵呵……”雍家華轉臉看了歐陽渺渺一眼,看她只是滿臉羞紅地低垂著頭,又是一陣傻笑。


“莫不是伯父伯母讓你們結婚了?”胡溪看著江楠楠臉都急紅了,雍家華還賣官司地在那不開口,只好替他開了口。


“嘿嘿,還是二哥聰明啊!”雍家華撓了撓頭,有些佩服胡溪。


“真的?”江楠楠忙隔著樊楚恒扒著歐陽渺渺的胳膊問,可高興了。


自從雍家華和歐陽渺渺給她找導演,為她聯系簽約公司之時,他們就已經很熟悉了,而且江楠楠和歐陽渺渺都是直性情的人,交往起來倒是互相欣賞,所以江楠楠聽到歐陽渺渺和雍家華快要結婚了,自然為好朋友高興了!


歐陽渺渺羞澀而又快樂地點了點頭。


樊楚恒卻疑慮地望著二人,什麼時候他們關系這麼好了?


“什麼時候,到時候要記得請我去觀禮呦。”江楠楠仍是一臉的興奮。


她沒有朋友,沒有見過朋友結婚,這一聽到好消息,心頭的開心都表現在了臉上。


胡溪囅然而笑,她一直都是這麼有趣!


樊楚恒郁悶,狐疑地看著江楠楠,象是看著外星球人,不就是結婚嗎?又不是她自己結婚,值當得高興成這個樣?


歐陽渺渺抬起酡紅的俏臉,略帶羞澀地說:“早著呢,我第一次見他家家長,他還沒見我家人呢!”


“你們是郎有情、妹有意,訂日子也快。”江楠楠想什麼說什麼,一張臉興奮地略帶潮紅。


胡溪聽到雍家華要結婚了,想著幾人里,年紀最小的,卻要先結婚,他和秋燁冰這麼多年都熬過來,卻從來沒提過結婚的事情。


轉眸看了看身邊的秋燁冰,她仍是那副榮辱不驚的模樣。


胡溪微微輕歎,自從她大病一場之後,一直這個模樣,也許他和秋燁冰之間真得需要一次長談,深入到彼此的心扉,靈魂。


他又轉臉看了樊楚恒一眼,樊楚恒雖然不似雍家華那般笑口常開,可他的瞳眸深處,洋溢著一抹歡快的光點,象是在幽靜的山谷之中的一潭清澈的山溪,在朗朗月色的照映下,粼波徐徐,讓人神明氣爽、心曠神怡。


他的臉上已經沒了冷漠暴戾之氣,整個人都顯得柔和、無害起來。


他的心房是不是越來越柔軟?


自己的心房呢?卻越來越冷瑟,象極了這喧鬧著五光十色的年夜,再美,也仍是寒冷徹骨。



誰說的,冰凍非一日之寒,他心頭的冷寂、秋燁冰的冷寂,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是從哪一天,哪一刻開始,一切都變了呢,變得不一樣了呢?


再望過去,渺渺一臉幸福地坐在那,正沉溺在自己的快樂之中,而江楠楠卻滿面喜色,仍是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


樊楚恒沒有出聲阻止江楠楠哪怕是說的不太恰當的話語,只是用著一種縱容的態度,任由那顆黑亮的小腦袋,常常手拿著筷子,就任意地越過自己,搭上雍家華兩口子七嘴八舌。


雍家華也是開心無比,看著大家對他們的婚事有如此高的熱情,更是高興得快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


酒酣飯飽,桌子上還剩了一大半沒動,雍家華二人是吃過了來的,謝坤衡因為不熟悉,可能有些拘束,吃的也不多;江楠楠平日是最能吃的,可是今天分了神,沒發揮好;胡溪二人就更不必說了,心事滿腹,哪里吃得下呢?


吃了團圓飯,雍家華和歐陽渺渺說還要回家陪父母,先走了;謝坤衡也打了車離開回宿舍了。


江楠楠一心想著回家去看央視春晚,拉著樊楚恒的衣衫總是用眼神示意快回去;胡溪和他們道了別,也拉著秋燁冰的手,坐到了車里。


胡溪今天開得是秋燁冰的車,他的最近使用太過頻繁,躺在修理廠,正接受維修。


今天是個比較特殊的日子,全國人民的團圓日。


以往的今天,都是在秋燁冰的父母家度過這一晚的。初一到初六,都是在胡溪的父母家度過的。


可是今天他們不能去!


她的母親有些瘋癲,總是會重複地說那幾句,說秋燁冰害死了秋燁華。見了秋燁冰就會象是見了仇人,非要撲上來撕了她不可。


因為秋燁華開得車出事,而車主仍是秋燁冰,附帶連帶責任,關于燁華女朋友相關賠償,基本都是胡溪出面完成的。


他想,這些恐怕秋燁冰和她的家人,都是無法完成的。


要他們兒子沒有了,仍得面對人家索要女兒痛苦萬分的場面嗎?


胡溪喟然長歎!悲劇的發生,往往誰也預料不到。


從悲劇中,更得珍惜生命,珍惜眼前存活著的人,可是燁冰她母親卻不這麼想。


也許她也控制不住!畢竟她已經瘋癲了!


秋燁冰的頭靠在了椅背上,從車前玻璃看著遠處正燃放著的煙花。


煙花騰空的刹那,整個夜空如同白晝,美麗的煙花在帶著繁星點點,瞬間耀亮了整個夜空,好像也順帶著點燃了心中的某種希望,秋燁冰出神地望著煙花,那晶亮得煙花,心頭有了一絲震撼或是醒悟。


可是太快了,她還來不及抓住心底的感覺,那束煙花就已經黯淡了。



又一束騰空而起,晶藍晶藍的,在五百米夜空之上如同寶石般熠熠生輝;那一刻,秋燁冰的淚水倏地就流了下來,滿臉都是。


胡溪看了她一眼,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美麗的焰火,沒有支撐多少時候,一連串急促的星星點點、似零碎蘭花的焰火沖上天空後,也很快在夜空之上燃燒殆盡,在完成了使命以後,也化為青煙,灰飛煙滅了。


人生,有什麼意思?如這璀璨的煙花,光彩奪目、魄人心神,可繁華過後呢,不一樣墜入塵埃,無影無蹤?


一切其實就是一場夢!好得壞得,誰都取不走,誰都留不住。吃了喝了享受了,算是你得了;貪了婪了心黑了,最終還是逃不脫入了黃土化成灰的命運。


爭什麼,討什麼,若不是虛榮的心作崇,燁華怎麼會走呢?沒了那輛寶馬,他仍是那個走在人行道上吃著冰淇淋的普通男孩子。


母親說得對!是她害死了弟弟,是她!


淚水洶湧著,潸潸而流。


胡溪看著她的淚水,心頭糾結著疼,斂眉,他看不得她這樣隱忍著的淚水。


胳膊伸出,將她攬入自己胸前。


她痛苦的時候,他不知道說什麼才能淡化她心頭的悲痛。也許除了時間,什麼都不能消解這種痛苦。


良久,車內只有秋燁冰的抽泣聲,胡溪想,如果改變了一些東西,是不是可以沖淡傷痛?


“燁冰,我們結婚吧!”


秋燁冰的心,仿佛被觸動了一下。


“結婚?”多好的誘惑啊!如同這漫天的煙花,璀璨奪目,耀人眼眸。


可是為什麼不早點來呢?早點來,也許就會不同。


“別這樣,燁冰,如果你想哭,就大聲地哭出來吧!這件事情不關你的事,你沒什麼錯處!”胡溪的眸子鎖在身邊人蒼白的臉上,心疼地說。


“怎麼能不怪我呢!不怪我的話,她怎麼能不讓我回家?”秋燁冰喃喃地說,淚水仍是洶湧著,不肯停歇。


“你母親是難過,過一段時間她不再這麼悲傷,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


是麼?一切會好起來嗎?


她這麼疼燁華,這麼孝順父母,到頭來她錯了什麼?老天要這般對她?


秋燁冰靠在胡溪的肩膀上,喃喃自語。


他,若不是一直在她身邊,也許她早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