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揭露

“我不喜歡被人利用。”霍茲曼說道。他的身體後仰,並將雙手放在頸子後。他和報社的主編一同坐在會議室里,這位主編也是一位華盛頓政壇長期的觀察家,他曾以犀利的筆鋒迫使尼克森因水門案下台。那是一段魯莽的時代。這件事也使得整個美國新聞界嘗到一股至今仍未逝去的血腥味。霍茲曼想道。這件事唯一的好處是,現在新聞記者不會輕易地放過任何人。現在美國的任何一名政客都是美國新聞界正義怒吼下的潛在目標。雖然這時美國是不益的,但有時候新聞界探索的范圍實在已經觸犯了他人的隱私。“被利用與否倒不是真正的重要。有誰喜歡被利用呢?我們知道的那些是真的嗎?”這位編輯問道。“我們必須相信她所說的白宮並未拿到很好的情報資料。這對于中情局而言,倒不是個新聞。雖然它現在的表現比過去好多了。事實上中情局的表則是有點進步—一因為有凱伯特裁員的問題。我們也必須相信她所說的有關寸奈莫諾夫及其軍方的關系,”“那麼雷恩的丑聞呢?”

“我曾經在幾次社交場合上碰過他。但從在正式的場合跟他見面。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家伙,幽默感不錯。他的記錄一定相當良好,兩枚情報星章——我們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到的。他曾經反對凱伯特縮小作業處的計劃,顯然他挽救了一些人的職位,他在中情局里市升得相當快。眾議員川特相當喜歡他,雖然他們幾年前曾經發生過一次沖突。在這次外交的背後—定有個故事,但有一次我問川特這件事時。他只是平淡地拒絕討論。也許他們已經握手言和,但是如果我們相信這一點的活。就會去相信複活節的兔寶寶。”“他是這種到處風流的人嗎?”這位編輯接下來問道。“那—種才算是風流呢?你以為他們在襯衫上都會編一個紅色的‘A’字?”“說不過你,老霍。那麼你到底要問我什麼呢?”

“我們到底要不要登這篇消息?”這位編輯驚訝地張大眼睛:“你在開玩笑嗎?我們怎麼可能不登這種消息呢”“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利用。”“我們都經過這種階段!我也不喜歡。即使在這件事情上。你被人利用的跡象很明顯,但這仍然是一個很重要的新聞,而且如果我們不登的話,那麼華盛頓時報會搶先一步登。你要花多少時間才可以寫好這篇報導?”

“很快。”霍茲曼答應道。現在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謝絕升到副主編。他不需要這份薪水;他寫書的收入根本可以讓他不用工作。他喜歡當一個記者,仍然保有他的理想主義,仍然開心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不必做這些業務上的決定,他覺得這是一種福氣。

杜布林艦長已經留意到,這套新式的給水泵在安裝方面跟工程總監所形容的一樣困難。實際上他們必須拆掉盧林上將號的一整個住艙來安裝這套給水泵,此外還得將潛艇的雙層船殼用吹管燒出個洞,讓這個玩意兒能搬到潛艇里。他能在潛艇里從這個洞看到上面的天空,使得他這位已經習慣密閉空間的潛航老手感到相當不自在。他們必須在測試完這套給水泵運作完全令人滿意之後,才能將這個大洞對起來。不過情形還不算太糟,這艘潛艇的船殼起碼是用鋼板做的。如果是那些用鈦合金做的蘇聯潛艇,那時要焊接起來可是特別困難。給水泵及蒸氣產生器的機房是緊接在反應爐艙的後面。事實上反應爐的基座是跟壓力殼的結構骨架結合在前方,而這套給水泵則是放在後面。給水泵的功用是控制進出反應爐的循環水。從反應爐出來的高溫蒸氣進入蒸氣生產器里,在里面接觸一個熱交換界面。在此它的熱會傳給“外界”的水——非輻射循環水——以產生蒸氣,這些蒸氣會推動這些潛艇里的渦輪(這些渦輪經過齒輪減速後,才推動螺旋漿)。而“內循環”蒸氣在大部分的熱能傳送出去後,通過一個由外界海水冷卻的冷凝器,再加壓送回反應爐的底部重加熱,以維持這套熱循環。然而這玩意也是所有核能動力船艦在噪音方面的致命傷。這套給水泵必須交換大量高溫且具輻射性的循環水。進行那麼多機械作業總是會帶來大量的噪音,但現在總算有改進了。

“這是一種全新的設計。”杜布林說道。“它應該會如此。美國人為了他們的彈道導彈潛艇在這玩意上花了十年的時間,然後卻決定不用它。他們的設計小組已經被解散。”杜布林發出低沉的咕嚕聲,不知道想說些什麼。新式的美國反應爐設計已經能夠利用自然的對流循環。這又是他們一項技術的優勢。他們是如此聰明,真令人可恨。兩人沉默不語地等著的時候,反應爐正在啟動中。他們的屬下撥動著各種控制杆,從燃料棒上所產生的自由中子正開始交互作用,展開一次在控制下的核連鎖反應。在杜布林及工程總監背後的控制台上,技師們隨時報告溫度的變化。他們所用的溫度刻度是卡氏(所謂卡氏溫度是從絕對零度開始,每—度的單位與攝氏相同。)

“就是現在……”工程總監喘息道。

從未看過這玩意實際運作過。”杜布林問道。“沒有。”好極了,這位艦長想道,又抬頭看著洞外的天空。站在潛艇里能看到天空真令他覺得恐怖。“那是什麼聲音?”“绐水泵剛剛開始運作。”

“你是在開玩笑。”他看著這座巨大且塞滿複雜管路的給水泵系統。他無法相信——杜布林走到控制台前———杜布林大聲地笑出來。“這玩意管用,艦長。”他的輪機長說道。“現在是百分之十。輸出功率正在增加中。”“把它升到百分之一百。”

“艦長……”

“我知道,這玩意從沒在百分之百輸出功率時運作過。”這具反應爐名義上最高的輸出功率是五萬匹馬力。但跟其他人部分類似的機組一樣,它們的最高功率都有點保留。這個反應爐曾經輸出過將近五萬八干匹馬力——只有一次,在船艙里的測試。結果造成蒸氣產生器內部管路的一些小損傷——所以最大的有效輸出功率應該是五萬四千九百六十匹馬力。杜布林在接掌這艘船後不久曾經這麼做過一次。這種事情都足一艘船艦指揮官會做的事情,就像一名戰斗機飛行員最起碼都會試一試自己座機的性能極限一樣。

“很好。”這位輪機長同意道。“盯住每一樣東西。史坦潘福斯基。如果你發現任何問題,立刻關掉反應爐。”杜布林拍拍輪機長的肩膀,然後走到船艙的前部,內心一面想著希望船塢的焊接工能把這個洞完美地補好。他甩掉這個念頭。所有的焊接處都曾經過X光檢查以防止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一個人不能擔心所有的事情,而且他還有一名很好的輪機長。會盯住這些事情。

“現在功率是百分之二十。”工程總監看看四周。這套給水泵安裝在自己的一個小型避震結構上,基本上是一個具有彈簧避震杆的桌子。這可以避免給水泵產生的噪音傳到船殼上,然後再從船殼傳導到海水里。他認為這部分設計得真糟。不過總是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做得更好。造船工程是少數幾種仍然保留著工程藝術形態的工業之一。“現在是百分之二十五。”

“我現在能聽到一點聲音。”杜布林說道。“等效船速呢?”

“在正常的次系統負載下,”這指的是船上從空調系統到燈光等不同次系統所占用的輸出功率——“相當于十節”。鯊魚級潛艇的各種內部系統需要很多電力。這主要是因為它的空調系統比較原始,單單這些部分就占掉反應爐的輸出功率百分之十。

“我們的系統負載必須有百分之十七的功率才能開始轉動螺旋漿。西方的系統在這方面就有效率得多了。”這位工程總監點點頭暴躁地說道:“他們在環境工程方面的規模很大。我們還沒有紅外線結構來做適當的研究。”

“他們那邊的天氣比我們這邊熱得多。七月時我曾經到過華盛頓一次,熱得跟地獄一樣。”

“有那麼熱啊?”

“那時候帶我到處跑的大使館人員告訴我說,那兒一度是個充滿瘴氣的沼澤。甚至還流行過黃熱病。真是惱人的天氣啊。”

“這一點我倒是不知道。”“

百分之三十。”輪機長宣布道。“你什麼時候去過那兒,”工程總監問道。“大概在十幾年前,我到那邊進行有關于海上意外事件的協商。那是我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外交嘗試。那時候總部的一些傻瓜認為他們需要一名潛艇人員。所以我就被他們從佛朗茲學院里調出來。完全是浪費時間。”杜布林說道。“情況如何呢?”

“很無聊。美國的潛艇官員都相當驕傲。那時候並不十分友善。”杜布林頓了一下。“也不能這麼說,這樣說不公平。那時候的政治氣氛完全不同。他們將敵意深埋在內心中。他們甚至還帶我們去看一場棒球賽。”

“結果呢?”這位工程總監問道。杜布林微笑道:“看棒球吃東西又喝啤酒真是一件享受的事。但我完全看不懂那種比賽,而他們解釋只會讓我更迷糊。”

“現在是百分之四十。”“二十節,”杜布林說道。“噪音正逐漸升高……”

“但是。”

“現在所發出的聲音只有舊的绐水泵的一點點。過去我的屬下在這兒必須帶著耳罩以保護聽力。在全速時那噪音更是可怕。”

“我們來看看。你在華盛頓有學到任何有趣的事悄嗎?”杜布林微笑:“不要在銜上單獨行走。我有一次出去逛街的時候,看到一名街頭混混攻擊一個可憐的婦人,而且,你知道嗎?這件事情發生的地方離白宮只有幾條街而已!”

“真的?”

“那名年輕的搶匪搶到皮包後,試圖從我身邊逃走。就像電影中的情節一樣。真是令人驚訝。”“試圖”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以前是一個很好的足球員,他從我身邊跑過的時候,我把他絆倒,結果太過用力了一點。事實上,他跌傷了膝蓋。”杜布林微笑道”心中想著他對那個無用的混蛋所造成的傷害。水泥的人行道遠比足球場上的草地硬得多……”

“百分之五十。”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呢?”

“然後大使館的人對這件事真是氣瘋了。大使對我吼了半天。我以為他們會馬上送我回家。但是當地的美國警察本來還想給我一個獎章。後來雙方都不願意聲張:而我再也沒有被上面叫去當外交官了。”杜布林大地笑道。“我贏了。十八節。”

“你那時候為什麼要插手呢?”

“我那時候又年輕又愚蠢,”杜布林解釋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街頭搶劫可能是中情局搞的把戲——這就是大使所擔心的事情。幸好不是,只是一名年輕的罪犯及一名可憐的女人。他的膝蓋傷得很嚴重。我很懷疑,他現在是否能跑步?如果他真的是CIA的人員,那麼我們又可以少擔心一名間諜了。”

“功率現在是百分之六十,仍然相當穩定,”輪機長宣布道。“一點也沒有壓力不正常的現象。”

“大概等于二十三節,剩下的百分之四十輸出功率對我們沒有太大的幫助……因為船殼上的水流噪音從這個速度就開始增大。輪機長。小心操作!”

“是的,艦長!”“你這艘船跑過的最高速度是多少?”

“在最高輸出功率時是三十二節。在超過負載狀況下,跑過三十三節。”

“我聽說有——種新的船殼漆……”

“英國人發明的那玩意,情報處說這玩意讓美國的攻擊潛艇速度增加了一節。”

“沒錯,”這位工程總監說道。“我聽說我們手上已經有這個油漆的秘方。但實際制造起來相當困難,而要把這種漆附著到船殼上更是困難。”

“超過二十五節後。就得冒著船殼上的隔音瓦被水流沖下來的危險。我以前在斯佛羅夫斯基宇宙城號上當副長時,就曾經發生過這種現象……”杜布林搖搖他的頭說道。“那時候人就像待在大鼓里,那些該死的橡膠瓦一直敲擊著整個船殼。”

“這一點我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

“百分之七十五輸出功率。”

“把那些瓦拆下來這艘船可以再快個一節。”

“你不會真正想建議這一點吧?”杜布林搖搖頭說道:“不會。但如果有顆魚雷在後面追我的時候,多個一節可能是生與死之間的重要關鍵。”兩人的談話在此時停頓了下來。十分鍾內,輸出功率已經達到百分之百,五萬匹馬力。這套給水泵的噪音現在已經相當大聲了,但其音量還能讓房內的人聽到彼此的談話。要是舊的給水泵的話,此時房內就會像有一個搖滾樂團在演奏,杜布林還記得這一點,以前在這種輸出功率下,你可以感覺到那股聲浪撞擊身體的感覺。現在可不同,而且這套給水泵的避震系統……工程總監曾經對他誇下海口,他的潛艇在裝了這套給水泵後能大幅降低噪音輻射。他並沒有吹牛。

十分鍾後,杜布林已經看過並聽過他所需要的東西。“降低輸出功率。”杜布林下令道。“杜布林,你看如何?”“是國安會從美國人那兒偷來這套給水泵的設計嗎?”“據我的了解是如此。”工程總監說道。“下回我碰到間諜時,我可能會親吻他。”

喬治-麥克瑞迪號貨船停在貨櫃碼頭旁。這是一艘很大的船,船齡大概有十年,主機是一組大型的低速柴油機!這艘船是專門設計來運木材的。她可以運送三萬噸的木板,或是像今天一樣,用于運送原木。日本人喜歡在國內進行這些原木的處理。這可以使這些樹木處理的費用留在日本國內,而不會將可貴的貨幣流到國外。至少這一次的原木還是由美國的商船來運送。日本人是在十個月的協商後,才做出此一讓步。日本也許是一個觀光的好地方,雖然消費相當貴。在大副的監視下,巨型的起重機將卡車上的原木吊起來,然後再慢慢將這些原木放在船上特制的支架里。整個過程相當迅速。貨櫃裝載的自動化可能是現在商業運輸界最重要的發展。

喬治-麥克瑞迪號可以在不到四十小時內裝滿貨物,而且可以在三十六小時內卸下貨物,並可以讓這艘商船迅速地回到海上,然而這也使得船上的船員待在陸地上的時間少了許多。這使得專門賺水手錢的酒吧及其他行業的收入損失了許多,但是船主根本不理會這一點,因為只要他們的船多停留在碼頭上一小時,在金錢方面就等于多損失了一點。

“皮特,我已經拿到氣象預報,”三副說道。

“情況可能不太好。”大副看看氣象圖。

“哇!”

“沒錯,一個巨型的西伯利亞低氣壓正在成形中。我們在海上有幾天可能會相當顛簸。而且這團低氣壓太大了,想繞過去也不可能。”這位大副在看了這些氣象數據後吹了一聲口哨。

“不要忘了雷達監視幕的護罩,三副。”

“好的。我們甲板上的貨物有多少?”

“只有那些寶貝。”他指著那些原木說道。三副微笑著,然後拿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看了一眼。“天啊!那些寶貝竟然連在一起!”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不能把它們塞進船艙下的原因。”

“好極了。”三副說道。“我已經跟碼頭的工頭講過,要他們把這些東西好好地綁緊。”

“好主意,皮特。如果這團暴風圈跟我預期得一樣大的話。我們可以直接沖浪到那一邊。“艦長還在岸上嗎?”

“是的,他會在十四點鍾時回來。”

“加油已經完畢。輪機長會在十七點鍾時將柴油機調整好。在十六點半時出發。”

“沒錯。”

“媽的,現在跑船的連想找時間找點樂子都難。”

“我會告訴艦長這份氣象預報。這團低氣壓可能會讓我們無法准時抵達日本。”

“艦長會喜歡這一點的。”

“我們不會嗎?”

“嘿。如果天氣不好影響到我們原定的行程的活。也許我可以……”

“你我都算在內,老兄。”大副微笑道。兩人都還是單身漢。

“這玩意真漂亮,不是嗎?”佛洛姆問道。他俯身向前盯著在車床保護層內的金屬塊。車床的機械臂已經把钚元素塊從轉軸上卸下來,並將成品移到保護層邊以供目視檢查,其實這並沒有必要,不過反正飾元素塊要卸下來以進行下部分的琢磨過程,而且佛洛姆也想靠近看看這玩意。

他打開一個小型的強力燈光照在金屬塊上,然後又把它關掉。天花板上的照明燈光已經夠亮了。“這東西真是令人歎為觀止。”葛森說道。

這玩意表面是如此光滑,跟加熱後的玻璃被吹脹時一樣。事實上這玩意比玻璃還光滑得多。它外圍表面的均勻度是如此的精確,而最大的扭曲現象則來自重力的效應。即使其表面有任何不規則的地方、肉眼也看不出來,而且絕對低于佛洛姆設定電腦的數位碼時所容許的誤差之下。現在這塊折疊圓柱體的钚元素塊的外表已經十分完美,像個哈哈鏡一樣能夠反射光線、當機械臂將钚元素坎沿著縱軸旋轉,钚元素塊所反射出來的光線的位置及大小—點也沒有改變或晃動。即使是這個嚴苛的德國人也覺得很滿意。

“我以前絕無法相信我們能做得那麼好。”葛森說道。

沸洛姆點點頭說道:“直到最近幾年,科技才能做出這麼完美的東西。最新式的吸氣式車床科技差不多也只有十五年的曆史,而鐳射控制系統則是更新的領域。在商業方面的主要用途仍然是用于制造精密的儀器,例如太空望遠鏡,超高品質的透鏡,特殊的離心零件……”佛洛姆立直身子,繼續說道:“而現在,我們開始進行里層表面的刨光手續。這部分我們不能用目視核查。”“為什麼要先做外層呢?”

“這樣一來我們才能確定這套機器的功能相當正常。在進行內面的刨光時,將由雷射來控制——我們現在可以確定雷射控制系統的運作正常,你也知道,這可以绐我們很好的數據。”其實這不是真正的理由,但佛洛姆不想說出真正的理由:他覺得外層真的相當漂亮。這名年輕的阿拉伯人可能不懂這一點。這好像有一股魔力……事實上。這好像是用靈魂跟魔鬼交換,佛洛姆想道,不是嗎?多麼奇怪,葛森想道,外型那麼美麗的東西竟然可以……“事情一直進行得滿順利的。”

“的確如此。”佛洛姆回答道。他指著車床里的加工區。當車床正常運轉時。钚元素塊會被削掉一些像金屬細絲的東西,但更薄,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細絲有反射性,根本就看不到。這是一種相當有價值的金屬。所以都被收集起來熔化以應將來可能的需要。

“我們在這里告一段落。”佛洛姆說道,轉身離去。“我同意。”他們已經在這玩意上工作了十四個小時。葛森命令所有的工作人員離去。他和佛洛姆也一同走出去。只留下房內兩個安全警衛。這些警衛的教育程度都不高。是從指揮官個人的侍從里選出來的,兩人都是纏戰沙場多年的老將。可笑的是,他們跟阿拉伯同胞作戰的次數遠比跟他們真正的敵人錫安主義者還多。因為有一大堆阿拉伯恐怖主義團體。而每個團體想從巴勒斯坦人的圈圈里吸收資源,所以在吸收有限的追隨者上,彼此競爭得很激烈。而在大家都有槍的情況下,競爭經常就引起武裝沖突及死亡。

每一名執勤的警衛都是個神射手,射擊技術都跟那名新加入組織里的美國人馬文差不多好。其中有一名警衛,阿奇姆,身體靠著牆壁點了一根煙。今晚他又得度過一個無聊的夜晚。在外界擔任警衛,或在誇提落腳休息處附近巡邏至少有很多東西可以看。在那時候,他可以想你附近停的每輛車子或每個窗戶後,都有可能躲著以色列間諜在監視。你這樣的幻想可以使他清醒並保持警覺。在這兒可不同。在這里他們得保護一些呆呆地安置在位子上的機器。為了使他們的工作有點變化起見。也為了使他們自己能夠善盡職守,這些警衛只好盯著那些工人,在這個房間內到處跟著他們跑,還跟著他們到睡覺及吃飯的地方。甚至連這些工人做一些比較不複雜的工作時也跟在身邊。雖然阿奇姆並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但他是個聰明人,學習得很快,而且常常幻想自己也能夠完成這些工人中任何一名所能完成的工作,只要自己有幾個月的時間能夠好好地學一學這一行的技術。他對武器相當內行,能夠輕易找出槍械的毛病,而目修理的速度不遜于任何一名槍匠。他在房間到處巡邏時,聽著各種不同抽風系統的風扇聲,並看著顯示每一個電路狀況的儀表板。這個儀表板也監視著備用的發電機,以確定發電機里的燃料不虞缺乏。

“他們很擔心進度會落後,對不對?”阿奇姆說道。他繼續在房間里逛來逛去,心里希望各種警示燈停止閃爍。他和他的同伴停下來看著佛洛姆及葛森最感興趣的那個金屬塊。“你想這到底是什麼”

“某種奇妙的東西。”阿奇姆說道。“當然他們會盡可能保守這玩意兒的秘密。”

“我想這是一顆原子彈的部分零件。”,阿奇姆轉頭看著同伴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這里面有一名工人說,這玩意不可能是其他的東西。”

“那這玩意送給我們的以色列朋友不是很好嗎?”

“在過去幾年里,有那麼多阿拉伯同胞死在以包列人手里——不止是以色列,還有美國人,還有其他國家……當然,這會是一個最好的禮物。”他們繼續走過那一些閑置的車床。

“我很好奇他們那麼急干什麼?”

“不管這玩意是什麼:他們要准時完成這東西。”阿奇姆再度停下腳步。看著裝組桌上的金屬及塑料零件堆。一顆原子彈,他問他自己。但這些東西其中有些看起來像……像是吸管,一束束捆得緊緊且略為彎曲、細長的……吸管——在原子彈里,這不可能。一顆原子彈應該是……是什麼。他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他一點概念都沒有。好吧,就算他只能閱讀可蘭經、報紙以及一些武器的操作手冊。不能像葛森一樣有適當的教育機會並不是他的錯。他雖然喜歡葛森這個人,但不免還是有點嫉妒。能受教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只要他的父親賺的錢比小佃農或是小店老板再多一點的話,甚或還可以存點錢……在他再度繞行這個房間時,他看到那個——油漆罐,外表看起來是像油漆罐。從車床切削下來的金屬屑都存放在這個媒罐里。阿奇姆經常看到工人進行這項作業。那些碎屑——大多看起來像很細的金屬絲——由機械收集起來裝入這個看起來很像油漆罐的容器里。這些工人都戴著厚重的橡皮手套,並隔著一層玻璃操作收集的工具。然後這個罐子被他們放在一個擁有以雙重門隔絕的小室。放了一陣子後再放到另一個房間里。然後在另一個內部設計相同的小室里,他們才將罐子打開,把碎屑倒人那些奇怪的坩鍋里。

“我要到外面上廁所。”他的同伴道。“享受一下新鮮的空氣。”阿奇姆說道。他把他的步槍掛在肩上,看著他的同伴走出那道雙重門。待會兒他也要出去逛一逛,當他要到外圍查哨的時候。他是警衛中最資深的人:因此負責外界的警戒工作,以及這個工廠內部的安全工作。負責外界的警戒工作至少可以讓他脫離這個機械廠內的空調環境。待在一個像太空站或像潛水艇的密閉空間里。阿奇姆想道,可真不是人過的環境,他雖然渴望受高等教育,但絕不會想當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整天得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不,他想當一個工程師。那種可以建橋造路的工程師,這是他一度曾有過的野心。日後若他有機會娶妻生子的話,也許他的兒子將來可以達成他的願望。這倒是值得夢想的事情。他現在的夢想比以前小得多。在這一切結束後,能夠放下槍杆子,過過真正的生活,就是他的基本的夢想。但錫安主義者必須先死阿奇姆一個人站在房間里。無聊得要死。在外界站崗至少可以看看夜晚的星空。找點事做。找點事做……這個油漆罐就放在密閉室里。顯然是等著工人運到下一個房間里。他經常看到那些工人進行這項作業。管他的。阿奇姆將這個罐子從空氣隔絕室里取出,然後將它帶到電氣熔爐室里。他們就是這樣子將它放在電氣熔爐里。然後……這實在很簡單,而且他很高興能做點不同的事情,還幫他們一點忙。這罐子很輕,里面可能只有空氣。難道是空的嗎?罐蓋是用一些旋轉夾封緊的。而且……不,他做了決定。他只做那些工人所做的事情。阿奇姆走到熔爐前,打開熔爐的門,並檢查熔爐的電源是否開著——這玩意會產生高熱,他知道。這玩意可以熔化金屬!下一步阿奇姆學那些工人戴上厚重的橡皮手套,卻忘了打開氦氣注入系統,就轉開罐子上的固定夾。他將罐蓋對著自己,這樣他才能看到里面的東西長得是什麼樣子。他看到了。當他打開罐蓋時,空氣中的氧立刻進入罐子里接觸到那些钚元素粉末。其中一些粉末立即起了反應,在他面前起了一個小爆炸。阿奇姆看到一片閃光,有點像步槍子彈底火的爆炸,他只感到一點熱及閃光撲在他臉上,不過他馬上想到這對人一定沒有什麼危險。他甚至沒注意到任何的煙霧,雖然他已經吸進了一點。除此之外,阿奇姆還感到一陣恐懼。他做了一些他不該做的事情、萬—領袖知道後。對他會有什麼想法,領袖會對他做些什麼呢?他昕到空調系統的聲音,然後好像看到一陣輕煙被吸入排氣孔里。這樣就好。那些靜電集塵板應該能處理這些煙霧。他只要……沒錯。他只要重新封好這個蓋子,並把它帶回工廠里放到原位。他的同伴現在還沒回來。很好。阿奇姆將這個罐子放回原位,並使一切的事物看起來像沒動過之前的樣子。他又點了另一根香煙讓自己放輕松,有點惱怒自己還沒辦法戒掉這個壞習慣。吸煙已經影響到他的跑步。阿奇姆不知道自己事實上已經算是一個活死人了,只是還沒有人簽下他的死亡證明書而已。而他的香煙已經對他的死活沒有什麼影響了。

“我可以辦成這件事了。”克拉克宣布道。他進門的姿勢就像電影里約翰韋恩走入阿拉摩城一樣。

“告訴我你發現什麼。”雷恩說道,揮手作勢請克拉克坐下。

“我剛從杜勒斯回來,跟一些人談過。飛越太平洋航線的日航七四七在飛機班次安排對我們相當有利。他們的上層機艙將裝設一些床。很像是老式的普爾曼汽車。這對我們有利。這個房間的傳音特性相當好,有利于竅聽器截取談話內容的效果。”他拿出一張圖鋪在桌上。

“這里以及那兒都有一張桌子,我們可以利用兩個無線竅聽器及四個寬頻的頻道。”

“請你解釋一下。”雷恩說道。“這些無線的竅聽器是全向式的。它們收到訊號後傳送到高頻的發射機上,然後發射機再把訊號送出飛機。”

“為什麼要用四個頻道呢?”

“我們最大的問題是去除飛機的噪音,例如引擎的聲音。還有氣流等等。竅聽器的兩個頻道是截取房內的聲音,另外兩個頻道只收集背景雜音。我們可以用後者過濾所有的背景雜音。我們局里科技處的人員對這方面的研究也有一段日子了。我們可以利用錄下來的背景雜音來建立干撓訊號的模式,然後將它的聲波相位轉移以刪掉背景雜音。只要有一套很好的電腦複制裝備。這一切都很簡單。而我們正好就有。這個無線電發射機是裝在瓶子里。我們將瓶子對准著窗戶。我查過,這一切都很容易進行。而我們現在需要一架追蹤機。”

“像哪一種的飛機呢?”

“有適當裝備的飛機。例如像灣流式噴射小客機,最好是一架EC-135電子作戰機。我建議最好不止一架,它們可以輪流追蹤。”

“它們靠目標的距離要多近呢?”

“只要是直線距離的話……最遠到三十里。而且不必跟目標維持在相同的高度。這個距離不會讓我們的飛機跟目標好像在編隊飛行一樣那麼近。”

“無線電發射機有多難做呢?”

“其實很簡單。最困難的部分是電池,而且跟我剛剛說的一樣,它還得裝在有液體的瓶子里,所以要維持很好的隱秘性。我會把它外表做得跟你在免稅店能找到的任何牌子的酒瓶一樣——我請了一個人查過這一點——我們可以選一種用瓷瓶的牌子,而非玻璃瓶。也許就像昴貴的契華斯酒瓶一樣。日本人很喜歡他們的威斯忌酒。”

“被發現的機會有多大?”雷恩問道。

克拉克好像一個剛剛作弄過老師的小孩子一樣笑道:“我們在做這些東西時,完全使用日本的零件,而且我們會將一個調到正確頻率的接收機放在飛機里。日本首相會帶著一大堆新聞記者一同出國訪問。我將把這個接收機放在下層機艙的一個垃圾箱里。萬一我們的竅聽器被人發現,他們會以為這是他們自己人干的。甚至看起來還像是新聞記者干的。”

雷恩點頭稱是,說道:“神來之筆,克拉克。”

“我想你會喜歡的。當日本首相的座機著陸後,我會派個家伙把瓶子拿回來。我們會將瓶口固定——我的意思是說,為了不讓別人發現里面的玩意,我會讓別人無法拔出瓶塞。也許是用瞬間膠。”

“在墨西哥市將竅聽器弄上去,”

“我會讓查維斯負責這部分。該是讓他試試計劃行動的時候了,而這是容易的部分。我的西班牙文好得足以騙過墨西哥人。”

“回到竅聽的器材上。我們沒有辦法在對方講話的同時,聽到談話的內容羅,”

“沒有辦法。”克拉克搖搖頭。“我們所接收到的內容已經加過碼。但我們會用高的錄音機錄下這些訊號,然後再用樓下的電腦器材加以過濾,以獲得真正無雜音的版本。這樣在作業保防方面可以多一層保障,那些追蹤機上的人員根本不知道他們在竅聽什麼。只有駕機飛行員有必要知道自己在追蹤什麼……事實上,甚至連這—點都可以不用告訴他們。我想我必須在這方面再多做查證。”

“要多久才能拿到真正的錄音帶?”

“必須在這里處理……大概是幾小時罷。這是科技處的人員說的。你這件事情最妙的地方是什麼嗎?”

“告訴我。”

“飛機大概是你最後一個無法竅聽的地方。局里技術處的人員在這方面已經研究了很久。反而是海軍在這方面真正做了突破一個相當機密的計劃。沒有人知道我們能做到這一點。那些電腦的程式非常複雜。有許多機構在這方面作研究,但真正的突破還是得靠數學方面的理論。是一個國家安全局的人員所做的。我再重複一次,長官,沒有人知道竅聽飛機是有可能的。日本的安全人員可能會覺得高枕無憂。如果他們發現了竅聽器,他們會以為是外行人所于的。我放在飛機上的接收機除了我們之外,任何人都沒辦法從中知道些什麼?”

“而我們也會派人回收那個接收機,以支援無線電接收機。”

“沒錯。所以我們有雙重的備份或者是三重,我實在想不出來正確的術語應該是什麼。對這份資料而言,由三個不同的頻道來接收一個在飛機上,另外兩個用無線電把消息送出來。”

雷恩舉起咖啡杯向克拉克致敬道:“好的,在技術方面看起來足可行,現在我要一份作業方面的可行性評估。”

“沒問題。雷恩。媽的,再做一個真正的間諜真好。雖然我沒有不敬的意思。但保護你對我來講真是大才小用。”

“克拉克,我也愛你。”雷恩笑道。這是他長久以來第一次露出笑容。假如他們能把這件事順順當當地完成,也許艾略特那個賤女人會放他一馬。甚至連總統都會了解由真正的外勤人中進行外勤工作仍然有用。那麼一來,這將是一場小小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