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必由之路

馬克。查倫發現自己有麻煩了。當刑警沒有讓他變蠢。事實上,他是一個謹慎和頭腦清楚的人,當他犯錯的時候他也沒有忘記這一點。這會兒他正躺在床上,剛打完了一個給海岸巡邏隊的電話。第一件事是亨利會很不情願是得知他的實驗室完了,還死了三個人。更糟的是,好像有大量的毒品丟失了,亨利的供應量有限了。

最糟糕的是,那個完成這一壯舉的人還不知道是誰,沒抓到,這個人想干什麼?

他認識凱利。他重新整理案件中的巧合:凱利在街上見到帕姆那天正好是安吉諾被害的日子;在有暴風並令人嘔吐的夜晚,她在他的船上,離海岸巡邏隊的快艇不過二十尺。現在艾米特和湯姆想調查他,特地讓海岸巡邏隊來核認他。為什麼?

陸續地查問城外的目擊者們所得到的東西比打電話問多不了多少。艾米特和湯姆為源泉基地工作,其它同事都比他們晚了幾周才開始。“漂亮的海灘”是他告訴亨利的,但組織的頭號殺手們對他很感興趣,他很快被亨利手下的跟蹤,他有一艘船,他住的地方離亨利那個依然在愚蠢地運作的處理實驗室不遠。這些大量的難以置信的巧合使真相在查倫的頭腦里變得混亂起來,因為他不再是一個只對犯罪感興趣的警察了,他也是這個正在水落石出的案件中的一個罪犯。

這些認識使這個躺在床上的中尉感到震驚。不知何故,他並不這樣看待自己。

其實查倫相信自己是置身事外的,觀察著,扮演了一個臨時角色,而不是那些在他背後的未知角色。總而言之,他在毒品組織的曆史上擁有最多的榮譽,包括干掉埃迪,那是他職業生涯中最巧妙的傑作——包括那次他在現場有預謀地當著六個警官的面乾淨俐落地槍殺一個真正的商人,為此亨利給了他一個有薪假期。似乎這是一個特別有趣的游戲,一個和這個城市的公民們雇他做的工作差不多的游戲。人依靠幻想才能過日子,查倫也一樣。他並不總是告訴自己說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所以他只允許自己在亨利給的假期中專心致志,除去那些威脅到他們市場地位的人。

由于自主偵探工作,他可以把整個本地市場交給一個沒有任何檔案的供應商。他使亨利得以擴展業務,但托尼和東海岸也對這些業務感興趣了。很快,他就告訴亨利說他不得不讓這些人分走一些零碎的業務。富有經驗的托尼抓住了機會讓前來談判的亨利信任自己。

但有人把火柴丟進了這種高揮發性的混合溶液。各種信息為他指出了一個方向,卻還不是很清楚。所以他要調查更多的信息,不是嗎?查倫想了一會兒,拿起了電話。他要打三個電話來得到答案。

“州警署。”

“請喬伊警官聽電話,我是巴爾的摩城警署的查倫中尉。”

“你真好運,先生,他剛回來,請等會兒。”接下來是一個疲勞的聲音。

“我是喬伊。”

“你好,我是查倫中尉,馬克。查倫,市警署,負責毒品調查。聽說你剛剛接手了一件大案子。”

“你說的沒錯。”查倫聽到他滿意而疲憊地倒進沙發里。

“你能大概地說一下嗎?我可能有這個案子的一些消息。”

“是誰告訴你的?”

“那個載著你到處轉的海岸巡邏隊隊員奧雷亞。我和他同事過一對夫婦的案子,記得大麻胸和塔爾博特村農莊嗎?”

“那就是你嗎?我以為是他們海岸巡邏隊負責的。”

“我不得不讓他們保密。你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給他們。我給你號碼,他們的頭叫保羅。”

“好了,查倫,你想告訴我什麼?”

“五月份的時候我和他們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尋找一個剛剛失蹤的人。我們沒找到他和他的船。奧雷亞這樣說。”

“那個壞脾氣的人。”喬伊說。“有人在水里淹死了,看起來他在那呆了一段時間了。你能告訴我一些關于他的事嗎?”

“他的名字大約叫安吉洛。住在這兒的城里,三流的販子,總是想發財。”查倫描述說。

“身高對上號了,但我們還會用他的牙齒來確認身分。好的,你幫了我的忙了,中尉。你想從我這里知道些什麼呢?”

“你能告訴我什麼呢?”查倫在本子上記錄著。“你們怎樣處理贊莎?”

“讓她當目擊證人,她的律師也贊成。我們要保護她。看來我們要對付一些肮髒的家伙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的。”查倫說,“好了,讓我看看我能在這方面為你做點什麼。”

“謝謝你的幫助。”

“主啊。”查倫放下了話筒。白人,大的白色船。巴特和那兩個人明顯地作出了防守的姿勢,後腦,點四五。死刑式的謀殺在毒品地帶中並不流行,這讓查倫顫抖了一下。但還不太冷,不是嗎?像毒販。像湯姆和米內特正在調查的案子里,他們想查清楚凱利,一個白人,有一船白色船,住在實驗室附近。這里有太多的巧合了。

唯一的安慰是他可以安全地和亨利打電話。他甚至知道每一個和有關毒品的內線人員,他們還沒有在塔克的行動中成為目標。

“什麼?”

“巴特和他的人死了。”查倫說。

“怎麼回事?”一個剛起床的聲音說。

“聽我說,州里的警察發現他們死了。安吉格也被發現了。實驗室完了,亨利。

毒品沒有了,他們把贊莎保護起來了。“他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失意。查倫依然是個警察,犯罪行動的失敗並沒有讓他感到悲傷。

“為什麼會這樣?”一個顫抖的聲音說。

“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這些。我們見個面吧。”

在回公寓之前,凱利開著他租來的車子,又看了一眼他的位置。他累了,雖然晚餐吃得不錯。既使午休可以讓他保持一天的精神,但主要的原因還是驅之不去的憤怒。他現在看到過了那個人,那個用鞋帶殺死帕姆的人。殺掉他是很容易的事情。

凱利還沒有赤手空拳地殺過一個人,現在他知道該如何做了。很多高手花了很多時間在克倫納多、加利福尼亞教過他:當他看著一個人的時候腦子里就有了這個人的照片,這個地方該這樣做,那個地方該那樣做——看到他認識的,是的,這是值得做的。這和威脅、推理等等一樣有用,但不代表著他會去擁抱那些人,生活的危險不意味著要丟開它。這是另一方面的事情。

但他可以看到結果了,必須開始為其後的事情作計劃。他必須更加小心。好的,警察已經認識他了,但他還肯定警察對他一無所知。既使是那個准備向警察坦白的女孩,贊莎,也沒見過他的臉——偽裝塗料幫了他的忙。唯一的擔心是當他回到船塢的時候,她看到了船上的牌照號碼,但這並不令人很煩惱。沒有物證他們在法庭上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他們知道他非常討厭那些人,也知道他曾受過很好的訓練。

他在用獨出心裁的規則玩著這個游戲,和他們的規則不同。總之,規則是由他來定的,而不是他們。

他從車窗往外看,計算著角度和距離,准備著初步的計劃和變招。他們在這個很少有警察經過的開闊地區查探過了。沒人能夠在不被發覺的情況下接近他們,大約是因為這樣,他們才能夠隨心所欲地破壞這里的一切。對他們的戰術來說這是合理的辦法,卻忽略了一件事。他們沒有考慮到若干戰術的組合。

這不成問題。凱利在回公寓的路上這樣想著。

“全能的主啊!”羅傑突然臉色發白,十分焦慮。他們在位于華盛頓西北的家里的餐廳里。他妻子和女兒去了紐約為秋天買些東西。懷特不打招呼就在六點一刻來了,表情嚴峻,和清冷的、舒適的晨風形成了對比。“我已經認識他父親三十年了。”

華特吸吮著橙汁,雖然酸並沒有令他的胃口好起來。這是最糟糕的背叛了。他知道這樣會傷害一個自己認識的市民。華特己經在表情上說出了他的心聲,但羅傑卻在喋喋不休。

“我們一起經過倫道夫,我們在同一個炸彈小組。”羅傑說。華特准備聽他說完,雖然這會花掉一些時間。“我們一起做生意——”他停下了,看著眼前沒動過的早點。

“我不能說你把他帶去辦公室是錯的,羅傑,但他怕偵探。”

“你想讓我怎麼做呢?”

“這是一次有罪的侵犯,羅傑。”華特指出。

“我快走了。他們要我去改選隊,控制整個東北部。”

“這麼早?”

“傑夫會在馬薩諸賽州指揮行動,鮑勃。我會直接和他在一起工作。”羅傑看著桌子,說得很急。“鮑勃,我辦公室里的一個偵探調查,將會毀滅一切。如果我們做的事情——我們的行動被曝光,我是說那些發生過的事情和錯誤——”

“很抱歉,羅傑,但這個雜種背叛了他的國家。”

“我會調查他,把他揪出來——”

“還不夠,”華特冷酷地說。“人們會為他而死。他還不想抽身而出。”

“我們可以命令你去——”

“去阻礙公正?羅傑?”華特說。“因為這就是它。這可是重罪。”

“你的前進是違法的。”

“國家安全調查——有戰爭在進行中,記得嗎?稍微不同的規則,而且,所有不得不發生的這些是為了讓他知道,然後去解決。”羅傑肯定地說。

“並冒著打倒總統的危險?現在?你覺得這些會對國家有好處嗎?我們和俄國人的關系怎麼樣?現在是生死關頭,鮑勃。”但何時不是生死關頭呢?華特想說,卻沒說出口。

“好了,我會聽你的。”華特說,想通之後他明白了。

“我們不能在公眾的眼睛下開展調查。這在政治上是不可能的。”羅傑不想繼續了。

華特點著頭站起來。開車回在蘭利的辦公室的路途不太令人舒服。雖然有著快意的自由,華特面對著的這些令人快樂,他卻不想讓它變成一種習慣。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著急地扯下竊聽器。

當一切發生之後,報紙把事情都捅了出來。四個版面,在粗體字下,宣布了乏味的森摩西城里的三樁和毒品有關的謀殺案。賴安全神地看著,甚至忘了去看每天早晨都會花一刻鍾的體育版。

一定是他干的,中尉想。誰又會在尸體旁丟下這麼多的毒品不管呢?他比平時早四十分鍾出了門,這讓他的妻子很吃驚。

“奧太太?”桑迪剛剛完成了早晨的第一輪工作,正在檢查的時候電話就響了。


“什麼事?”

“我是詹姆斯,你和我的秘書通過電話吧,巴巴拉,我記得。”

“是的,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我不想麻煩你,但我們必須找到約翰。他不在家。”

“是的,他在城里,但我也不清楚具體在哪。”

“如果你聽到他的消息,你能讓他打電話給我嗎?他有我的電話號碼。

謝謝你,“這個男人禮貌地說。

“我會的。”出了什麼事?她很驚訝。

這告訴她:警察在找約翰,她警告過約翰,但他不放在心上。現在又有其它人在找他了。怎麼回事?她看見了休息室桌子上的一份早報。病人的一個兄弟讀著其中的內容,右邊的前頁上有一行大標題:桑摩西城的毒品謀殺案。

“所有人都對那個人感興趣,”弗蘭克。艾倫說。

“你是什麼意思?”查倫作為檢查這次對摩洛射擊的調查的代表來到了西部。

他已經說服艾倫允許他檢查其它的軍官和三個平民證人的陳述。因為他優雅地放棄了提問的權利,並且射擊看起來乾淨俐落,所以艾倫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要不在他面前發生。

“我的意思是,恰好在匹茲堡的電話以後,那個疲憊不堪的的女孩,埃迪打電話來問有關他的事。現在輪到你了。你怎麼會來的?”

“他的名字出現了。我們不知道為什麼,並且它只是一次簡單的檢查。

關于他你能告訴我些什麼?“

“嗨,馬克,你當時在度假,記得嗎?”艾倫指出。

“你當時說不會馬上回來上班,我本來不想管的,弗蘭克,我錯過了幾周前說那些騙子們在討論的問題的那篇報紙上的文章嗎?”

艾倫不得不讓步了。“所有的注意力,我現在正在開始想的事情可能和這個人有些不符。我以為我知道他的一些信息-是的,是這樣的,我忘記了一些東西。等我一會兒。”艾倫離開他的桌子朝文件間走去,若干分鍾的時間里,查倫假裝在讀那些陳述,直到他回來。在他的手上多了一個薄薄的文件夾。

“你看。”

這是凱利的服役記錄,不太多,查倫翻看著。這里包括他的潛水資格記錄,他的軍階,還有一張照片和華而不實的資料。

查倫抬起頭來。“他住在小島上?我聽說。”

“是的,他對我說過,那是一個有趣的故事。為什麼你想知道這些?”

“只有一個名字,可能沒有什麼事,但我還是想去核實一下。我早就聽說了許多有關這些水上作業的事情。”

“我應該把這些拿給米內特和湯姆看,可我忘了。”

太好了。“我正好去那里,幫你帶去好嗎?”

“真的嗎?”

“當然。”查倫把資料夾在胳臂下。他先去了普拉特圖書館的一個分店,在那里影印每張文件十分錢。他又去了照像館。證章使他能夠在不到十分鍾里做了五張小型的身份照片。當他在司令部停車時,把這些都留在了車上,但他帶進去的文件己足夠讓一個軍官忙得想殺人。他可以把資料據為己有,但他更聰明地選擇了這樣做:像一個正常的警察在執行一個正常的任務。

***

“發生了什麼事?”關上了辦公室的關上的門,葛萊問。

‘羅傑說調查將有不益的政治影響“華特回答。

‘很好,還不是令人太討厭。“

‘他說處理好它的,“騎士補充說。沒說太多話,但已經說清楚了他的立場。使問題混亂是沒有好處的。

“什麼意思?”

“你覺得呢?詹姆斯?”

“這是哪兒來的?”賴安指著桌上的文件問。

“偵探在樓下拿給我的,先生。”年輕的軍官說。“我不認識他,但他說是給你的。”

“好的。”賴安讓他下去,打開了文件,第一眼就看見了凱利的一張相片。他在他的第十八歲又二周的時候參加了海軍,而且呆了……六年,榮幸地當上了重要崗位的士官。文件顯然被當作重要資料來寫得。如之前所料的,部里對他的潛水資格很重視。這里有他的水下爆炸大隊學校的畢業日期,和令部里關注的他最近的教學資格證。在文件夾里的3個等級表都是4.0,最高的海軍等級,並且有資格評價部門的一封由三星海軍上將寫的充滿贊譽的介紹信。更使巴爾的摩市警察留下印象的是:海軍上將有意地在一連串的裝飾內打著橫褶:海軍十字勳章,銀星,帶著的戰斗‘V’青銅獎章和兩串代表這樣重複獎勵的以星狀物裝飾的獎章。有紫心獎章和二串代表——

主啊,這個人的一切和我想的一樣啊!

賴安放下文件,把它看作是那樁懲惡謀殺文件的一部份。那就要再一次找艾倫。

他打電話給了艾倫。

“謝謝你給我看凱利的資料,誰送來的?”

“查倫。”艾倫說,“在我重新查他的案件的時候,他想起了這個人,說他和他的一個案子有關系。對不起,鮑勃,我忘了我有這份檔案。他說他會順便帶給你的。我覺得那個人是不會吸毒的,但……”他的話題從賴安感興趣的地方滑開了。

這些事情來得太快了,他媽的太快了。

查倫,他老是在出現。

“弗蘭克,打斷你一下。那個匹茲堡的邁耶是什麼時候打電話來的?你和誰提過這件事?”

“什麼意思?”艾倫說,心里開始煩惱起來。

“我不是指你打電話給報社的事,弗蘭克。”

“那天查倫抓了個毒販對吧?”艾倫回想著,“我可能對他說了些什麼……就只有他了,我想。”

“好的,謝了,弗蘭克。”賴安看著州警署‘V’字的編碼。

“喬伊上尉。”他疲倦地說。這個警官不得不在自己的監獄里頭加一張床了,一般州警就是這樣的,他找到了一張舒服的床,睡了四個半鍾頭。喬伊還希望桑摩西城可以恢複正常,他會為這次插曲祈禱的。

“賴安中尉,殺人重案組。”

“你們大城市的男孩現在當然對我們感興趣,”喬伊挖苦道,“你想要知道什麼?”

“你說什麼?”

“我說昨晚我去睡覺的時候,你們的一個人打電話來,查爾中尉-好像是吧,我沒寫下來。他說可以辨認尸體之一……我一定寫了下來。對不起,我正在變成笨笨的蛇神。”

“你能讓我進去嗎?我要作個簡短的詢問。”這些詢問是有分量的。“這個女人還在保護中嗎?”

“當然。”

“上尉,沒有我的命令,你要繼續保護她。保持現狀。她可是多樁殺人案的目擊證人。”

“是的,我明白。”

“我指這里上頭的命令也是一樣。兩個壞家伙。我進行這工作有九個月了。”

“她不是在每個地方都呆過一陣子。”喬伊答,“我們有很多話問她,她的律師卻在推來推去。”

“沒有關于殺手的進展嗎?”

“只有我跟你說過的:男性白人,約六尺高,塗成綠色,是這個女孩說的。”

在喬伊的初始記錄里沒有這些。

“什麼?”

“她說他的臉和手塗成了綠色,像用了偽裝顏料,我想。還有一件事。”喬伊又說,“他的槍法很准。那三個人每人中一槍,像X戰警一樣,十分完美。”

賴安翻了翻文件,在凱利的得獎表底部有著:高級步槍射手,精通手槍槍法。


“我還會和你聯系的,上尉。對于很少接觸凶殺案的人來說,你做得相當棒。”

“我只是像抓超速者一樣做這些而已。”喬伊回答,掛上了電話。

“你早啊,”道格拉斯說,他按時來到了,“看報紙了沒有?”

“我們的朋友回來了,他又成功了。”賴安遞給他照片。

“他現在年紀大了些。”警官說。

“三個紫心獎章的人才能干這些,”賴安讓他坐下,“想去桑摩西城查問那個女孩嗎?”

“你想?”

“是的,我想我有證人,我們也有漏洞。”賴安平靜地說。

他想聽聽女孩是怎樣說的。他離目標太近了,已經讓自己走到目標後面去了。

這不是專業性的行為,但因為他的專業精神,凱利還是個凡人。

“約翰,你在哪?”她著急的聲音比昨天更大聲了。

“我有個地方呆。”他只想說這麼多。

“有件事告訴你,詹姆斯叫你打電話給他。”

“好的。”凱利一臉苦相,他已經被當成做昨天那件事的人了。

“報紙上說的是你嗎?”

“什麼?”

“我是說那三個東岸的被害者的事。”

“我會和你聯系的。”他說,全身一陣寒戰。

出于顯而易見的理由,凱利沒有訂報紙,但他現在需要一份了。他記得轉彎處有自動售買機。他只想去買一份。

她現在怎麼看待我呢?

自責是來不及了。他對她和道格拉斯都有相同的問題。他做那件事的時候,她在睡覺,而槍聲驚醒了她。他欺騙了她,說波特曾想要殺了她,給她足夠的錢去坐車離開這里。對那些毒品,她害怕了,驚叫著。但警察找到了她。為什麼會這樣呢?

不管如何,孩子,他們找到了她。

他的世界已經變化了。

好了,現在他該怎麼辦呢?回公寓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想。

首先,他必須丟掉點四五手槍,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即使沒有什麼風聲,這也是個麻煩。當他的任務做完的時候,它也就沒用了。但現在他需要幫助,但除了他為之而殺人的人之外,誰還能幫他呢?

“是葛萊將軍吧,我是克拉克。”

“等等,”凱利說,“你昨天就該打電話來了。”

“兩個小時後我過來。”

“我等你。”

“凱思在哪?”麥克斯韋問,憤怒地叫了他的綽號。辦公室的主管也明白他的意思。

“我已經打電話去了他的家,先生。沒人在。”

“真滑稽。”它並不滑稽,但是主管也明白了。

“要我讓人去核實下嗎,將軍?”

“好主意。”麥克斯韋點頭了並且回到了他的辦公室。

十分鍾後,一個空軍秘密警察的軍士從警衛室開車去收集五角大樓高級官員想要的住址信息。院子里的標志上寫的是C.P.波杜爾斯基,美國海軍,畫著一對機翼。

軍士只有二十三歲,並且和高級軍官沒有太多的接觸,但他必須按命令來看看這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晨報在台階上;在車棚有兩輛汽車,其中一輛的擋風玻璃上有五角大樓出入證,他就知道海軍上將和他的妻子是住在一起的。他鼓起勇氣,敲門了,輕輕地,卻沒有人來開門。他按下了門鈴,也一樣。年輕的士官感到很驚奇。

整個基地是有嚴格的管理的,在規定下,他有權在這里進入任何房子,並且他還有了上級的命令,他的中尉也許也會支持他。他打開了門。沒有聲音傳出來。他察看了一樓,沒發現什麼,將軍從昨晚上開始一直不在那里。他打了幾次電話也沒有人接,這時他只決定上樓去。他上去了,用他的白色的皮革制品手槍皮套上的一只手……

海軍上將麥克斯韋二十分鍾以後趕到了。

“心髒病發作,”空軍醫生說。“可能當時正在睡覺。”

他的妻子則不是這樣,她躺在他身邊。她曾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麥克斯韋記得,因為兒子的死而垮了下來。半杯水放在一塊手絹上,以保護木制的黑色桌子。

躺在她丈夫的身邊之前,她甚至把藥瓶的蓋子還擰了回去。他看了看木制的衣架。

他的白襯衫掛在那里,准備以後在天國里穿上,緞帶上有許多金質勳章,最高的是淡藍色的,與五個白星勳章排在一起。他們曾在一次會議上談論退休的計劃。麥克斯韋似乎不感到十分意外。

“上帝仁慈。”他說,這是黃楊木行動的唯一的善終者。

我在說什麼?凱利自問,開車通過大門。警衛嚴格地檢查了他,不管他有沒有通行證,或許想知道機構為什麼會請來這種人。他在來訪者的車位上停好車,這個地方比工作人員的還好一些,似乎稍微有些奇怪。走進大廳,凱利遇上一個軍官,並且被領到了樓上。現在它似乎更不吉利,與陌生人一起走過這單調和普通的走廊,但是這僅僅是因為這幢大樓准備成為一個給那些不確定自己是否有罪的靈魂使用的懺悔室。他沒來過華特的辦公室。它在四樓,令人驚訝地窄小。凱利已經認為這個男人是重要人物-並且盡管他實際上是,他的辦公室至今卻還不是很相稱。

“你好,約翰。”海軍上將葛萊說,他還在為一個半小時前從麥克斯韋那里得到的消息感到苦惱。葛萊讓他坐下,並且關上門。葛萊正在吸煙,這使凱利煩惱了。

“歡迎回來,克拉克先生。”將軍說。桌上有一份華盛頓郵報,凱利驚奇地看到桑摩西城的新聞登在了頭版上。

“是的,長官,我知道你會這樣說的。”兩個人的心里都很矛盾。“你叫我回來干嗎?”

“我在飛機上告訴過你了。顯然你的行為阻止了俄國人的計劃,救了我們的人民。人們都應該像你這樣思考事情。我這里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

“干什麼?”

“我們讓你去做的事情。”華特答。他的心里有想法了。

“我連大學都沒上過。”

華特從桌子上推過來一疊厚厚的資料。“這是從劉易斯送來的。”凱利認得這些表格。這是他在海軍服役的全部記錄。“你早就應該拿到了大學的助學金。你的智力分數比我想像中的還高,你的語言能力比我還好。詹姆斯和我可以放棄對學曆的要求。”

“海軍十字章是永恒的,約翰。”葛萊說。“你做的事情,幫助開展黃楊木計劃,然後在戰場上繼續,這些事情也是永恒的。”

凱利的本能在反對著這件事。問題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做什麼。于是他打算向某人說明白。

“有一個問題,先生。”

“說。”華特說。

凱利按著桌面指著上面的標題說,“你先看看這個。”

“看過了。有人為世界做了好事。”將軍輕輕地說。他看著凱利的眼睛,聲音變得銳利起來,“說下去!克拉克先生。”

“這是我干的。”

“你說什麼?約翰!”葛萊說。

“文件不在,先生。”檔案辦事員在電話里說。

“什麼?”賴安說,“我這里還有幾張複印件。”

“等等,我叫主管過來。”電話的聲音停下了,這使偵探開始厭煩起來。

賴安一臉苦相地望著窗。他打電話給劉易斯的中央軍事檔案館。關于軍人的所有檔案都在那里,被嚴密地保管著,人的天性是好奇心,這些檔案對警探來說是十分有用的,賴安曾多次在這里查過資料。

“我是厄瑪。勞利比斯,”一陣電子的唧聲後傳來一個嗓音。警探的腦子里有了這樣一個形象:一個胖胖的白人婦女坐在堆滿早該在一周前完成的工作的桌前。


“我是賴安中尉。巴爾的摩市警署。我需要一份人員檔案……

“先生,這兒沒有。我的職員給我看過記錄了。”

“什麼意思?你不應該是這樣核對文件的吧?”

“先生,不是那樣。這里有幾個盒子,那些資料就放在其中之一。它們被帶走了。應該會還給我們的,但我不知道是何時。”

“誰借的?”

“我不能說。”聲音變得有點緊張。資料不在了,在還回來之前就不歸她管了。

“我有法庭的命令,你知道的。”這一招經常管用,有些人比較怕事。

“你有這個權利。還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先生。”她是不太怕這些嚇唬的。

電話是從巴爾的摩打來的,遠至八百公里外的法官文書看起來不太管用。“你有我們的郵件地址嗎?”

當然,他不想告她。他還請不動一個法官來處理這件事。處理這種事,禮貌比命令更行得通。

“謝謝,我還會打電話來的。”

“祝你愉快。”這句祝願只是一個檔案管理員今天可有可無的一個乏味工作。

不在了,為什麼?誰呢?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疑點,賴安已經知道了一些,他不知道是否能全找出來。

“這就是他們對她干的事情。”凱利對他說。這是他第一次把這一切都大聲地說了出來,他把醫檢報告說得十分詳細,就像有人在耳邊念給他聽一樣。“因為她的背景,警察不太重視這個案子。我救出了兩個女孩,一個被他們殺了,另一個……”

他指著報紙。

“為什麼你會放了她呢?”

“我本想殺了她的,華特先生,像他們原本的計劃一樣。”凱利說,看著地板。

“我放她走的時候她很鎮靜,我來不及做別的事情了。我失算了。”

“幾個?”

“十二個,先生。”他說,知道華特問的是他殺了幾個人。

“上帝啊。”華特說。他其實想笑。這件事令中央情報局也加入了反毒品的行動。他並不支持這件事,那些人應該把時間投入到反對真正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的事情中去。但他沒有笑,這件事太嚴重了。“報紙說有二十公斤毒品,是真的嗎?”

“差不多,我沒稱過。這是另外一件事情。我知道毒品是從哪來的。它帶有防腐油的味道,是亞洲毒品。”

“是嗎?”

“你可以想一想,亞洲原料,防腐油,從東岸來。很明顯,他們用陣亡士兵的尸體來偷運毒品。”

這也是他的分析能力的一部分。

華特的電話響了,是內線打來的。

“我說過不要讓電話打進來。”他咆哮著。

“比爾說有重要的事。”

時間定得很好,上尉想。囚犯在黑暗中被帶出來。又沒電了,照明的只有手電筒和老警官紮成的幾支拙劣的火把。囚犯們蹣跚地走著,手放在背後,微微彎著腰前行。這不僅僅是監禁。照明也有重要的作用,煩憂著每一個人,是痛苦的中心點。

這些人活該,上尉想。他們被嚴格地訓練著,准備去遙遠的南方進行建設的工作。

美國人是沒有判別力的,對于這種中斷日常生活的做法感到十分驚恐。過去的日子過得很快。或許這次過早的集會不太合適,這樣會助長他們的團結,但這種實習課是有必要的。這些人會殺死更多的美國人,上尉想,但他們需要一個開端。他下令了。

這二十個人同時拿起步槍,毆打著目標的腹部。一個美國人在第一場毆打之後站了一會兒,第二場又開始了。

紮卡賴亞斯有點吃驚。這是幾月前科亞阻止斗毆之後的第一次動手。撞擊使他周圍的空氣變成風。他的背因為受傷和被強迫的步態而疼痛,AK47鐵托的撞擊使他的身體衰弱下來。他倒下來,碰得了別一個囚犯,那個人還想拉他的腳而站起來。

他們開始踢他。他的手難以保護自己的臉,還能看見敵人的樣子。只是個十七歲的小男孩,像個少女,臉上的表情像個木偶,沒有表情,眼神空虛。沒有憤怒,沒有吼叫,只是像小孩踢球一樣踢他,因為這是命令。他不想恨這個男孩,但卻蔑視其殘忍,甚至在自己的鼻子被踢中之前還在看著他。紮卡賴亞斯深深地絕望了,他受了內傷,嘔吐著。但他還清醒著。他像英雄一樣勇敢,在痛苦中他告訴自己。因為之前犯下的錯誤,他忍受著痛苦,他還會向上帝祈求自己的健康。他的眼睛也開始疼了。我會活下來的。就算更糟的情況也不怕,我死了的話也是一個比從前更好的人,他的臉這樣告訴這個小戰士。我從孤獨中活下來了,那比這還要可怕,孩子。

他不想死,如果死亡來了,他會坦然面對,就像之前面對軟弱和失敗一樣。

長官下達了一個命令,他們又來了。羅賓是最後一次被毆打了。他在流血,閉了一個眼睛,胸部由于受傷和咳嗽而痛苦。但他還活著,是一個美國人,在多次審訊後還活了下來。他看著上尉下令。上尉有些著急,而他的士兵們則後退了幾步。

羅賓不知道為什麼。

“拉他們起來。”上尉下令了。兩個美國人顯然早就暈了,需要兩個人扶著。

他只能幫上這點忙了。殺了他們是很好的選擇,而他口袋中的命令不許他這樣做,他的軍隊更是不允許違法亂紀的。

羅賓看著那個毆打自己的孩子,只隔了六寸。他的臉上沒有表情,更令人驚奇的是,他的眼睛里也沒有表情。這是一種小小的對于信念的秘密測試。一言不發,兩人都不平靜地呼吸著,一個是出于自控,一個是出于疼痛。

敢來改天來一次單挑嗎?他還能這樣嗎?小家伙?你為自己感到害羞嗎?值得這樣做嗎?你還是個男人嗎?我覺得不是。你可以不管這樣,但我們都知道誰會贏。

士兵走到羅賓的一側,眼神空洞,卻緊緊地按著羅賓的手臂,控制著他,羅賓卻覺得這是自己的勝利。孩子在害怕著他,無論如何。他像在空中漫游一般,憎恨著,也許,也恐懼著。虐待是膽小鬼的武器,總之,他們接受它的時候也就明白了這一事實。

紮卡賴亞斯幾乎絆了一下。他的姿勢很難抬頭看見迎面而來的卡車。這是一輛俄國車,上面有鐵絲網,既能保護貨物也容易讓外面的人查看它們。他們要去別的地方了。羅賓不知道去哪,也猜不出去哪。沒有別的地方比這更糟糕了,他卻又活了下來,他在車子開動的時候想。軍營在黑暗中離他遠去了,這是他生命中最悲慘的旅程了。團長搖著頭,說著感謝的禱詞,這是幾個月來第一次為敵人的決定作祈禱。

“這就是他干的?克拉克?”華特久久地注視著剛放下的電話。

“其實我不想這樣做的。”

“是的。你把俄國軍官帶了回來而不是殺死他。”華特看著葛萊。凱利沒有看見他那改變自己命運的點頭肯定。

“我想凱思也知道。”

“他們為什麼知道。”

“他們有贊莎,活著,關在桑摩西城監獄里。她知道多少?”查倫說。托尼也在那。他們是第一次見面。他們呆在巴爾的摩東部一座實驗室里。毒販認為和查倫在這里見一次面還是比較安全的。

“這是麻煩事。”皮亞吉溫和地說。“但我們能處理好。首先,還是要想想如何把貨送到我們的朋友手里。”

“我們沒了二十公斤。”塔克說。他知道害怕了。顯然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

“你還有嗎。”

“我那還有十公斤。”

“你放在家里?”皮亞吉說,“天哪,亨利。”

“那個婊子不知道我住在哪。”

“她知道你的名字,亨利。名字可以查到很多東西。”查倫說,“你怎麼認為我能讓我的人永遠查不到你的人。”

“我們必須重組整個組織,”皮亞吉冷冷地說。“我們當然要這樣做,我們要行動了,這很容易。亨利,你在別的地方也有人吧。讓他們來這里,這里的去他們那兒。這樣並不難行。”

“我關閉本地的——”

“頂你個本地,亨利!我們必須在東岸做更多的事情。你能想得通嗎?你丟了二十公斤——我們原先打算輸入的二十分之一。我們在兩周內就能賺回來。不要想那些了。”

“你要掩飾好自己。”查倫又說,他對皮亞吉看待未來的看法很感興趣。“贊莎只是一個人,一個吸毒者。他們抓到她的時候,她還在吸毒。她不會有多大作用的。你完全可以去別的地方做生意。”

“其它人也要快點去。”皮亞吉說。

“波特不在,我不夠人手,我要找些認識的人。”

“不行,亨利!你還想進新人?我們打電話去費城吧,我們還有兩個人在那,記得嗎?”皮亞吉點點頭,結束了這個話題。“接著,我們要讓我們的朋友高興起來。我們需要二十單位的材料,加工然後運去,一定要快點。”

“我只有十個。”塔克說。

“我知道哪里還有,你也是。不是嗎,查倫中尉?”這使這個警官嚇了一跳,忘記了告訴他們一件生死攸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