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請你一定要原諒它



緊接著,下一瞬間,數十道流光從缺口之中飛奔而出,沿著天梯所開辟出的夾縫,從歸墟之中迅速飛出.

被封鎖在歸墟中的樂師們竟然還活著.

在觀測中能看清楚,他們身上竟然都沒有什麼傷痕,頂多只有驚嚇過度之後的慘白臉色……還有那一枚別在胸前無比顯眼的教團徽章.

忽然間有這麼多人皈依了教團,遠處的教團船隊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因為那教團徽章之上,赫然是火焰與聖徽的紋記.

宗教裁判所.

竟然在這關頭被宗教裁判所撈了一把?!

觀測現場的大主教傻愣了許久,恨恨咬牙吞下了這口老血.哪怕到這種絕境,他竟然也能夠闖出一條生路,然後將別人拉上自己的賊船.

"果然,

那位大審判長不容小看啊……"他冷聲呢喃,收回視線,看向身後紅衣的教士:"肖邦閣下,我們還要放任局勢惡化麼?"

"從一開始局勢就沒有好轉過,真難過啊,沒救啦,沒救啦,徹底沒救啦."

被稱為肖邦的男人縮在陰暗的角落里,低聲抱怨:"舒伯特的失控就是一個很明顯的警告,可聖城一直都沒有下決心的勇氣.

早點讓我去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情了,對不對?我比舒伯特合適多了,為什麼不讓我去?"

毫不在意地談論著自己應該代替舒伯特去送死這件事情,肖邦的陰暗語氣竟然隱隱地帶著一絲期待:

"早怎麼做就好了,就不會有後面那麼麻煩的事情發生."

主教的神情複雜,尷尬地低聲說:"肖邦閣下,您是全世界樂師中僅能繼承聖徒之位的存在,請留待有用之身……"

"又開始了,別嗦."

肖邦揮手,那一只從陰影中伸出的手掌大概有一半的地方看上去非常完美,精致而細膩,是一只完美的樂師之手.

可另一半看上去卻傷痕累累,手腕上帶著層層疊疊的傷疤,甚至還有傷口才剛剛結痂,手背的地方還有一大塊燒傷的痕跡.

現在,那一只手指向歸墟,指著那一道天梯的源頭.

"看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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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備神的道,修直k的路."

葉清玄聽見身後傳來的輕柔聲音:"以自身樂理鎮壓外界,無懼黑區和混亂,任意通行――曾經我為了抵達這樣的程度,花了三十年.

而你,只花了幾個月的世界……"

葉清玄猛然回頭,看到黑暗中凝結的人影.

那個人影近在咫尺,卻又感覺不到任何實感,仿佛海市蜃樓折射出的幻象.似男似女的面孔凝視著葉清玄,眼神中滿滿的都是羨慕.

"這大概就是我所不能企及的天資吧."

"帕格尼尼?"

葉清玄皺眉,"你竟然沒有撲在歸墟上面,還有時間來找我?"

"畢竟籠子破了這種事情,總要來關注一下.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在壓力之下產生了這麼可怕的提升."

帕格尼尼輕聲歎息:"我自詡天縱英才,

可是卻在百年之後被你的父親所輕易超越,本來我以為像他那樣的怪物只有一個,可現在,又被你追了上來.


或許當初我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把你殺死在奧斯維辛.在那麼多樂師里,除了青之王以外,唯有你讓我覺得是個威脅."

被帕格尼尼和青之王相提並論,葉清玄卻絲毫感覺不到欣喜.

這只能說明帕格尼尼徹底動了殺心.

在奧斯維辛沒有做到,在這里搞定也不晚.

他下意識地將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老修女攔在身後,不敢再抽空尋找脫離的間隙,全神貫注地應對著帕格尼尼帶給他的壓力.

"直到現在,你還不忘記替教團操心?"

帕格尼尼似笑非笑地撇了一眼老修女:"只可惜,教團不會領情."

"我不在乎教團怎麼想."

葉清玄冷然回應:"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種毫無價值的犧牲在我自己面前發生."

"你和教團不是一路,葉清玄,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的父親不是,你也不是.你不喜歡他,可他將自己對權威的蔑視和對正確的偏執傳承給了你,你做得比他更好,他只想著躲,可你會早做准備."

"那又如何?"

葉清玄漠然反問.

"到我這邊來吧,葉清玄,這是我最後一次邀請你."

帕格尼尼伸出手,神情誠摯:"百目者已死,我會統領深淵,成為新的神明.

我會從這里開始,改造深淵,改變黑樂師,也改變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會迎來新的開端.你將有機會一手締造它的規則,屆時,一切都將如你所願.只要你和我站在一起,我們可以掌握整個世界."

"不."

毫不猶豫,沒有任何思考和猶豫,葉清玄搖頭,拒絕地干脆利落,干脆到連早有准備的帕格尼尼都愣住了.

"為什麼?"

"沒什麼."

葉清玄不想理他,握緊了命運之杖:

"你就當我腦子有病吧."

帕格尼尼看著他准備開戰的樣子,許久,輕聲歎息.

"你永遠都在執著于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嗎,葉清玄……真是可笑啊."

他抬起了眼睛,俯瞰著葉清玄,眼神變得冷漠了:"就算你已經成為了大師,就算你能夠成為權杖,你又覺得自己有什麼資格與我為敵?就憑著你掌握的那一件原罪之衣?"

"原來你還記得這件事兒啊."

葉清玄忍不住大笑:"不要這麼小氣嘛,不就一件衣服麼?我還以為你根本沒放在心上,早就忘了呢.

說實話,你的衣服挺好穿,到最後都對你忠心耿耿,請你一定要原諒它."

"讓我來告訴吧,葉清玄,竄變樂理因何而強大……"

帕格尼尼面沉如水,只是微微抬起手掌,五指之間,隱隱的霧氣繚繞,卻變化不定.塵埃和以太落入其中,就仿佛被溶解了,消失不見.

在那極短的瞬間,被竄變樂理所同化,化為了其中的一部分.冷酷而陰柔,悄無聲息的掠奪萬物,成就自身.

"――是因為它的使用者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