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謠言



大武朝以來,商業已經頗為發達,帝國境內的商業市場分為幾大類,一是兩京市,也就是長安城內的西京市和東京市,其中東京市是四方財物的聚集處,有二百二十個行,商業繁盛之極;二是州縣市,在州縣市中也有廣州市等極大的市場;三是草市;其他還有行市,墟市,亥市,廟會等等.

侯云策等人無意中進入的就是草市.

此草市位于兩條官道的交接處,雖然時間尚早,卻已聚集了不少村民,有的挑著擔,有的提著幾把青菜,有的在買農具,還有的背著碗或其他雜物,林林總總,都是百姓家中常用之物.草市多是在交通便利的地點自然形成,是村民們交換財物的場所,同時,也是村民重要的社交場所.大林朝頗有大武遺風,草市熙熙攘攘,有老有幼,有男有女,熱鬧得緊.

侯云策,劉黑狗和林中虎牽著馬,穿行在草市當中,這個草市就在大梁城外不遠處,每年春天,總是眾多的達官貴人要到郊外來踏春,這一帶的村民們自然比偏僻地區的村民見多識廣.三人雖然沒有穿官衣,但是長得天庭保滿,臉上皮膚雖黑,卻黑得油光水亮,所牽馬匹,四肢發達有力,眼睛銳利,一看就知道是來自草原的戰馬.

這些村民不用猜想,也知道三人定是來自大梁城,非富即貴.于是,紛紛給三人讓路.

草市有好幾處熱氣騰騰的小餐館,小餐館極為簡單,幾張木板撐成一個矮木台,再用圓葉扇把爐火扇得火光四起,就算是一個臨時餐館,這些小餐館多是面食,而且多是刀削面.隨著一條條雪白的面條飛入滾翻地鍋中,香氣也就彌漫在草市內外.男女老少都站在木台旁,捧著粗瓷碗,"悉悉,呼呼"地喝著地道面食.

看著這一幕極具生活景致的畫卷,侯云策突然想到了血肉橫飛的戰場.兩者對比起來,真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侯云策停住腳步,看著一名肥胖漢子,托著一塊橢圓形的白面.面條如飛天的仙女一樣,在騰騰上升的水汽中反彈著琵琶.

"真的要三碗."胖男人沒有想到這三位城里人居然真要吃自己地刀削面,感到很是光榮,興奮地對著同樣肥胖的女人道:"放點小菜葉子,多放點老湯和豬油,要讓幾位貴客嘗嘗老劉家的手藝."

灰色的粗瓷碗,雪白的面條,綠色的小菜葉子.讓還沒有吃早飯的侯云策等人食欲大開,侯云策吃飯向來以風卷殘云著稱,誰知他放下粗瓷碗的時候,林中虎和劉黑狗碗中早已空空.

"最早跟著我地親衛是陳猛和杜剛,他們兩人吃飯也著實曆害,和你們兩人也相差不多."侯云策滿嘴是油,回憶著他們初在大名府的日子.

遠處傳來一個村婦的喊聲:"黑狗,黑狗.快點回來."

侯云策和林中虎有些詫異地看著劉黑狗.劉黑狗在大梁並無親朋好友,只以為是另有同名同姓之人.村婦的喊聲突然變成了怒罵:"黑狗.怎麼又去吃屎,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真是惡心."

一條大黑狗慘叫著跑了過來,一名強壯的村婦手持一根大棍,猛追大黑狗.

這一幕極為有趣,侯云策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劉黑狗,"哈,哈"大笑起來:"劉黑狗,你這個名字太過土氣了,今天我給你改一個字吧."

劉黑狗現在已是親衛隊指揮使,也是有身份之人,可是劉黑狗這個名字讓他常常羞于啟齒,只不過父母取的名字,他本人不能輕易改掉,否則為大不孝,可是,若由侯相這等貴人改動自己的名字,則又是家族的榮幸.

侯云策想給劉黑狗取一個表示擅長射箭的名字,"劉羿,太文雅了,劉黑羿,也不太合適."苦思一會,沒有想到貼切之名,侯云策突然想起在《太白陰經》中看到的彀,就蹲下來,用石塊在地上寫了一個彀字,對劉黑狗道:"狗和彀的音相同,彀意為善射之人,不若就將劉黑狗改成劉黑彀,既不忘本,又能登大雅之堂."

劉黑狗默記了一會,認真地把這個生僻字讓了下來,然後對林中虎道:"從此,我就叫劉黑彀了."林中虎"噗"地笑出聲,道:"劉黑彀還是劉黑狗啊."

正在這時,一大群人從草市東面穿了過來,有幾個粗吼聲:"大家快來看奸夫銀婦,機會難得,大家快來看."

一個嘶啞的聲音拼命叫道:"恩將仇報,天理不容啊."

沒喊幾句,似乎就被堵住了嘴巴.

草市本是一個大的自由市場,來草市的村民看到有熱鬧可以看,就全部圍了過來,胖漢子也是極喜歡看熱鬧之人,恰好此時面館無人,就對胖女人道:"你守在這里,我去去就來."胖女人倒是一個溫和的娘子,知道郎君喜歡熱鬧,也不說話,過來守在面攤前面.

正在這時,又有兩個村民來到了面攤前面,胖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三郎,你們兩人稍等一會."說完,就跑去叫自己地丈夫.

胖男子滿臉紅光地跟著胖女人回到面攤前,道:"想不到陶郎中竟然勾引李家小娘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胖女人臉上露出不相信的神情,道:"陶郎中是行善事的人,醫術也這麼好,怎麼會去做這種事情,一定不會."


胖男人搖頭晃腦地道:"這種事也是丑事.家丑不能外揚,現在既然說了出來,自然是真的,李家是有名的大戶人家,出了這種事情,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胖漢子想起嬌嫩的李家小娘子,禁不住有些羨慕陶郎中.

侯云策在鳳州,靈州之時,深感醫生,工程師等各類專業人才嚴重缺乏.招攬這些人才總是不遺余力,此時聽到這胖子夫婦的對話,隨口問道:"這個陶郎中醫術如何?"

胖女人似乎對陶郎中極有好感,搶著答話道:"這陶郎中祖上是大武醫學博士,醫術高明得很,這十里八村誰沒有受過他地好處,說他勾引小娘子,真讓人難以相信.我看定是那家長舌婦亂嚼舌頭."

侯云策等人就牽著馬來到人群之中,老實敦厚地村民看到三人的模樣,自動地讓開一條通道.

出現在侯云策面前地是極為熟悉的一幕,一對披頭散發的男女被五花大綁,男的身上有許多傷痕.被堵住嘴正在"嗚,嗚"叫喊,女地則把頭深深地埋下來,也看不清面目.

一名管家模樣的男子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著這一對狗男女是如何通奸,這名奴仆口才甚好.活靈活現,唾液橫飛,宛如一切事情都在他眼前發生.

一名旁觀的村民諷刺道:"陶郎中即使真的通奸,也一定會偷偷摸摸,你怎麼會看得這麼清楚.鄧管家在吹牛吧."

另一名口尖舌利的小娘子接著道:"對啊,陶郎中若與小李娘子在院中私通,俗語說,捉賊捉贓,捉奸捉雙.為何當日不把他倆一起拿了,而非要等到此時?"

這名小娘子的父親是一位讀白了頭也沒有功名的讀書人,平日最喜歡和家人饒舌,因此,這位小娘子說話也伶俐得緊.

這個陶郎中看來頗有些女人緣,圍觀人群中不少女子紛紛幫著他說話,嚶嚶喳喳,就如一群鬧山的麻雀.鄧管家當然沒有諸葛亮舌戰群儒地本事,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侯云策聽見不少娘子七嘴八舌地幫著陶醫官說話,感覺有些奇怪.他看到胖漢子又擠了過來,悄悄問道:"為何這些娘子都幫著這位陶郎中說話?"

胖漢子很樂意回答這位照顧了生意的城里人的問話,道:"這個陶郎中最擅長看小孩子的病,附近村莊小孩子生病,都找陶郎中,去年,我家的二小子生病,就是吃陶郎中抓的藥."

侯云策心中一動,前一段時間小璐和宗林一起得病,吃了好些藥,卻一直沒有好轉,最後還是拖好了,這個陶郎中既然長于治小兒,倒是一個用得著的人才.

侯云策來到中原已有數年,對大林朝的社會情況頗為熟悉了,大林朝官府的正式組織只設到縣一級,縣以下地社會主要是由家族勢力在維系,象這種男女關系鬧出來的問題,多半是自行處理,官府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有心要幫助這陶郎中和這名小娘子,身為宰相也有好處,除了為數極少的人,沒有多少值得顧忌之人.

那個管家站在高處,道:"我們家少郎說了,把陶七綁在這里示眾,就是要讓大家知道,陶七看上去人模狗樣,其實勾引他人之婦,為人最是無恥."

正在這時.響起了一些女子高亢地聲音,道:"陶郎中的母親和娘子來了."如有一只無形的手分開了人群,兩個哭哭啼啼的女子撲向陶郎中,卻被幾名強壯家丁擋住了.

中年女子沖了幾次沒有成功,回頭對著圍觀的眾人哭道:"各位鄉親,你們要說句公道話,陶七為人處世大家都知道,你們可要說句公道話啊."

那名管家振振有詞地反駁道:"若是按照規距.這等奸夫銀婦是要被沉水塘的,但我少郎念到陶七也曾經行過善事,只是綁在這里示眾,等集散了,就放陶七回家."

中年女子跪在地上,對著鄧管家道:"陶家可是有臉面地人家,你們這樣做,是軟刀子殺人啊."見鄧管家不為所動.中年女子拉長聲音哭道:"各位鄉親,看到陶七多年行善的份上,幫我們孤兒寡母說一句話,啊,啊."

不少村民們臉上都有些羞愧之色,有幾人想上前.可是想了想李家的勢力,又看了看鄧管家身旁的幾個牛高馬大的家丁,均打消了上前幫忙的念頭.

侯云策對劉黑彀使了一個眼色.劉黑彀統率親衛隊已有一年多時間,早非吳下阿蒙.他馬上領會了侯云策意思,走上前去,對鄧管家道:"剛才那位娘子說得好,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你說他們通奸,到底捉住他們沒有."

鄧管家留著兩片小胡須,他見出來打抱不平之人身材魁梧,牽著高頭大馬,氣度著實不凡,就拱手道:"這三位好漢定是路過此地,我們是李家莊的,這位陶七和我家少郎的三娘子有奸情,故而略作處罰."


陶七見有人出頭,猛地吐掉了布團,大喊道:"一個月前,小李娘子生病了.我去給她看了病,不過就開了兩個藥方子.今天一早,這伙人趁我不備,在我行醫的路上把我綁到了這里."

鄧管家輕蔑地看著陶七,道:"別在這里吼叫,一年前,就有人風言風語說起這等髒事,這幾天府上的人都說陶七和小李娘子有私情,這還能有假."

一直低垂著頭的小李娘子聽到此言,猛地抬起頭,道:"謠言,全是謠言,就憑著這些無憑無據的謠言,居然壞了兩個人的清白."

鄧管家對劉黑彀道:"這小李娘子本是買來的奴仆,現在她做出這等事情,少郎也就不要她了,這是她的書契,誰若有十貫錢,就帶她去."

胖漢子盯著小李娘子直流口水,他盤算著自己的腰包,這十貫錢對于胖漢子來說可是一筆巨款.胖娘子對于胖漢子的心思揣摩得極准,她一把握住胖漢子手臂,用力拉著,道:"想都別想,跟我回去."剛才胖娘子還表現得頗為忠厚,此時面臨著可能成為自己對手的小李娘子,立刻變得極為凶悍,胖漢子極不情願地散開了.

那一群七嘴八舌的地娘子,聽到鄧管家以十貫錢要買掉小李娘子,頓時神情不自然起來,就暗中拉著夫君,四處散開,剩下一群垂涎三盡的單個男子.

劉黑彀回頭看了看侯云策,侯云策點了點頭,劉黑彀從懷里取過十貫錢,扔給鄧管家,道:"錢給你,文書和人給我."鄧管家接過錢,對著小李娘子道:"算是運氣好,以後好好伺候這位大爺,別再去干那些丟人的事情."

小李娘子看著劉黑彀拿到了文書,也就對鄧管家沒有了顧忌,站起身來,對著鄧管家呸了一聲,罵道:"你們都是李家的狗,我知道,所有誣言穢語,都是大娘子編出來的,可憐少郎,自認為聰明萬分,其實蠢笨如豬,竟然相信如此拙劣的謊言,枉我如此疼他一場."

鄧管家沒有想到文書剛剛易手,小李娘子就翻臉不認人,不過看著一臉嚴肅的劉黑彀,卻也不敢造次,上前狠狠地踢了陶七一腳,道:"以後要把你下面管緊一點,別到處惹禍,今天給你一點小教訓,以後可就沒有這麼輕松."說完,鄧管家禮貌性地向劉黑彀拱了拱手,就揚長而去.圍觀的村民們見這三個帶著腰刀,牽著大馬的異鄉客買走了美貌的小李娘子,心猶不甘,卻無可奈何.只有無趣地散去.

陶七的母親和娘子解開了陶七地繩索,陶七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侯云策看了看陶七和小李娘子,道:"陶郎中,你跟我過來,我要單獨問你幾句話."

"既然發生了此事,你不若離開李家莊,跟我在大梁城里去."

陶七神色呆滯,答非所問地道:"先祖本是大武醫學博士,曾有遺訓.陶家子孫後代不得在官府為醫官."

陶郎中祖上曾有兩兄弟,都是宮中太醫,專治小兒,後來因為莫名其妙死掉了一位大武皇子,陶家祖先因此獲罪,大哥被杖殺在宮中,後來朝政混亂,二弟就逃到了李家莊.以後子孫都居住在李家莊.

"陶郎中不願為官也可以,我在大梁城里有一間小鋪子,閑著也閑著,不若讓你在小鋪面開一個診所,懸壺濟世.也不違你先祖之遺訓."

此時,陶郎中似乎才回過神來,他早就想在大梁城內行醫,只是大梁城的鋪子價格驚人.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買鋪子地錢,因此,陶郎中雖有一手好醫術,卻只有在郊外行醫,此時,只到面前的城里人願意出一個鋪子給自己行醫,不覺有些心動,不過.陶郎中為人方正,無功不受祿,讓他內心總不踏實,就道:"在下和先生無親無故,不知先生為何如此幫我,在下斗膽,請問先生尊姓大名?"

"聽說陶郎中善治小兒,我正好有一子一女.前一段時間生病.久拖未好,有陶郎中在,也不至于此."

陶郎中知道越是富貴之人越是怕死,心道:原為是看中了我的醫術.陶郎中對自己的醫術頗有自信,就道:"既然如此,全憑先生差遺."

侯云策看了看小李娘子,道:"小李娘子已被我買下,就跟了陶郎中吧."

陶七連連搖頭道:"在下確實和小李娘子沒有苟且之事,這是一個天大的謠言."

在另外一邊的小李娘子此時已把披散了頭發簡單梳理一番,來到劉黑彀身前,道:"奴家見過阿郎."劉黑彀連忙道:"我可不是阿郎."

劉黑彀把小李娘子帶到了侯云策身前,小李娘子跪下道:"奴家見過阿郎."侯云策此時才看清小李娘子地面容,確實是一個未施粉黛地美女,雖說比不上趙英,師高月明,和秋菊相比確也不差.

侯云策扭頭問道:"陶郎中,你可曾娶親."陶七對著站在一旁仍在哭泣地年輕女子道:"這是我的娘子."

侯云策對兩人道:"既然有了今日之事,我也不管你們兩人是否有私情,干脆陶郎中就把小李娘子收到房中,一齊到大梁城去吧.小李娘子是我十貫錢買來的,你付十貫錢,就可以從我手中把她贖回去."

陶郎中此時並不知道侯云策的身份,就拱手道:"母親就在身邊,若要納妾,須得母親同意."


劉黑彀呵斥道:"我家主人好心救得你們兩人,你去在這推三阻四,別不識抬舉."

侯云策打斷道:"陶郎中所言有理,就讓他去征求母親的意見."

陶郎中走到中年女子和少婦身邊,三人說了一會,少婦就開始抹眼淚.過了一會,陶郎中回來道:"母親同意此事,只不過現在身上沒有十貫錢,等我回去取來."

小李娘子聽到陶郎中同意此事,一時之間心中百味俱全.李家少郎本和自己情投意合,誤聽謠言,居然同意大娘把自己賣掉,雖說此時情分已斷,但是想到往日歡好,仍然心如刀絞.

另一方面,對于小李娘子來說,成為陶郎中的小妾,總勝過給大戶人家當奴仆,這個結局或許是較好的一條出路.小李娘子抬起頭時,正好遇上了陶郎中的眼光,小李娘子蒼白地臉上泛出一絲嬌羞,連忙把頭低了下去.

侯云策笑道:"十貫錢不過是區區小數,不用急,陶郎中回家安頓好以後,自到大梁城找城東的侯家商鋪,到時會有人給你安排."

侯家商鋪在大梁城可謂鼎鼎大名,陶郎中頓時吃了一驚,心道:原來這幾人是侯家商鋪的人,怪不得根本不在乎一個小鋪子.

陶郎中拱手道:"在下被李家莊的少郎如此羞辱,也沒有臉面在李家莊久呆,我這就跟著先生進城,等到安頓好以後,再回去接母親和娘子."

"也行."

侯云策,劉黑彀,林中虎加上陶郎中,小李娘子,就慢悠悠地朝著大梁城內走去,不過,經過草市這麼一折騰,侯云策幾乎把射殺禁軍戰馬的事情忘掉了.往回沒有走多遠,就看到參軍封沙,親衛隊副指揮使林小六帶著親衛隊出現在眼前.

陶郎中聽到"云帥"這個稱呼,開始還不在意,後來又聽到"節度使"三個字,嚇得腿肚子開始轉筋,一是節度使對于陶郎中來說,已是大得無法再大地大官,二是節度使據說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將軍.等到親衛隊牽過一匹馬,陶郎中還沒有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反而是小李娘子在背後用手指使勁捅了捅陶郎中的後背,陶郎中這才伸手接過了馬缰繩,可笑的是陶郎中居然不會騎馬,反而是小李娘子曾在李家莊里騎過大馬,就由小李娘子上馬持缰繩,而陶郎中則坐在小李娘子身後.

謠言,竟真地成就了一段或許前世就注定的姻緣.

侯云策想到"謠言"兩個字,突然心有所悟.

有話無法說出口,是一件讓人極為郁悶的事情,侯云策這一段時間正處于這種痛苦之中.

三年征淮之戰,楊光義多次充當先鋒官,在清流關,六合,紫金山等戰役中屢破強敵,可謂功勳著著,成為大林禁軍中威望最高的將領,深得林榮信任.若不出意外,楊光義定然會成為自己在複國路上的強敵.

從黑城到中原多年,侯云策已經有了明確的定計:只要林榮還在,自己決不行複國之事.

但是此刻眼見著禁軍將領楊光義勢力猛增,遍布朝野,若是不提前預防,楊光義倒還真有可能成為前朝權臣.

若直言楊光義之事,侯云策在林榮心中必然會成為一個挑撥君臣關系地小人,所說,侯云策處于有話不能話的狀態,只能眼看著事情朝著令人不安的方向發展.

今日在草市所遇之事,突然如一柄閃電照亮刺穿侯云策的腦袋,靈感,就在不經意間迸了出來:只要是皇帝,就天然的會對手握重兵的大將產生戒備心理,很多事情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樣才能防患于未然,確保帝位安全,此種心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這也是反間計屢屢能夠奏效的重要心理基礎,

而謠言,因為具有似是而非,來無影去無蹤的特點,卻最容易在人們心中紮下根來,對于手握重兵地大將來說,謠言,就如細菌一樣,往往是極為致命地毒藥.

侯云策回到了大梁侯府以後,立刻把孟殊召到了書房中面授機宜.

十月底,天氣漸漸冷了,疏通永濟渠的河工,突然在河中挖出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六個字"香孩兒坐天下."

(第二百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