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嫁女



小柳端著兩杯清茶進了房間,這事她做過千百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今天她端著清茶走進了房間,卻猶如走進了一間陌生的房間,看到了兩個陌生的人.

她將托盤放在了桌上,先將茶味重一些的放在侯云策面前,低著頭,又去端來另一杯,輕輕地放在趙英面前,就准備退出屋子.

趙英見小柳拘束得緊,道:"小柳,你現在是我的女兒,身份不一樣了,這些事以後就讓小梅來做,明天了宮里要來一位老人,專門教教你宮中規矩."

小梅也跟著走了進來,拉著小柳道:"姐,給你備下了小院子,你就回去吧,我來侍候阿郎和娘子."

侯云策看著小柳和小梅,總覺得這兩人就如初到滄州遇到的春蘭和秋菊,春蘭逝去了這麼多年,她往日的容貌就如云煙一樣,在心中只留下淡淡的影子,並非自己薄情,實在是大事太多,一件一件都容不得並點馬虎.

等到小柳和小梅退下之後,趙英道:"這些年,小柳一直就跟著我,如今要嫁出去,倒真的如嫁女兒一樣."

趙英來到了侯云策身邊,站在侯云策的背後,擁抱著侯云策,輕聲道:"阿郎,小柳和小梅原來是侍候郎君的,郎君倒真是柳下惠,坐懷不亂,這讓我很是意外,也很感動."

侯云策回手將趙英拉到身邊,笑道:"誰是柳下惠,小英坐在懷中試一試."

趙英臉一紅,道:"沒有關門."

侯云策笑道:"院中又無外人.怕什麼."

趙英慎道:"小柳她們兩人在外面."

侯云策故意道"她們不是外人,一個是義女,一個是通房使女,我們房里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她們早就聽得耳熟了."

趙英雖然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聽了夫君調笑之語仍然覺得臉皮發燙,她湊在侯云策耳邊道,道:"都是孩子的爹了.還說這些話."

八月的天氣,大梁城內熱氣撲面,侯府雖然種有不少大樹,府內相對陰涼許多,但是,夏天就是夏天,熱氣在城內四處游蕩,就如頑童一樣.

趙英額頭上泌著一層細汗.侯云策將手放在其腰間,不停動來動去.趙英嬌聲地道:"有了宗林和宗武,胖得腰就收不回去了,你可不准嫌棄我."侯云策道:"這是風韻,怎算得胖.不過你也要多動一動,有空我陪你到城外騎馬."

聞聽此言,趙英突然間想到皇宮中被軟禁的妹妹和侄兒,道:"小妹也喜歡騎馬.關在宮里已有這麼久了,不知何時能放他們出來."

侯云策沒有想到趙英的思路會竄到這個敏感話題上來,手停了下來,沉默了一會,道:"小英知道地,此時絕不能放他們出來,出來就會天下大亂,平了荊湖以後.西蜀之戰也就迫在眉睫,絕不能因為內部原因,影響了統一進程,這樣,等到滅了南唐,再想辦法將小妹和宗訓送到海外去."


"阿郎,海外當真還有和中原一樣大的土地嗎?"

"以前在北地之時,原來渤海國的水師曾經出過海.向北,他們發現了一塊和中原之地一樣肥沃的土地.順海南下,有許多大島,過了極熱之地,還有另一塊大陸地,土地之大,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我們居住的中原,也不是什麼中央之國,只不過是一塊較大的陸地而已."

趙英無法想象這些土地有多大,她道:"既然海外有這許多土地,不如就象徐福一樣,送小妹出海,放他們一條生路."

侯云策有些奇怪地道:"不必急在一時,等到時機成熟,就讓他們出海,這事我答應過,不會改變."

趙英道:"有時我時常怕懼,今天宮中傳來消息,小妹又懷上了孩子."趙小妹和柴宗訓被關在了宮中,關押之地成為了禁區,守衛皆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忠誠之士,趙英還特意挑選了幾人,專門盯著軟禁之地,今天,其中一人無意間發現了趙小妹的秘密.

"懷上了孩子,誰的,陳子騰嗎?"

"正是陳子騰,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趙英恨恨地罵道.

"不必怪他,有陳子騰在宮中陪著小妹,小妹的日子也就好過一些,先帝已去,小妹又如此年輕,守一輩子活寡也太殘忍了."

趙英雖然知道侯云策素來開通,可是也沒有想到他是如此態度,便仰著頭看了侯云策好一會,隨後張開雙臂將侯云策緊緊抱住,道:"阿郎,跟著這許多年,小英還是有些看不透阿郎,不過,真要感謝觀世音,讓我嫁給了你."

這時,主院大門響起了敲門聲,封沙聲音在外面道:"侯相,柳江清回來了."

侯云策笑罵道:"這個封沙,倒真會挑時間."

趙英紅著臉笑,用手推了推侯云策,道:"快去辦正事,晚上我等著你."

侯云策又和趙英親熱了一會,這才出了房門,小柳和小梅也從房門內出來,她們兩人侍候了侯云策夫妻數年,早就成了精,嘴角,眉角處卻有掩不住的笑意,當然,還帶著三分羞意.

跟著封沙到了小院,就見到柳江清站在小院內.橫行,霸道兩條大狗張著血噴大嘴和瞪著不懷好意的目光,讓柳江清一動不敢動,林中虎卻在一邊壞笑.

侯云策走到小院會客室,淡淡地對著柳江清道:"進來吧."

柳江清是里奇諸子主意最多的,經過沙門島一年的流放生活,銼了其銳氣,但是侯云策還不敢完全相信他,只是讓其進小院的會客室,並不讓其進書房.

而柳江清任監察禦史,第一次處出辦事,就將原本地一樁小案辦成了刺殺朝廷官員的大案,他垂頭喪氣地跟著侯云策進了會客室.


侯云策坐在上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會奏折,這才抬起頭來,道:"慈州蔣思一事辦得如何?"

柳江清一路奔波,進了大梁城.不敢回家,直接就到了侯府,他此時頗為疲勞,又帶著幾分慚愧,倒真象個落魄之人.

侯云策仔細聽完了柳江清的稟報.皺著眉毛道:"連監察禦史都敢殺,王宏達膽大包天了."他盯著柳江清,又道:"柳江清,我再問你一遍.剛才所說可有半句假話,你當過城南尉,應當知道誣陷朝廷命官的後果."

"若有半句假說,請侯相以大林律法嚴懲下官."

柳江清解釋道:"我的下屬被毒殺,尸體被刺史府內那位灰衣人掩埋,隨時可以去查驗,至于賊開花一事,附近的幾個皮貨商人都可以作證.還有,慈州原有一個大的皮貨街,里面有數十家鋪子,如今這些掌櫃不堪王宏達妻弟欺凌,紛紛搬到了靈州去了,此事靈州的梁刺史應極為清楚."

侯云策雖然不知灰衣人是誰,但是從剛才柳江清所說,此人應是飛鷹堂插入刺史府地內線無疑.想必是這名內線曾經在大梁飛鷹堂做過事.見過柳江清,因此出手救了他.不過,這只是猜想,真實情況要問過陳猛才知道.

侯云策暗道:"若真是飛鷹堂的人救了柳江清,密信恐怕也就這兩天到達大梁."

"慈州收十比一的陌錢,太過份了,關稅也高得離譜,完全是巧取豪奪,與民爭利,好端端一個市場,就被一個小吏敗壞了,當真是目無王法."

侯云策對于王宏達殺人一事,並沒有多少憤慨,但是聽說了十比一的陌錢,便有些怒不可遏.

"賊開花這種事情,若查實了,也是大罪,看來,不殺幾個貪官,這些人手就伸得太長."

柳江清小心翼翼地補充道:"王宏達明知我們是奉侯相之命到慈州差案,仍然敢下毒手,他是建雄節度使陳思讓結義兄弟,有了陳節度在晉州為其撐腰,他才敢如此大膽."

侯云策臉色一沉,道:"柳江清,陳思讓是朝廷重臣,你說這話可要拿出證據."

"證據倒沒有,不過民間風評我收集了一些."

"這一次慈州之行,雖然折損了幾人,卻也辦得不錯,特別是兵分兩路,不至于在慈州全軍皆沒,也算安排得當,柳郎就先回去歇息,明日將慈州之行原原本本地上個奏折,連同那些風評,送到中書門下."

等到柳江清起身正准備離開之時,侯云策又道:"前日接到快報,說是又有一批里奇子弟要到大梁來參加明年春試,你抽空到靈州會館去見見這些子弟,如何才能在大梁城立足,你是有切身體會的,我對里奇諸子抱有很高有希望,你曾是石山教師,在他們之中有威信,有責任不讓他們走彎路,明白嗎?"

柳江清諾諾退走,出了大門,心里想著小暑和孩子,便急著朝家里趕去,剛到大門口,就見到陳魚梁,吳赤松帶著十幾個人,站在院中說著什麼,里面還有兩個女子,其中一人見柳江清走了進來,便喊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