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阻敵南下



大殿上,兩人氣質截然不同,魏仁浦是由小吏一步一步走到宰相的高位,熟悉吏治,精于察人,他身材矮小,兩只眼睛很是靈活.而石虎是軍中將領,血中火中闖蕩出來的,他身材雖然不如侯云策,卻是筋骨結實,氣質沉穩,站在殿前如一株百年老松.

"你們兩人怎麼走到一起來了?"侯云策問道.

石虎恭敬地道:"今日魏相在中書門下輪值,遇到此事,我就先到了中書門下."

"此事確實需要議議."侯云策對著石虎和魏仁浦揮了揮手,道:"這里沒有地圖,到我的書房去."

剛到書房,就聽到院內傳來一陣低沉的吼聲.

魏仁浦見識過這兩條大狗,就笑道:"陛下,這兩條猛犬當真是威武,記得老臣第一次見到橫行霸道,嚇得腿腳直打哆嗦."

世上之人,包括偉人都喜歡被拍馬屁,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拍法,只要拍馬屁的水平足夠高,走遍天下也不怕.魏仁浦這種自嘲,實際上也是拍馬屁的一種方法,侯云策顯然接受了這個馬屁,"哈,哈"笑道:"這是來自大蕃的大犬.生性勇猛,極為好戰,一條大犬可對付兩三條惡狼."

魏仁浦"嘖,嘖"連聲地道:"真了不起,想來只有大蕃哪種苦寒之地,才能養出這等猛犬."

"魏相說得不錯,大蕃大犬,除了勇猛以外,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對主人忠誠,他們一生只認定一個主人,至死不渝,我為什麼喜歡這種大蕃犬,就是因為他們這種性格."

說到這里,魏仁浦臉色已有些不自然,幸好侯云策沒有接著說這個話題,他扭頭對石虎道:"石郎不是一直都想要這種大蕃大犬嗎.達布最近就要到大梁來,他帶來了兩條小才出生的小犬,這兩條小犬是我專門送給你的."

石虎揉了揉臉,似乎這樣就能讓表情變得豐富一些,道:"陛下.真是謝謝了."

侯云策伸手在石虎肩上擂了一拳,道:"我們誰跟誰,你還跟我客氣什麼."

石虎在心中苦笑道:"時過景遷,老皇曆也變了,如今侯云策貴為天子,若真是還與侯云策稱兄道弟,只怕這腦袋很快就要被砍了下來."嘴上道:"恭敬不如從命,謝謝陛下."

侯云策見石虎口口聲聲陛下不斷,舉止間和自己總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輕紗,心中略有一絲失望,不過.他也沒有刻意去糾正石虎,只是用力拍了拍石虎的肩膀,換了一個話題,道:"劉繼業上次臉上曾被五虎上將弩所傷,一只眼睛已經瞎掉,怎麼還是由他來帶兵出戰."


"劉繼業號稱萬人敵,多次大戰都由他為將."說起戰事,石虎臉上立刻出現了一幅"石佛"表情.他默默地走了幾步,又道:"這幾年來,北漢軍每次行動.多數時間是與契丹人聯手,只是在這個季節,契丹人一般是不會進攻,傷了馬力,損失可就太大了."

侯云策未作答複,看了一眼魏仁浦,道:"魏相,你的意思呢."

魏仁浦搖了搖頭,道:"我雖然當過樞密使,可是從未帶兵打仗同,如何敢在石將軍面前談論兵事."

侯云策也沒有逼迫他,道:"此事要盡快查實,契丹是大林第一強敵,關于契丹的事情,無論大事小事都要一一查清楚."

書房里,林中虎穿著厚衣坐在園中,兩只忠實的大蕃大狗一左一右蹲在地上,絲毫不畏懼冬日寒冷,它們原本就來自大蕃地苦寒之地,喜寒不喜熱,大梁的冬天,雖然比不上大蕃,卻也比夏天好過許多.林中虎見到侯云策進了大院,便立刻站了起來,如標槍一般立在一旁.

院中數名竹園官員立刻從房間里小跑出來.

竹園是專為侯云策服務的一個機構,里面的人員全是來自于黑雕軍,他們在侯云策身前直接服務了好幾個年頭了,經過幾年耳濡目染,從分析,判斷敵情到制作敵圖,提供決策依據等等方面,對黑雕軍幫助相當大.

侯云策稱帝以後,正式組建了竹園,列為大林正式的官員序列,主官為從四品官員,封沙也就正式離開了侯云策,在離皇宮不遠的地方,設立了衙門,不過仍有七名竹園官員,留在皇宮隨時為侯云策提供咨詢.

竹園單獨建衙的同時,軍情營也正式從黑暗處浮上水面,成為了樞密院里直接部門,業務上直接對侯云策和石虎負責,錢向南也就成為了從四品官員.

軍情營,竹園,成為了侯云策指揮作戰必不可少的兩大部門,侯云策進了書院,對站成一排的竹園七人道:"把大圖和沙盤擺好,再把錢向南和封沙叫來."

竹園七人動作極為熟悉,打開了西間一個房間,又將窗戶打開,讓屋內光線盡量充足.屋內擺著一個大沙盤,大林及周邊諸國的大致地形已由沙盤大致體現出來,山脈,河流,城鎮,皆清晰可見,在左側牆壁之上,是一幅大地圖,地圖所列范圍與沙盤相差不多,只是詳細得多,不少大一點的村寨也列入其中.

侯云策和石虎站在沙盤上,兩人都是老行武.老僧入定一樣地看著沙盤,兩個竹園官員手上捧著一個盤子,里面分別是紅色和藍色兩種小旗,侯云策手里舉著一根細的竹杆,隨著他竹杆地移動,沙盤上逐步插上了小旗幟.

錢向南和封沙幾乎同時到達了皇宮內的書院,兩人在門口碰面,封沙最清楚侯云策的工作習慣,對錢向南笑道:"錢兄,只怕陛下第一個就要問你,可曾想到最近發生了什麼大事?"

錢向南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他道:"我知道陛下要問什麼,都在頭里裝著."他一邊走,一邊笑著道:"上一次陛下提問,我沒有答出來,回來可流了兩升汗水.如今我是戰戰兢兢,每天都守在營里,生怕漏掉了蛛絲馬跡."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西屋,早有守候著的竹園軍士將他們迎了進去.侯云策也沒有回頭.道:"進了西屋,就不必多禮,到沙盤這里來."


封沙和錢向南都是侯云策一手帶出來地心腹,依言來到了沙盤面前.

"錢郎,叫你來有什麼事情,知道嗎?"

錢向南留著些短髯,兩只眼睛迅速地轉了圈,他已經瞧見了沙盤上的旗幟,就道:"陛下,臣料來是北漢之事."看著侯云策點了點頭,錢向南接著道:"北漢劉繼業率領著近萬人馬出現在馬嶺.已經停留了近十天,軍情營發現了他們行蹤有些可疑,已經上報了石樞密,這一萬人馬,軍情營認為難以對我大林發起進攻,所以我們准備核實以後再向陛下稟報."

錢向南瞟見了幽州以南也插著數面紅旗,而契丹軍方向則只有一面旗幟,又道:"契丹方面.至少二十天前,還沒有發現在大規模兵馬調動的痕跡,契丹人調動兵馬.雖然極為迅速,可是要想瞞過軍情營布下的眼線,並不容易."

侯云策鎖著眉道:"若是契丹人封鎖了邊境,只怕信息就傳不過來."

封沙如今掌管著竹園,而且是直接對侯云策負責,對于封沙等陛下的嫡系,一般朝臣皆恭敬有加,竹園一應所需自然是能滿足的盡量滿足,不能滿足的也要想盡辦法滿足,封沙這個一把手,當起來威風八面,感覺很是不錯.等到侯云策說完,其他幾位大人皆沒有說話,他看了一眼錢向南,道:"臣得知,契丹境內前一段時間連降大雪,死了不少牛羊,劉繼業率兵駐守馬嶺,只怕是為了防備契丹人."

錢向南一直沒有判斷出北漢的准確意圖,聽了封沙之言,心中一動,陷入了沉思.

石虎低著頭,仔細看了一會沙盤,又走到地圖邊,昂起頭看了一會,道:"封郎中所說有些道理,契丹人遇到災害,按照慣例都要南下搶奪,上一次契丹人深入邊境,損兵折將而回,他們短期內恐怕不敢深入到大林境內,不入大林,就極有可能去搶奪北漢.這一次北漢人馬太少,且駐守在馬嶺,其用意多半是為防止契丹南下."

說到這,石虎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然後松開,道:"我們可以派出一只部隊,在桑干河附近阻擊他們,與劉繼業的人馬相互呼應,讓他們難以南下,沒有補充,契丹人明年的日子就難過了."

石虎的建議,很有些出乎侯云策的意料,暗道:"石虎獨自率領黑雕軍鎮守西北,胸襟,眼光都大大提高了.

到場之人,只有魏仁浦一人不是黑雕軍嫡系將領,他很少參加這種戰前會議,此時聽到石虎動議派兵出擊,嚇了一跳,他心道:"這石虎聽說綽號叫石佛,佛家戒殺生,他出招卻如此凶狠,這大冬天,怎麼能夠在桑干河一帶作戰."

石虎又道:"天氣太冷,對戰馬損傷太大,這一次出兵桑干河,就以步兵為主,配上西蜀連弩和戰車,帶上充足的箭枝和糧食,殺契丹人一個出奇不意."

在侯云策心中,最大的強敵是契丹人,遇到能夠削弱契丹人的機會,豈能錯過,道:"各部門密切關注代州敵情,若契丹人與北漢發生了沖突,我們就在契丹人後院再燒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