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幾乎把自己二十年半鬼生涯的點點滴滴都講給了李閑.
當然,講得最多的,還是林薇.
林薇自小漂亮可人,不光招鬼,也吸引人類.
為了寶貝女兒的快樂成長,他這位半鬼父親,不但要與半鬼斗,還要與人類周旋.
林薇兩歲多的時候,林薇媽媽帶著她在游樂場玩,一個轉身的工夫,林薇便被人販子帶走了.
老者本來以虛無的狀態跟在她們身後的,其間見一個不懷好意思的半鬼一直盯著林薇,便過去把那半鬼趕走,等他剛一回來,便看到妻子正急得團團轉在找女兒,他也慌了,飛在千山市的上空,俯瞰著每一條街道.
在林薇沒有痛苦反應時,既便種了鬼王咒術,老者也感應不到她.
最後當老者發現林薇的時候,她已經被人販子哄著帶到了長途汽車站,馬上就要出發了.
老者將身體調成實體,從人販子手里搶回了林薇.
待老者准備教訓那人販子的時候,小小的林薇忙拉住了他:"爸爸,這阿姨是好人,她說帶我去找你呢,就真的找到你了!"
那時候的老者為了避開妻子的親近,一直號稱在國外,很少在妻子面前露面.
所以小小的林薇,糖果騙不到她,花朵騙不到她,但一聽到去找爸爸,她就不假思索地跟著人家走了……
說到這里,老者感慨道:"雖然我很少帶薇薇,但她卻最依賴我,能做她二十年的父親,我知足了!"
"老伯,"李閑忍不住問道,"林薇的親生父母是誰?"
老者搖頭:"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確實是人類,但又有著和普通人類不一樣的陽氣.而且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鬼王會不顧禁忌,從地府跑到陽世,只為了安頓她--"
李閑想說鬼王會不會是林薇的父親,但又覺得太過荒唐,便沒有說出口.
老者又講了許多林薇的往事.
小學時,林薇的腳受傷了,但要強的她仍要參加學校的跳遠比賽.
于是,比賽那天,將身體調到虛實之間的老者,就站在林薇身後,等她跳起來那一瞬間,他一把抱起她,往前跑了兩步,然後又把她放下--就這樣,林薇糊里糊塗地突破了全校的跳遠紀錄.
中學時,小男生們紛紛給林薇寫情書,塞在林薇的課桌里,或文具盒里,或書包里.
擔心女兒影響成績,老者以虛無的狀態走進教室,在大家上課的時候,悄悄地把這些情書全部收起來,根本不給林薇看到的機會.
林薇的學習成績非常好,她原本是要報考首都的重點大學的,但一想到離開千山市,自己就沒辦法既保護女兒又照顧老婆,于是在林薇交上報考志願的時候,一直站在她身後的老者,直接在講台上把志願修改成了千山市師范學院.
大學畢業後,原本一所高中已經准備聘請林薇做教師了,老者再次做了手腳,最後林薇成了市直幼兒園的老師.
因為老者發現,很多地方都有半鬼,但幼兒園里卻很少見到.
……
"薇薇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運氣不好,每次快要實現的目標,都會莫名其妙地發生改變,"老者苦笑道,"若她知道是我這個老爸在搗鬼,她一定會氣壞的."
"有如此無微不至疼愛著她的父親,她只會覺得幸福!"李閑想到了自己,說,"小時候我做夢都想要一個這樣的父親--"
兩人隨即又聊起了李閑的身世.
不知不覺,東方漸白,天亮了.
經過這一次深聊,兩人倒真的成了忘年之交.
七點多鍾的時候,李閑的手機響了,竟然是于小玲打來的.
"喂,李閑,這一段時間死哪里去了?也不發條微信!"于小玲是極開朗的性格,整個俱樂部的同事,也只有她才能和沉悶的李閑打打鬧鬧,"你的假到期了,今天可別遲到啊!"
聽著于小玲的聲音,李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說話啊,你今天到底來不來上班?如果今天不來,估計你這個月的獎金就保不住了!"于小玲快人快語,說話一向像打槍似的.
"這個--"李閑一時拿不定注意該不該去上班.
"去上班吧."老者說道,"今天我正好要去看看我的妻子."
李者此時是實體的狀態,老者是虛無的狀態.
所以于小玲只能聽到李閑的話,卻聽不到老者的.
"我去上班."李閑對話筒另一端的于小玲說道.
"你這漫不經心的性格,什麼時候能改一改,急死我了!公司見!拜!"
"再見."李閑說完這句話後,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當初向老板請假時,他以為再也沒機會和公司里的任何同事見面了.
沒想到這麼快,自己又要回去上班了!
"若是你生前,我會勸你換一份更有前途的職業,但現在,你的工作再合適不過!"老者說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約定這周末再帶他去鬼市看看.
分別後,兩人踏空飛起,老者飛回自己的家,李閑徑直飛往千山市商貿大廈頂層的密室逃脫俱樂部.
時間尚早,俱樂部還沒有開門.
但對于虛無狀態下的李閑來說,這鋼鐵大門形同虛設,他徑直走了進去.
"大哥,昨晚玩爽了吧?以後還記得照顧妹妹哦."
"活不錯,這次陽氣不多了,先給兩錢吧.下次伺候好了,給你一兩!"
一男一女兩個半鬼,衣冠不整,正拉拉扯扯地向門外走來.
一看到李閑,兩個半鬼都愣住了.
女鬼驚道:"李閑?你不是那個扮鬼的工作人員嗎?你的魂魄沒散啊?"
男鬼驚道:"不是吧,咱們千山市竟然也有天級神符出身的半鬼啊!"
李閑只聽得俱樂部里面人聲吵雜,宛如街市一般.
他疑心大起,也不理會那兩個半鬼,徑直走了進去.
里面的情況,讓他徹底傻眼了.
幾十個密室里,都住著半鬼.有的在穿衣服,有的在睡覺,有的仍在溫存……
分明是一群風塵女子和花陽氣尋歡的票客!
生前李閑曾在俱樂部里值過夜班,那時候只覺得安靜得可怕!
哪里知道,這里竟然是半鬼們夜間的紅燈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