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擊壤奮歌 第二十六章 余恨綿綿走關山 明月若鉤憶我心(3-2)

李思晴母親的腿腳在發白的天色里踉踉蹌蹌,身影足以使人心酸。後起的褚氏叫著先跑一步的褚怡,帶著兒媳婦跟了去。到寨東時,堂前已是一色的近親,或披衣或彷徨,東一句西一句地推測。褚怡和他們只打了個照面,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笑臉便不見了,油然生出許多的不安。若不是出賣姐們的矛盾梗著,她幾乎要脫口告訴大伙 和丫環一起失蹤的思晴姐藏在哪。

她頂著母親的背往堂上鑽,聽到幾個男人雜亂的勸阻聲:“讓姑爺歇著,他醉成那樣了。”突然很想知道博格成了什麼樣子,便折路圍著人背繞去。走不幾步,還沒看到人影,便已聽到博格的咆哮:“百里之外麼?怎麼能去……”

李氏眾人都覺得博格的話是沖岳父岳母吼,怪他們管教不嚴,大多臉面無光,阻攔竟緩了幾緩,讓飛鳥走脫。後到的褚怡緊隨一陣亂走往跟前靠,只看到一個身影幾乎是吊在馬上的,隨著馬在場面兒趟半圈,又被拖了遠去,一下兒震撼。

幾個長輩著急沖幾個酒意不重的年輕人喊,讓他們趕快跟上。便有人匆匆尋馬。

人們散走,讓去,再跟上。

褚怡怔了一會,突然甩著辮子麻雀一樣往寨上飛跑,最終抄了幾處近路,喘著氣跑到高牆上,在轉亮的天色里往野外望。她到這里穿越了很長的路,到時,博格已看不到了,而稀稀拉拉的跟去者才剛剛准備好馬匹,在往外追。

她望了好大一會,喃喃地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良久。她回身和一些姐妹女眷碰頭,又呼又叫地尋找,得了個機會,立刻摸了些吃的送到束好的十幾輛馬車邊。

停泊在圈槽後的大車上堆積了許多私人和官家雜物,因空間依然寬裕,藏進去兩個不肥的女子並不難,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沉睡的李思晴和丫環被呼醒,從破氈絮被地圍裹中可憐巴巴地挪露出亂發青頭。她們小心翼翼地出去解完手,就地接了褚怡遞去的一些吃的,一邊吃相難看地啃。一邊聽褚怡講了家里的反應。聽說父兄揚言找到會如何,兩人都感到害怕。繼而。那個棒槌丫環發覺褚怡言談怏怏,有反悔的意思,不許褚怡出賣兩人,還反反複複地說:“他連你都想搞,你忘了。”

每當她這麼一說,李思晴便跟著大嚷:“他活該。”

這心態的逆轉讓褚怡哭笑不得。

她只好說:“博格的品行不端歸品行不端。可跑能解決什麼問題呢?要不,我把那天的事說給思廣哥,讓他……”

李思晴向她瞄兩眼,見她面龐如畫,言談舉止透著引人的魅力,更認為大老粗博格有色迷心竅和把持不住的理由,便打鼻孔里輕輕哼了哼:“我哥恨不得和他穿一條褲子,你不知道,他一張嘴,竟送博格十萬斤糧食。糧食都送去了。我爹才知道。哎,你別管了,博格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欺負就欺負我娘那樣地。”

繼而,此女單純而樂觀地設想。說:“我爹我哥都不為我著想,我得為我自己想。他們不就是想用自己家的女人拉攏博格那一杆子人馬嗎?長月有家世地人多了,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認識著不錯的,就……。讓他們提親,那時。我爹得罪不起。博格也得罪不起,什麼事都沒有了。”

褚怡猜想。主仆二女在夜里商量個夠,便歎了一口氣,一動不動地看著車背黑處閃爍的四只亮眼。遠遠里有人喊她,還有雜亂的響動,她便飛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一出來就看到少許兵丁來忙。等離開百余步,又有許多大人送著一團人,狗也跟了許多條。

她知道要出發了,見自己的父母也在其中,母親和嫂嫂都哭了,便站到人角落里。

李思晴地堂伯走在親人前面,回頭說了許多話,剛一停,又是李思晴的母親接過來安慰,反複地說:“咱家里的孩子不聽話,這她爹,她哥都不能來送送,心里可別有啥。容我這個做嫂子代過,啊。你們可不能再耽誤行程了,該走就走。朝廷不是咱家。這眼跟前的孩子都大了,想你們了,拍拍馬就送我們去啦。別掛念……世道亂也不打緊,只要有他爹,也不需你們掛念……”

褚怡看著這個伯母,記得她常常因李伯的一個眼神,一個嚴肅的咳嗽,大氣不敢出,此時又見她挪著兩只粗手,時不時在往兩面襟上揩,幾乎和普通農婦並無多大區別,立刻想到李思晴逃婚、害怕的理由,心想:思晴姐不像我,我是胡鬧,意盡即止,她卻是害怕成為我們母親那樣的女人。

幾個對褚怡有意思的李家哥兒遠遠看著,漸漸跟著幾個姐妹接近她,卻都因為大人在跟前,只疏眼悵悵。大人也不讓褚怡再擔心她的思晴姐,還問她有沒有吃過早飯,不要空著肚子上路。褚怡小聲地應著。她無意往少年堆里一瞥,突然記得這些少年少女平日對異性地趨之若鹜,又想起博格的丑態,竟懷念一樣想:好色無恥的人多了,只是都沒他凶狠膽大。

她排解了片刻,突然察覺出了人生的茫然。


這就像是附骨的毒蛇,雖然第一次到來,卻讓她憂愁。

一刹那,她不再看好最繁華地京城,眼睛一紅,真摯地給姑娘們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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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呼送中,幾只狗搖著尾巴追躡。

這一行的馬車馳出大寨土門,迎著朝陽出發。半天後,他們在隴上、隴下要道上彙合百余官兵和一些商人隊伍,便又出發。

年頭不好,天下紛亂,荒山野嶺久無人煙,商人,驛馬,公車……各類腳夫小販,都願意在官府中領取公文。結伴而行,不兩天,這支地方郡縣的隊伍有聚有散,人數便已保持過千,更多出許多空了貨的牲口車。得到這樣的便利,李思晴上路地第一夜就在褚怡地幫助下雇了一輛走空的毛驢車,還請了一個年輕英俊地趟子手,平日就晃在叔叔的後面說說笑笑,任誰也想不到。

李成疆是官府的人,褚放鶴清名甚高。雖然行程緊迫,也得時而周旋人事。再加上他們都是大好男兒。看沿途滿目瘡痍,無不憂心國事,並沒有心力懷疑李思晴和自己的丫鬟也隱藏在這樣混雜的場面里。而其它人雖然察覺到褚怡有點神秘,也沒有起疑。

三、四日附在車輪上也不過是一眨眼。

眼看隊伍沿河走了三百余里,只需稍加時日,就可沿官道出隴下。前往玉門關的上京路。

飛鳥竟帶著路勃勃和一個隨從,帶了兩三騎打後面追趕上他們。

此時到了下午,雜亂的隊伍得知離前方的驛站、小鎮只有十余里,早放慢了腳步。褚怡也乘借三月野風,下車隨步,觀摩山河。她回頭正看斜陽,看沿河拉長的隊伍尾巴,陡然間看到一匹毛色灰白,閃泛著緞子般光澤的高大馬兒,馬上騎士揚著馬鞭喝趕擋路民夫。身影聲音都很熟悉,便慌亂地繞到一輛放慢地車廂後,接著就去找李思晴。

三個少女雇來的年輕趟子手自稱是江湖上哪大俠地棄徒,關中人氏,有匹瘦馬。緊身衣裳裹了半片披風,風趣溫和。當日,他告訴三個少女說,趟子手都走幫結派,自己勢單力薄,插不進去腿。難討生活。

只需兩吊錢加管飯,回關中即可。三個少女便覺得他可靠。讓他做了“護花使者”。可他太年輕,也不嚴肅,不少雜丁都不怕他,混臉熟了,常常借機接近,唱猥瑣的歌。這回,他見褚怡又黑著臉過來,連忙讓和李思晴斗嘴的雜丁住口。褚怡沒像往常一樣和他們打招呼,連忙退到馬車後頭,發覺驢車簾子沒放下來,抓了那布耷拉團抖,輕聲告訴兩個不知道是喜是愁得姐妹說:“我看到一個人,像是博格。”

李思晴不信,咯咯一笑,說:“你又嚇我。他要先去給大佛磕頭,來回多少里路?怎麼也追不上咱們。”

她說話時看著那年輕刀客,刀客立刻插話,問:“博格是哪個道上的?”

褚怡也懷疑自己看錯了,她有整以暇,回頭沒好氣地看了那少俠一眼,說:“水磨山的土匪頭子。”

飛鳥老老實實地說:“哪都找遍了。”說完,轉身要上車。

這個邪惡的韃像你們這些欺軟怕硬地小兵,老子砍得多了。”幾個少女無不魂飛。李思晴就已最快的速度貼上車廂板,焦急地說:“是他,我也看到了。”

幾個加快速度的人趕超驢車的時候偷著罵:“……看他穿的花紅樣也知道不是好人。見了當兵的都揮鞭子,就沒有當官的治他麼?!”

褚怡倒覺得有情可原,心想:他個大老粗,老婆不見了,還不暴跳如雷。這不,迎親的衣裳還沒換就追來了。他要是真能改改脾氣,不識字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刀客追問讓她們擔驚的人是誰,拍胸脯保證。褚怡也懶得搭理,一邊掩著頭逃得飛快,一邊又想:他要趕上我們搜車?可搜也搜不到了……

她回到父母車邊,博格已經追到那兒一會了。那博格下馬和長輩相見,下跪磕了頭,眼睛里旋著淚水,偏到一旁的面龐帶著幾分倔意,似乎有誰給他開了個讓他承受不了地大玩笑,接著,他又誠惶誠恐地擺道理說:“我生怕她不願意嫁我,去出家,連夜去追,趕到半路酒醒了,想想,她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孩,黑咕隆的夜里往荒山野嶺上摸,不怕強人,還不怕鬼怪?根本不可能去。要走,怎麼走,去哪,都不會沒有人出主意。一群十五六歲的少女,除了褚怡,會知道怎麼跑,會巧妙地用王曲曲頂替?那天夜里,你家運大車去李寨,她可能就藏在里面。後來,我岳母問褚怡,褚怡卻騙了人,這也正說明她最後和思晴在一起。她在掩蓋什麼?我想來想去,她只為了讓我和大伙跑遠路。為什麼讓我們跑那麼遠?又非是和接下來的打算有關……我一想一問,什麼都明白了。她就藏在你們地車隊里。”

褚放鶴和李成疆都是絕頂聰明的人,尚不知道怎麼想。但褚怡卻吃驚到極點。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揣著一顆怦怦亂跳的心打一旁申辯:“你胡說,為什麼說只有我才能出主意?你搜,看你搜得出來不?”褚植和她對視,最先排除這種可能,笑道:“博格。你肯定沒能好好睡覺。褚怡也不肯定她們要去寺廟,只是猜了一猜。你看她這幾斤幾兩,有這麼大的膽子嗎?”

飛鳥不再吭聲,眼神卻繞著車手。鼻孔**。

褚怡以為他要哭,心里突然被什麼梗了。眼睛紅了一片,說:“你裝模作樣。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樣地人嗎?你以為我不知道思晴因為什麼跑嗎?你要我說出來~!”

飛鳥低下頭去,不敢理睬她,先後趕過幾輛大車,圍著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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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泊車。此人不顧所有人保證,當真把車找遍。就像是一個擰勁小孩,非要找到丟失地玩具一樣。褚怡站在十多步看他,表情岢怪。褚植覺得這博格多疑好笑,偷偷給褚怡說:“你別看他。讓他找。免得他找不到,沖你要媳婦。”褚怡也上了勁,賭氣一樣說:“我就看著他找,就讓他找我要。裝模作樣。”

百姓們不能在驛站前地光板路上駐紮,需往前再行片刻,在路過時,多半起心圍觀。李思晴乘坐的驢車正好經過。和許多看熱鬧地百姓一樣停了片刻。褚怡一扭頭看到,用大大地嗓門告訴大伙,告訴那輛馬車里的人:“他叫博格,是水磨山的土匪頭子,養了好多妻妾。卻還不知足,到處娶媳婦。他媳婦被他嚇跑了,他就到我家里找。你們要小心,一旦他在這兒找不到,還會看你家車里有沒有。”

飛鳥回頭看了她一眼,又憤慨又不敢作聲。褚植見妹妹和博格杠上了。連忙拉她的衣裳。可褚怡卻依然硬抑抑的。問:“你告訴他們,你養幾個老婆?”路勃勃避實擊虛。不談飛鳥的老婆,只是將心比心地給圍觀地人說:“那女人丑得很,沒人要,我哥一點都不嫌她丑。常常給我們說:男人不能嫌妻子生得丑,不能讓她走到堂下頭……”

人群里頓時唏噓一片。同來的苗王大不像路勃勃那樣沒心眼,連忙喝人快“滾”。

褚怡聽家里地人笑談過的,知道求婚的始末,認為自己若是李思晴,說不定會從躲身的驢車里鑽出來,便仍是冷冷地哼。有意中,她扭頭朝那驢車看一眼,可車中平平靜靜,似乎沒有人在一樣,連一風一浪都不起。

很快,吃過驚,看過熱鬧的趕車老人見凶狠的苗王大趕人,喝了一聲,開始遠離他們。車後那個不明所以地年輕刀客捂著嘴巴故意笑,弄得大伙想跟著笑而不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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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沒有找到媳婦,神色怏怏。褚放鶴留下他吃酒,告誡處事之道,他卻抱著酒喝了不少,出來去馬車上休息時,天色昏黑,風大雨來。飛鳥看看路勃勃和苗王大遮掩的馬匹,回來正要登車,一下看到直直看著自己的褚怡。

褚怡是想去跟李思晴商量事兒的,卻又怕風口上讓人留意,早早站在外頭等著飛鳥吃完喝完出來,把該不該給他說李思晴的事論以心情。不料等了好久,直到河泊起風,小雨欲飛,才看到飛鳥。飛鳥見她似乎專等自個,凍得發抖也不走,心里有鬼,胡亂湊了句:“雨下不大吧。天亮我就走,免得你看不夠。”

褚怡無端端悵然,卻冷冷地說:“你給李叔叔、我父親說了嗎。不搜馬車了?”

飛鳥自嘲一笑,流露出幾分淒涼,跟她說:“李思晴一定在這里,我還能聞到她的氣味。你把她藏起來了。都說我愛殺人,一個丫片子受得了麼?我搜出來又怎樣?我就不該向她家求親。”

褚怡心軟了一下,卻不相信他的直覺和嗅覺,緩和問:“你怎麼肯定她在?”

飛鳥老老實實地說:“哪都找遍了。”說完,轉身要上車。


這個邪惡的韃子就要走了,親戚關系從此便斷絕。褚怡突然騰出一陣無名火,看著他的背,趕上去一把拽住,問:“你說。那天你為什麼要輕薄我?為什麼?”飛鳥沉默了片刻,又老實地說:“我看了房中術。以為調情手段好,女人就不會拒絕。”褚怡沒想到他這麼坦然,被砸了個滿臉通紅,她用拳頭自後打兩下,吼道:“你禽獸。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壞禽獸。”

飛鳥掩了頭,厚著臉皮說:“人就是禽獸地一種。”

褚怡大怒,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手抓了個小辮兒,掙了好幾掙。突然一低頭,咬了一口。流了眼淚說:“我也是禽獸,就可以咬你了?你害了我。”一大串抽泣聲傳到飛鳥地耳朵,接著又是褚怡呼哧的喘氣聲。他吃疼地朝褚怡看。褚怡嚇了一大跳,後怕地說:“怎麼?我就咬了你,想怎麼樣?”

飛鳥哪敢怎麼樣?趁機掙脫出來,慘叫著爬上車。褚怡得到一陣欲罷不能的勝利。站于車下,奮起母虎雌威,大叫:“是好漢你下來。”

飛鳥頭痛,緊一聲慢一聲地回答:“我是好漢,可就不下去試你地狗牙。“突然,褚怡不再威脅下去了。他趴在縫里看,原來褚植不聲不響地拖了妹妹去,大步如飛。

他隱約察覺到別人的防備之心,慢慢地走下車看別人的背影,接著又把目光投向遠里的關山。只見它在昏黑的夜里縱橫數里,綿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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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怡被褚植帶到了母親身邊,丟于面前。她母親和她嫂嫂聽褚植把剛才的事一講,已面面相覷。你來我往地教訓良久,她母親又嘮叨:“你就不怕惹得他性起?”褚怡漸漸忍受不住。打鼻孔里噴了一口氣,不屑地說:“我干嘛怕他?!”她嫂嫂立刻接了話,小聲說:“你不怕他?!他打你,你也不怕?!你看他在咱們面前好好地,那是藏著性地。你往他黴頭上觸,他上了凶性來。還會管只說過幾回話的先生和還不知成不成地岳父嗎?”

褚植歎道:“他倒不會行凶。只是小怡也到了及笄之年……”

他沉吟住不講。後面的話沒說是怕博格欺負了妹妹,還是怕妹妹愛上別人。聽得褚怡起了一頭惱羞成怒的燥火。她蹦起來,急得話都吭巴:“你們就、就亂講去吧。我見他一次,咬他一口,倒要看她行凶。”大人們紛紛搖頭恨惱。褚怡又斜過眼神,正式大大方方地告訴她們說:“思晴姐姐就是被我藏起來了。他知道又怎麼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吃不著,我就不讓他吃。你們不為思晴姐著想,我為她著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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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褚母大聲喊褚放鶴來逼問的時候,李成疆和褚放鶴正在接見一個,頭也不抬,跪在地下的年輕趟子手。他就是李思晴雇來的保鏢。

晚上,李思晴後怕地講給他聽,希望圖個依靠,不料,此人早發覺前面車隊里地那個,“叔叔”是個大官人,尋機出賣,鑽營來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說:“小人姓徐,名雅,從師學藝多年,雖不說文武雙全,卻也略知詩書。小的父母都不再了,這次為求溫飽,為趟子行湊個人手,回頭正愁找不到雇主,被小姐雇去……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小姐的叔叔是令人仰慕已久的李大人,深覺助她意氣逃婚不妥……”

李成疆只在心中駭然,表面卻一片平靜。他摸須而歎:“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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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起細雨,黑得怕人。雨花被河道里來的風倒卷亂打,撲面冷淒,當道上幾個兵丁,幾輛馬車索然一致。眾人一直走到住下飛鳥的那輛,用燈籠一伸,車體烏黑,頓覺車內的人兒也和天氣一樣酸澀低沉,便大聲喊叫。褚怡被哥哥押著,早因大人的責罵流淚。

她看著大敲車廂的哥哥,眼睛瞥去別處,心里憋了一股不知是喜是愁的氣。

可褚植還沒有探進馬車去,兩個士兵就遠遠告訴他們:“博大人已經走了,還向我們要了雨披。“褚怡立刻破涕而笑,得意地給後面地人說:“他不是被我一口咬跑了麼?頂風冒雨而去,何等狼狽?”由媳婦撐傘的她母親趕上來了,看准後腦袋瓜就是一巴掌,問那幾個查看雜物的兵丁:“走了多久?”

“頂多里巴地。”

褚植背過身來歎息:“博格這種人是風雨擋不住的。讓叔父修書報個平安。料想不多日,他也會到長月,那時便可與思晴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