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跛子的競賽

東德史丹德爾

時間是清晨兩點鍾,盡管他已盡了一切努力想要改變,然而攻擊仍決定在四小時之內開始。阿利克斯耶夫瞪視著地圖,地圖上標示著友方及情報處估計的敵軍所在位置。

“高興點,波維!”西戰區總司令說:“我知道你認為我們用掉了太多燃料,但這同時也使他們消耗掉剩下的戰爭補給品。”

“他們可以再補給。”波維說。

“胡說,根據我們自己的情報,美國的運輸船團受到重挫,現在他們正要運送大量補給品,但是海軍方面則告訴我們,他們將會派出所有軍力前往攔截,即使敵人補給品會抵達目的地,也終將太遲了。”

阿利克斯耶夫告訴自己:他的上司或許判斷得沒錯,畢竟他能在這一行業中爬到現在的地位並不是偶然的,但是仍然……。

“你要我到哪里去?”

“到作戰運動群指揮站去,但是不得到比那里更靠近前線的地方。”

作戰運動群指揮站里阿利克斯耶夫諷刺地想著。最初,第二十親衛裝甲師是預定作為作戰運動群的,後來加入第二個師,再加入第三個師;每一次突破行動遭到挫折時就增加一個師的編制,到最後,每次的挫敗使得這個“作戰運動群”名稱變成一種荒唐的笑話;他的悲觀思想又出現了。等待利用機會攻擊的後備部隊停在離前線相當遠的地方,這樣他們才能隨時移師前往北約防線上任何一個最有可能被穿透的地方,而他們可能需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到達那里。阿利克斯耶夫提醒自己,北約組織已經展現了他們彌補失陷防線的卓越能力,但是他立刻將這想法丟到一邊,因為他有太多事情要想。他離開指揮中心,召來沙吉托夫,再度找來一架直升機帶他向西飛。他的飛機停在地面上,等待著例行的巡航任務。

用戰斗機來為一架從史丹德爾市起飛的直升機護航,這種情形早就被北約組織的空中管制官注意到了,但是一直沒有多餘的單位處理這件事情。這一次不同了,一架在萊茵河上空的空中預警機監視著這架直升機升空,並且看見有三架米格機為它護航,有兩架F—14幽靈式戰斗機剛從柏林南方的空戰任務中返航,地區管制軍官立即用無線電叫他們向北飛。這兩架戰斗機貼著樹頂飛掠,當它們沿著俄國飛機所用的安全通道飛行時,飛行員關閉了他們自己的雷達。

阿利克斯耶夫和沙吉托夫獨自坐在這架米爾—24攻擊直升機的後機艙內,這種機艙可容納八名全武裝的士兵,因此他們兩人有足夠的空間可伸展肢體,沙吉托夫利用機會小睡一會兒。護航的米格機在他們上方一千尺處,正當它們不停地盤旋時,看見了正在低飛的那兩架北約組織的戰斗機。

“六哩。”從空中預警機上傳來了呼叫聲。

一架幽靈機立即爬升,用它的雷達找到兩架米格機,並且發射出兩枚麻雀飛彈。另一架幽靈則對直升機發射了兩枚響尾蛇飛彈。

那兩架米格機的威脅收信機發出警報時,它們已被飛彈盯住,其中一架向地面俯沖而逃過一劫,它以無線電向它的僚機發出警告的同時,另一架米格機在半空中爆炸了。阿利克斯耶夫因為上方突現的閃光而驚詫得霎眼,接著直升機猛然向左轉,像一塊石頭直落而下,他緊抓住座位安全帶。當響尾蛇飛彈擊落直升機的尾旋翼時,它正在一片樹林的上方。沙吉托夫驚醒過來,驚訝地大叫。那架米爾—24沖進樹叢里時在空中打了好幾轉,跳彈了五十尺的距離才著地,主旋翼破裂,碎片向四面八方飛迸,左機艙門就像是塑膠制成的一樣,輕易地爆裂開來。阿利克斯耶夫立刻從破門里跑出來,拖著沙吉托夫就跑,他的本能再一次救了他。兩名軍官跑了二十公尺之後,油箱在他們身後爆炸,他們兩人都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那架幽靈機繼續向西方安全地飛走了。

“你有沒有受傷,伊凡?”將軍問道。

“我甚至沒有嚇得尿褲,這表示我是沙場老將。”這個笑話一點也不起作用,這名年輕人的聲音和手都在發抖。“我們現在到底在哪里?”

“問得好!”阿利克斯耶夫環顧四周,希望能看見燈光,但是這個鄉村正在實施燈火管制,而且俄國人早已學會在公路上使用燈光會有苦頭好吃。“我們必須找到一條路,我們得向南走,直到看見一條路為止。”

“哪里是南面?”

“和北面相反之處就是南面,這是北面。”將軍指著天上的一顆星,然後轉身再找一顆星,“這顆星可引領我們向南走。”

蘇俄什維洛莫斯克

耶律-諾維柯夫海軍上將在他的地下指揮總部監視整個戰役的進展,這個總部離他的主要艦隊基地有數公里。他對於主要長程武器的損失,也就是逆火式轟炸機的損失,感到十分痛心,然而俄共政治局對於飛彈突擊事件的反應更是令他震驚。中央委員們多少認為美國人有可能會在同一地區再發動一次彈道飛彈的攻擊,盡管有許多反對的爭論也無法改變他們的想法。這名艦隊司令暗自抱怨:難道美國人會笨得在此種受束縛的水域里用他們珍貴的彈道飛彈潛艇來冒險。他受命要對抗那些快速攻擊潛艇,他被迫須用他一半的船只來追逐這些敵艦,以阻止他們逃逸,但他沒有這麼多船可供浪費。

這位蘇聯北海艦隊司令到目前為止已經打了漂亮的一仗,奪取冰島的行動進行得無懈可擊,這是蘇聯最大膽的一次攻擊!就在第二天,他又粉碎了一支美國航空母艦戰斗群,為他的麾下締造了名留青史的一次凱旋史詩。他計劃結合他的配有飛彈轟炸機與潛艇來對抗北約組織的運輸船團,這個計劃十分成功,尤其是在他決定用轟炸機先消滅船團的護航艦之後。他的潛艇損失很大,但這是他早就料到的,北約組織的海軍長久以來就一直持續地演練反潛作戰,他的損失是無可避免的。諾維柯夫自己不得不承認他自己還是犯了一些錯誤,他應該早一點有系統地先摧毀護航艦,但是莫斯科當局只將商船的擊毀放在第一位,而他不得不屈從於這項“提議”。

現在情勢改觀了,逆火式轟炸機意料之外的損失使得他們在未來的五天當中毫無空中攻擊能力可言,這樣一來,他被迫要派出他的反航空母艦的潛艇隊去對付北約的運輸船團,這也意味著他們必須穿過北約組織的反潛防衛布署線,不用說損失必然也是慘重的。另外,他的熊式偵察轟炸機軍力也遭受嚴重的襲擊。諾維柯夫憤怒地想:這場該死的戰爭本來預計到現在應該要結束的。他有一支強大的海面船只軍力可護送增額部隊到冰島,但是他不能這樣做,除非等到德國的那一場戰役能夠得到一個結束。他提醒自己:從來沒有一個作戰計劃能讓在和敵人接觸的先鋒部隊存活下來。

“將軍同志,衛星照片送來了。”他的副官遞給他一只牛皮紙袋。幾分鍾之後,艦隊情報主任帶著他的資深照片解析專家一起抵達。照片在桌面上一字排開。

“噢,這里有問題。”那名專家說。

將軍不需要他人的說明也知道問題在哪里。維吉尼亞州的小克里克碼頭已經空了,美國的兩棲突擊部隊連同一整個陸戰隊師已出海了。諾維柯夫曾以極大的興味看著這個大西洋艦隊的分支單位前往諾福克的過程,現在他的海洋偵察衛星已雙雙被擊毀!而允許他發射最後一枚此種衛星的權力也被撤銷。下一張照的是航空母艦的碇泊碼頭,也空了。

“尼米茲號航艦仍然在南安普頓。”他的情報處主任指出:“它的船身嚴重傾斜而無法進港,而且那里也沒有夠大的乾塢可容得下它。現在它碇泊在外海碼頭,那里也去不了,這樣一來使得美國只有三艘航空母艦可用:珊瑚海號、亞美利加號、以及獨立號。沙拉拖加號目前正在執行運輸船團的護航任務,而大西洋艦隊剩下的航空母艦現在都在印度洋。”

諾維柯夫暗自咒罵,這對印度洋戰隊來講是個壞消息,不過那個戰隊隸屬於蘇聯太平洋艦隊,不干他的事,他自己的問題已經夠多了。這是諾維柯夫在對抗北約海軍上第一次面臨進退兩難的局面,他的任務太多而船只太少!且派遣他一半的反潛作戰軍力去追逐已經在撤退的北約潛艇實在無多大的意義。

英格蘭諾伍德

“又見面了,將軍。”托蘭德招呼道。比提將軍看起來好多了;他的藍眼睛現在亮得有如水晶,而且這位將軍的背部挺直,雙臂交抱地站在那幅巨大的地圖面前。

“蘇格蘭的情況怎樣了,中校?”

“很好,長官。上兩次的空中攻擊須再檢討。可否容我問一句話,‘杜立德’行動的結果?其中有一艘船的指揮官是我的朋友。”

比提將軍將頭轉過來道:“哪一艘船?”

“芝加哥號,長官!丹尼-麥克福特。”

“哦,似乎有一艘船受創,而芝加哥號和另一艘船正在護送它離開。事實上,它們正在巴倫支海東面掀起一場騷亂,據報蘇聯已經派出一支龐大的艦隊去追逐他們。總之,你就要回到你的航空母艦隊去了,到時候你可以去見我的情報官員,這樣就可以得到你朋友的最新消息。我今天召見你是要親口謝謝你發電報告訴我們可以一路追蹤逆火式轟炸機到家,這個主意對我們來說是非常有用的。你是個後備軍人,我知道,但是我不明白他們怎麼會讓你走的。”

“有一次我不小心讓我的巡防艦擱淺了。”

“我明白了,你的功勞足以抵過那次錯誤了,中校,”比提伸手與他握別。

東德溫徹斯蘭本

“停住那輛該死的卡車!”阿利克斯耶夫大叫,他站在路中間,冒著被車輾過的危險。車停下來了,他跑到駕駛座旁邊。

“你他媽的到底是誰?”那名下士問道。

“我是阿利克斯耶夫陸軍上將。”他親切地回答道:“你是誰,同志?”

“我是維達米爾-伊凡-馬利金下士。”他看見將軍制服的肩章後,張口結舌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既然我的官階比你高,你就得聽我的,現在我要你盡這輛車的速度,將我和我的副官送到最近的交通管制站去,走吧!”

阿利克斯耶夫和沙吉托夫跳上卡車後車廂,他們發現車上滿是板條箱,但仍有空間可容他們坐在上面。

將軍咒罵道:“浪費三小時。”


“本來可能會更糟呢。”

比利時布魯塞爾

“這是一次重大的攻擊,長官!他們正要開拔,看來他們像是要布署八十公里長的防線。”

歐洲盟軍最高統帥冷靜地看著地圖,他們早已料到,情報處早在十二小時之前已從蘇聯軍隊的運輸狀況預測到了。他有四個後備旅可用於這一戰區,他想:謝謝老天爺,幸好我事先說服德國人縮短他們在漢諾瓦的防線。他的後備部隊中有一半是從那里調來的,而且是不到一天以前才抵達的。

“主攻擊軸線在哪里?”將軍問他的作戰官。

“目前還不清楚,看來像是一次全面攻擊——”

“全面硬攻以找出我們的弱點。”歐盟統帥下結論道:“他們的後備軍力在哪里?”

“長官,我們已經確定老俄在佛朗胡森南部有三個師的一小部份,他們顯然是屬於A級單位。現在正在進行攻擊的似乎大半是B級部隊。”

“我們真的這樣重挫了他們嗎?”歐盟統帥誇張地問道。他的情報官們一直努力地估計敵方的傷亡,他每天晚上都會獲得一份報告。老俄B級後備單位五天之前開始出現在前線,這很叫人疑惑;他知道蘇聯在烏克蘭南部至少仍保有六個A級單位,但是沒有任何移師的跡象,為什麼這些軍力未被投入德國前線?他們為什麼只派出後備軍人?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好幾天,而他的情報長也只能聳聳肩表示不知道。他想,不是我愛抱怨,但這兩個野戰軍可能就足以瓦解他的整個前線。

“哪里是反擊的好地點?”

“報告長官,我們在史賓吉有兩個德國裝甲旅,蘇聯顯然是用兩個後備機動步兵師來攻擊,還有一個師級的邊防部隊,在這里,離那兩個裝甲旅十公里,他們已經離開戰線兩天了,他們還沒休息夠,但是——”

“是呀!”歐盟元帥打斷這名軍官的話:“下令他們開拔。”

美國海軍魯賓-占姆斯號

經過一早上徒勞無功的搜索之後,奧瑪利在這艘巡防艦上空盤旋。過去三個小時,有三只運輸商船被擊沉,兩艘是被突破了船團的防空飛彈系統的飛彈擊中,一艘是被魚雷打中。有兩只敵方潛艇潛入船團中間,其中一只被嘉樂利號上的直升機擊毀。他們即將進入歐洲大陸的陸上飛機掩護范圉內,對這一位直升機駕駛員而言,這一仗他們應該算是打贏了;船團的損失不算太大,還有三十六個小時就可抵達陸地。

降落是例行公事,走到艦首後,奧瑪利回到軍官休息室去進點飲料和三明治,他發現柯洛威正在等他。這名飛行員見過這位記者,但是未正式談過話。

“把你的直升機降落在這只像玩具一樣小的船上,是不是像表面上看來一樣的危險?”

“航空母艦的停機甲板只比這里大一點點而已;你是不是要為我寫一篇報導?”

“為什麼不呢?你昨天擊毀了三艘潛艇。”

奧瑪利搖搖頭,“是靠護航艦隊中兩艘船艦、兩架直升機及其他支援部隊的幫忙,我只是奉命到他們指示的地點。獵殺潛艇不是那麼簡單,每個部門都要參與,否則就會讓對方贏。”

“這就是昨晚的情況?”

“有時候對方也會做對事情,我剛才就花了四小時尋找他們,但是一無所獲的離開。或許那是一艘潛艇,或許不是,昨天一路都很幸運。”

“打沈它們會讓你心里有困擾嗎?”柯洛威問道。

“我已經在海軍待了十七年,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喜歡殺人的人。我們甚至於不願意用‘殺人’這個字眼,除非是喝醉酒時。我們打擊船艦時只好盡量的假裝那只是一條船—一件東西,而沒有人在船上,這樣並不誠實,但是我們別無選擇。老天,這是我第一次完成所謂的‘份內工作’,在這之前,我一直做的是搜救的工作。我從未投下過一枚實彈在活生生的潛艇上,直到昨天;我還沒有想過我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躊躇了一下,“那種聲音真可怕,如果你是在很深的深度上打穿船殼,你會聽見空氣疾竄的聲音,船殼內空氣壓力的突然改變會使空氣燃燒,船里的每一個人都會化為灰燼。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人曾經這樣告訴過我。總之,你會先聽到空氣急竄的聲音,然後是尖銳聲—就像車輛猛然煞車時一樣,那是船艙完蛋了,接下來是船體崩裂的聲音,有點像是空洞的隆隆爆炸聲。那就表示:有一百個人剛剛死了,現在,我知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了。”

“糟糕的是它卻真夠刺激,”奧瑪利繼續說:“你知道你是在進行一件相當困難的工作,需要專心一致、反覆的演練與深奧的思想,你必須要深入對手的心靈里,但是同時你還得假裝你的任務是要去摧毀一個無生命的目標;聽起來不太有道理,不是嗎?所以你必須做到的是:不要過分多慮你的工作,否則就根本無法完成任務。”

“這一場戰爭我們會贏嗎?”

“那就要看陸地上的那些兄弟們了,我們的工作只是支援他們,這個運輸船團即將完成住務了。”

真氣人,前面這貼居然一點回貼都沒有,太打擊我了,大家都在外面玩嗎?還是快要到結尾時覺得這本書不好看了?

不管了,我還是繼續往上貼吧。不過這還真是打擊我的積極性呢。

西德胡朗佛森

“他們告訴我說你死了。”貝洛哥維耶說。

“這一次連擦傷都沒有,但爆炸把伊凡從酣睡中驚醒。這里的攻擊進行得如何?”

“初步的跡象顯然十分樂觀。我們前進了六公里,史賓吉那里的進展和這里差不多,明天我們或許就能包圍漢諾瓦了。”

阿利克斯耶夫不禁想著他的上司或許真的說對了,或許北約防線已真的薄弱到不得不放棄的程度了。

“將軍同志,”陸軍情報官說:“有報告說德國的坦克在艾德格森出現,報告的通訊剛剛中斷了。”

“文德格森到底是在哪里?”貝洛哥維耶很快低頭看地圖,“在防線後十公里!快去查證那份報告。”

他們腳底下的地面震動了起來,接著傳來一陣飛機噴射引擎及發射飛彈的隆隆聲。

“他們剛打中我們的無線電通訊機。”通訊官報告。

“快轉到備用指揮站去!”阿利克斯耶夫大叫。

“這里就是備用指揮站,昨晚他們轟掉了我們的主指揮站。”貝洛哥維耶答道:“我們現在正在組織另一個指揮站,目前我們只能利用此地現有的東西來指揮。”

“不,”阿利克斯耶夫說:“如果要這樣做,不如我們一面移動一面指揮。”

“這樣我無法好好地調度。”

“如果你死了就連最起碼的調度也辦不到了!”

美國海軍芝加哥號

整個地獄之門似乎開了,就像是一場惡夢,除非你能從惡夢中醒來,麥克福特提醒自己,否則那一場夢魘會一直跟隨著你。至少有三架熊式—F型飛機在他們上面,到處投下聲納浮標。他的聲納上出現兩艘克瑞瓦克級飛彈巡洋艦和六艘葛里夏級巡洋艦,另外還有一艘勝利級潛艇似乎也決定要加人狩獵行列。

芝加哥號正一步步扳回一點劣勢,過去數小時,變幻莫測的戰術已擊毀了對方的那艘勝利級潛艇和一艘葛里夏,並且重創了一艘克瑞瓦克。但是現在情況轉惡,俄國人正在聚眾攻擊它,而它卻無法逃離敵人的魔掌!在這段周旋的時間內,它已盡力測出那艘勝利級潛艇的位置,並且將之擊毀,然而海面船艦群已靠近到離它五哩之處。就像一名拳擊手正在用拳靶練拳一樣,它唯一能用的優勢就是盡量遠離敵船。


麥克福特想做也必須做的事就是與波士頓號上的杜德-辛姆斯艦長通話,以協調他們的行動,但是他不能,因為水底電話無法傳達得那麼遠,而且會發出太多噪音。就算他試著發出無線電廣播,波士頓號也必須要上升到靠近水面處才能用天線收到電訊,而他確知杜德必定是將他的船下潛至可允許的最深深度。獨立作業向來是美國潛艇的守則,不像蘇俄是采取聯合戰術,美國人一直不認為有這種需要。現在,麥克福特需要一些主意“教科書”上的解決之道是保持機動力,並找尋出路,然而芝加哥號現在被困在一個固定位置上,而且不能離開受損的姊妹艦太遠。一旦俄國人知道有一個“跛子”在那里,他們便會像一群獵狗一樣迫不及待地前去吞噬恩典號。到時候,麥克福特會一點辦法也沒有,俄國人會很樂意用一些小型船艦來換取一艘美國的688級潛艇。

“有主意嗎,執行官?”麥克福特問。

“何不來點威士忌酒讓我們開開心。”執行官試著制造一點輕松氣氛,但沒有用。算了,或許艦長不是個愛喝酒的人。“依我看!唯一能把他們引離我們友艦的方法就是讓他們來追我們一陣子。”執行官說道。

“向東走,然後從他們艦隊的腹部攻擊他們?”

“這是一場賭博,”執行官承認,“但是哪一件不是賭博?”

“好吧,你來操舵,車進二,盡量貼近海底航行。”

芝加哥號轉向東南方向,加速到十八節。麥克福特心想,現在是知道我們的航海圖到底有多正確的時候了。俄國人有沒有在那里布下水雷?他必須把這一想法拋到一邊,因為即使他們真的觸爆了一枚水雷,他也永遠沒有機會知道的,執行官將潛艇的深度保持在航海圖上所標示的海底位置上面的五十尺之內—事實上,他留了一些餘裕,他是保持在一哩之內的最高海底點之上的五十尺處,但如果航海圖上真有錯誤,即使有這種預防撞船的措施也並不能減少損害。麥克福特想起他第一次潛行入巴倫支海的情形,就在這附近有幾艘被打沉的巡洋艦,如果以十八節的速度撞上其中一艘……這艘潛艇航行了四十分鍾。

“車進一。”麥克福特下達命令,他再也耐不住了。芝加哥號減速到五節,他對潛航官下令道:“升到潛望鏡深度。”

水平舵操縱員拉動他們的控制器,當外面的水壓逐漸變小時,船體發出輕微的嗚聲,船殼膨脹了一寸左右,在麥克福特命令之下,電子支援系統主杆首先升起,就像先前一樣,他們仍然發現一些雷達波來源。接下來,搜索用潛望鏡也升起了。

鋒面移過來了,挾帶著暴雨向西而行。不妙!麥克福特心想,這樣會使我們的聲納效果減少百分之十。

“我在方位二—六—四上發現了一個主桅—那是什麼?”

“那個方位沒有雷達訊號。”技術官說。

“是艘破船——是那艘克瑞瓦克級,我們已經重創了它,現在讓我們來徹底解決它,我——”一個陰影掠過鏡面,麥克福特立即將潛望鏡的角度向上調整,他看見一架剛掠過的熊式機的機翼和螺旋槳。

“操舵室,這里是聲納組,船尾方向有好幾個聲納浮標。”

麥克福特闔上把手,降下望遠鏡。“下潛到四百尺深度,左滿舵,全速前進!”

一個聲納浮標就投在離潛艇不到兩百碼的位置上,它發出的乒聲波在船殼間反彈不休。

熊式機要多快地轉回來,才能夠對我們發射魚雷?在麥克福特的命令下,一枚噪音誘餌器被送人水中,未能生效,於是又發射了另外一枚。一分鍾之後,麥克福特心想,首先他們會試圖用磁性偵測儀盯住我們。

“倒回錄影帶。”職班的電工官很高興有事可做了。升出潛望鏡五秒鍾之中所記錄的影帶顯示出那艘受創的克瑞瓦克級上部結構的殘餘部份。

“正經過三百尺深度,速度二十節,還在加速。”

“靠海底潛行,喬。”麥克福特說。他看著重播的記錄帶,但這只是為了讓他的眼睛有事可做而已。

“魚雷在船後左舷位置,方位O—一—五。”

“右舵十五度!全速前進!轉入新航向一—七—五。”麥克福特讓那枚魚雷變成在他的船尾方向,他的腦海里自動地出現戰術狀況。蘇聯的反潛魚雷:直徑十六寸,時速約三十節,射程四哩,可以跑九分鍾,而我們正以二十五節速度前進,它就在我們後面。如果它在我們後面一哩……,要七分鍾才趕得上我們,它會趕上我們,但我們正在每分鍾加速十節……不會,它追不上我們。

“船尾有高頻乒聲波,聽來像是魚雷聲納尋標器。”

“大家安靜,我想它追不上我們。”但是任何在鄰近水域里的蘇聯潛艇都可聽見我們,他想。

“正穿過四百尺深度,開始擺平船身。”

“魚雷靠近了,長官,”聲納組長報告道:“乒聲波聽來有點可笑,就像——”潛艇此時因為船後的強烈爆炸力而搖晃不已。

“車進一,右轉十度,轉入新航向二—六—五。你們剛才聽到的是魚雷擊中海底的聲音;聲納組,把資料給我。”

俄國人又在芝加哥號北面投下了一整排聲納浮標,距離遠了,很可能聽不到他們。方位最近的蘇聯船只正穩定地接近,它們都朝著芝加哥號而來。

“很好,這樣可暫時讓它們遠離我們的友艦,執行官。”

“太棒了!”

“我們再向南走一段,看能否讓它們超到我們前面,然後提醒他們,他們追逐的對手可不是好惹的。”

冰島

如果我能活著離開這里,愛德華想,我一定要搬到內布拉斯加州。他記得以前曾多次飛越布州,那里看來是那麼的平坦可喜,即使是市區也是十分整齊、優雅。冰島就不同了,就因為如此,現在的路程比他們離開科夫拉維克以後的路要容易多了。愛德華一行人一直保持著五百尺高度的行進路線,這樣可以讓他們遠離沿海碎石道路至少兩哩,有山岳在他們背後,前面有寬闊的田野景觀。到現在為止,他們只看見過俄軍的例行活動,他們假定每一輛移動的車輛上都有俄國兵,或許並不真是如此,但是由於蘇聯部隊占用了太多平民車輛,因此想要區分是不可能的,他們只好假定那些車上全是俄國兵。

“在休息嗎,下士?”愛德華這一組人趕上史密斯。前面半哩處有一條道路,這是兩天以來他們所見到的第一條路。

“看到前面那座山頂了嗎?”史密斯指著,“二十分鍾以前有一架直升機降落在那里。”

“太妙了!”愛德華打開地圖,“一O六三號山頭,標高三千五百尺。”

“是個很好的了望地點,不是嗎?你想從那里他們能不能看見我們?”

“十或十一哩!要看情形了,隊長,我想他們是要利用那里觀察兩邊的海域,如果他們有腦筋的話,也應該會注意這里的岩石區。”

“你想他們有多少人在那里?”愛德華問。

“不知道,可能沒有人—該死,他們或許要在那里設個了望台,但我不敢確定,或許有一班人,或許有一整排人。你得假設他們有很好的望遠鏡和無線電。”

“我們要如何通過他們?”愛德華問,在他視線所及的范圍內是一片空曠的荒地,只有少數幾叢樹。

“你問得好,隊長。要小心地選擇我們的通路,保持低伏姿勢,利用死角—所有你受訓的守則,地圖上顯示在他們四哩之外有一個小海灣,我們要繞過遠路而不碰上大路是不可能的——幾乎辦不到。”

“什麼問題?”尼可士官也到了,史密斯跟他解釋整個狀況,愛德華則拿出無線電發報機。

“你只知道他們在山頂,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軍力或武器,對不對?”犬屋問道。

“完全正確。”


“該死,我們要你上那座山一趟。”愛德華心想:這可真是個驚喜。“沒有機會上去嗎?”

“沒有,再說一次,根本沒有機會。我想不出來有比這更容易的自殺方法。讓我們想清楚再回答你好嗎?”

“好,我們會等著,通話完畢。”

愛德華召集士官們,詳細地研究地圖。

“問題是:他們那里有多少人?他們的警覺性如何?”尼可說:“如果他們那里有一整排人,我們就可預料他們必定會有巡邏。其次是:他們有多少巡邏活動,如果是我的話!我每天會安排不只兩次的巡邏。”

“如果是你,你會在那里布署多少人?”愛德華問。

“俄國人在這里有一整師傘兵部隊,再加上其他附屬單位,假定總共有一萬人,他們還是無法在整個島上派駐守備隊,因此,他們會派一個步兵排守在這個山頭或任何其他山頭,或只是派一個偵察小組——炮兵觀察員。他們會搜索入侵的軍隊,而且從那上面,一個人只要一具小型望遠鏡就可以俯瞰整個海灣到我們北面的地區,或許還能夠清楚地一路看到他媽的科夫拉維克,他們也會搜索入侵的飛機。”

“你是故意把情形說得容易些。”史密斯懷疑道。

“我想我們可以安全的到達那個山下,然後等夜幕降臨——這段時間他們的眼睛正好面對陽光,你知道,然後我們再通過他們下面。”

“你以前曾經這樣做過嗎?”愛德華問。

尼可點點頭,“在福克蘭島,我們在登陸之前的一個星期到那里去進行偵察工作,就和我們現在做的工作一樣。”

“但是他們在無線電上並未提到任何登陸的事情。”

“中尉,這里就是你們的海軍准備登陸的地方,雖然沒有人告訴我,但我知道他們總不會是為了要找個足球賽的場地而派我們來這里,不是嗎?”尼可說道,他今年三十五歲,已在軍中服役快二十年了,是這一行人當中年紀最大的,過去幾天來,接受外行人的指揮使他十分懊惱,但是愛德華有個優點,那就是他願意聽別人的意見。

“好吧,他們要我們也到山頭上去偵察狀況;主峰西面的那個小山頂怎麼樣?”

“要想安全地登上那個山頂而不被發現就必須繞遠路,我想我們也可以在那里建立我們自己的了望站,只要他們不太警覺的話。”

“好!一等到我們穿過這一條路以後就聚在一起,你擔任尖兵,尼可士官,我建議我們休息一下,一旦我們開始上路後就得走上好一陣子不得休息了。”

“山腳離此八哩,我們要在日落時抵達那里。”

愛德華看看手表說:“好吧,我們一小時內動身。”他隨即走到維吉迪絲身邊。

“我們現在怎麼辦?麥可。”愛德華詳細地把情形解釋給她聽。

“我們將要靠近一些俄國兵,可能會很危險。”

“你是不是要求我不要跟你走?”

說是會傷到她的心,說不又……狗屎!

“我不希望再看見你受到傷害。”

“我要跟你在一起,麥可,跟你在一起我很安全。”

英格蘭南安普頓

花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才將水從傾斜的船艦內抽出,潛水夫們的壯觀活動更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兩艘強有力的拖船凱康貝號與維克多號拖著它的尾部,慢慢進人蘇蘭特碼頭。來自威士伯的修船工人已完全修複了它的飛行甲板,然而上面多處灰色的鋼板顯示出隨意的修補工作是在匆促間完成的,完全沒有考慮到這艘船的盛名。有兩千名工作人員曾經投入這項修複工作,從美國運來新的攔截索和來自遠處的電子設備已經替代了那些被蘇聯飛彈摧毀的部份。拖船護送它到凱夏堡,然後它自己向南駛往桑恩海峽。護航艦隊已在普茲茅斯港等它,接下來這一小支船隊轉向南面,再向西行,進入英吉利海峽。

飛行作業隨即展開,首先抵達的飛機是海盜式攻擊機,接下來的是重型入侵者攻擊機與專門用以搜獵潛艇的維京式反潛機。尼米茲號又返回工作崗位了。

美國海軍芝加哥號

“發射!”三個小時折磨人的工作,其成果只系於最後一秒鍾。他們已經熟悉了射出魚雷時空氣壓縮的那種震動感,現在,兩枚魚雷被射進了巴倫支海的黑色海水里。

那名蘇聯艦長太急於證實芝加哥號的死訊,於是讓他自己的那艘巡防艦緊跟在剩下的兩只葛里夏級後面,這三艘船全對著海底發射乒波聲,找尋一艘已死的潛艇。你沒有料到我們會向南跑吧?或許向東,或許向北,但沒想到是向南。麥克福特讓他的潛艇以大圈子繞著蘇聯的巡防艦潛行,並使那些巡防艦保持在他的聲納偵測范圍內。然後靠近距它們兩千碼處,發射出兩枚魚雷,一枚去追擊那艘克瑞瓦克,另一枚去追擊離得最近的巡邏艇。

“目標的航向與速度不變,長官。”魚雷緊追在蘇聯那艘反潛巡防艦後面。“它仍然在朝另一方向發乒聲波,長官。”

瀑布式顯示幕亮起,接觸音頻線上出現一個明亮的點,這時,隆隆的爆炸回音穿過船殼傳來。

“升潛望鏡!”麥克福特讓目鏡對到甲板高度,再慢慢地升高它。“這是一次擊毀,我們擊裂了它的背部,好!”他再將潛望鏡轉到近處那艘葛里夏級的方位上,二號目標正在轉向—它的引擎正在加速,並且向左轉。

“艦長,魚雷上的導線切斷了。”

“它還能跑多久?”

“四分鍾,長官。”那艘葛里夏級以全速前進四分鍾之後將會逃出魚雷尋標器的搜索半徑。

“該死,它要錯過目標了。降潛望鏡,我們要離開這里,這次我們要向東走,保持四百尺深度,三分之二速前進,航向O—五—五。”

“必定是爆炸的震動力,長官,爆炸後半秒,導線就脫離第二枚魚雷。”麥克福特和他的武器官再去檢查位置標示圖。

“你說得對,我讓它靠得太近才切斷導線。”麥克福特走到航海圖桌前,“你想我們的友艦在哪里?”

“大約就在這里,長官,二十到二十五哩之外。”

“我想我們也耍夠他們了,現在看看能不能趁著俄國佬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的時候回到那邊。”

“我們很幸運,艦長。”執行官說道。

“這倒是真的。我要知道他們的潛艇在哪里,我們先前擊毀的那艘勝利級潛艇剛好阻擋了我們的視線,其他的潛艇又在哪里?他們不可能只用這些船來追趕我們。”當然不會如此,麥克福特心里明白,俄國人早已劃定了獵殺保留區,某些戰區是不准某些型式的船只進入的,他們的海面船只和飛機會集中在一個戰區內,在這一戰區之外的地方,他們的潛艇有絕對的獵殺權力……。

他告訴自己,到目前為止他一直做得很好,三艘巡邏艦,一艘大型反潛巡防艦,以及一艘潛艇,這對任何人的記錄而言都算是很可觀的,但是事情尚未過去,除非等到他們把恩典號安全送到浮冰群才算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