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岩石上的潛行

冰島

這一趟行程中第一段路的直線距離是八哩,但是他們所行經的路不是直線,這里也是火山地形,充斥著大小不一的岩石,大岩石下有影子,他們盡可能走在岩石的陰影下,每一步路都是迂迥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使得八哩的路程變成了十六哩。

這是第一次愛德華有被監視的感覺,雖然他們繞過的山頂被一條棱線遮住,但是誰敢說俄國人沒有另外的斥候隊在外面?誰敢說他們沒有被看見?或許有些拿著望遠鏡的俄國兵已經看見他們的步槍和背包,然後拿出他們的手提式無線電通知一架武裝直升機。奮力地步行使他們心跳加速,而恐懼更使他們的心跳快上加快,再加上疲倦,就像是加在借款人身上的貸款利息。

尼可士官確實是個有效率而又律己頗嚴的領導人,他是這一行人中年紀最長的,他的耐力,他疼痛的足踝,以及他的一切,都讓愛德華感到驚訝。他們全都保持著肅靜,沒有一個人敢弄出一點聲音。尼可無法對腳程太慢的人怒罵,他輕蔑的眼光就足夠了。他比我足足多了十歲,愛德華告訴自己,更何況我還是個田徑選手,我應該可以追得上這個混球的,不是嗎?

尼可本打算在他們的大部份旅程中盡量地讓他們避開沿海公路,但是公路中有一段是繞著一處小海灣迥轉的,而這個海灣距離他們必經之路還不到一哩。在這里,他們面臨了一個殘酷的抉擇:是冒著被公路上俄國兵發現的危險而走原來的路,或是冒著被山頂上了望兵發現的危險而采取別的路線。他們決定走原來的路。他們緩慢而謹慎地向前,沿途觀察來往的車輛,發現大約每隔十五分鍾就有一輛車子經過。當他們悄悄地攀上一個有陡峭絕壁的峽谷時,夕陽低低垂掛在西北方的天際。他們發現了一處岩石凹洞,可以讓他們在必須急急溜過了望站下方之前稍做休息。

“很好,這是一趟不錯的日間散步,可不是嗎?”這名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士官說道,他甚至於沒有流汗。

“你想證明什麼,士官?”愛德華問;他的確是想證明什麼。

“抱歉,中尉,你的朋友告訴我說你的體能不錯。”

“我想我還沒有發過心髒病,如果你是這個意思的話。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我建議再等一個小時,等太陽再沉下去一點,然後我們上路,還有九哩路,我們應該盡快。”

老天爺!愛德華暗自叫苦,他故意面無表情地問道:“你確定他們不會看見我們?”

“確定?不,我沒有把握,然而我知道薄暮時分是最難看清事物的時候,因為眼睛無法從明亮的天空立刻適應到黑暗的地面。”

“好吧,你已經帶我們走這麼遠了。現在我要去看看那位小姐。”

尼可看著他走開,說道:“如果是我,我也不會介意去看看那位‘淑女’。”

“這樣說話不太厚道,尼可。”史密斯冷眼旁觀地說道。

“得了吧!你知道的,他是——”

“尼可,說點好聽的吧,”史密斯警告道,他是很累了,但還沒有累到那個程度。“她經曆過一段艱難的時刻,老兄,而且中尉很有紳仕風度,懂嗎?我本來也以為他是個溫吞水,但是我錯了。總之,老兄,維吉迪絲小姐是個不折不扣的淑女。”

麥克發現她像個嬰兒一樣蜷臥在一塊岩石旁邊,羅傑斯一直在旁邊護衛著她,直到中尉過來他才走開。

“你好嗎?”麥克問道,她緩緩地轉過頭來。

“累死了,我快累死了,麥克。”

“我也是,寶貝。”麥克在她身邊坐下來,把雙腿向外伸,一面懷疑他的肌肉組織會不會從骨頭上脫落。他還有力氣去撫摸她的頭發,她的頭發因汗水而糾結,但是他並不在意這些。“只要再走一點路就到了,嘿,是你自已要跟來的,記得嗎?”

“我是個傻瓜。”她的聲音里有著調侃的成份。只要還能笑,麥克憶起父親的話,就表示沒有被打敗。

“來吧,最好把腳伸開來,要不然它們要打結了。來吧,過來。”愛德華拉直她的雙腿,並且輕輕按摩她的小腿。“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一點香蕉。”

“什麼?”她抬起頭來。

“香蕉含有豐富的鉀,可以防止肌肉腫脹。”或者也含有鈣質,可供孕婦的需要,他想。

“等我們到了新的山頭時要做什麼?”

“要等我們的人來。”

“他們會來嗎?”她微微變了聲音問道。

“我想會的。”

“那麼到時候你就要離開了?”愛德華沉默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克服羞怯。如果她說——

“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他再度遲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就是……”

“我答應你,邁克。”

他在她身邊躺了下來,愛德華驚訝地發現此刻他是這麼渴望地要她,她不再是一個被強暴的犧牲者,不再是一個不明不白地懷了孕的女人,也不是一個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陌生人,他被她的內在力量和其他無以名狀的情感深深震撼了。

“你說的對,我是真的愛你。”你這只狗養的,終於說出來了,他暗想。他握住她的手,兩人一起為了前面的任務而休息。

美國海軍芝加哥號

“那是其中的一艘船,我想是恩典號。我聽到一些奇怪的短暫聲音,像是金屬塊互相碰觸的聲音。”

兩個小時以來,他們一直在追蹤這個目標——每一次的接觸都可能是一個目標,當這個接觸的音源變成一個實在的目標時,他們便十分謹慎地接近它。海面上的暴風雨嚴重的影響他們的聲納功能,而且那個目標為了防止發出一個可供辨識的訊號而采取十分隱密的運動方式,這種情形痛苦地持續了好一段時間。那個接觸音源會不會是一艘蘇聯的潛艇,正在搜尋它自己的目標?終於,從受損的了望塔所發出來的無力嘰嘎聲泄露了它的身份。麥克福特下令以八節的速度靠近他的目標。

恩典號上的聲納系統修好了沒有?當然他們一定會試著修複,麥克福特想,而且如果他們因此而測到有一艘潛艇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時,他們會不會想到那可能是他們的老朋友芝加哥號,還是認為那又是一艘蘇聯的勝利級—Ⅲ潛艇?同樣的,麥克福特也無法確定他們的目標是不是真是恩典號。這也就是為什麼美國的潛艇向來是被訓練成獨立作戰的,因為聯合作戰中有太多不明確的狀況。

他們將蘇聯的海面船艦軍力遠遠地拋在後面,麥克福特的“打就跑”戰略騙過了敵人。在聲音逐漸遠離之前,他們傾聽著這由飛機和海面船只組成的狩獵隊伍咄咄逼人的聲音,現在敵人的這支狩獵隊伍已在他們後面三十哩處。情況的發展似乎有利於他們,但是這個地區連一艘敵人的海面船只都沒看到,這令麥克福特大感不安,這表示他們很可能正在蘇聯的潛艇戰區內。而潛艇則是最危險的對手。他早先打沉那艘勝利級純粹是因為運氣好,那名蘇聯艦長太急於發動他自己的搜獵行動而忘了去查看他的側翼。這一種錯誤他們不會再犯第二次。

“距離多少?”麥克福特問他的追蹤組人員。

“大約兩哩,長官。”

這是在通話范圍極限的邊緣,但是麥克福特希望再靠近一些。耐心點,麥克福特提醒自己,潛艇作戰就是持續的耐心作業,只為了數秒鍾的行動,就得花好幾個小時做准備工作,你沒有得胃潰瘍算是奇跡。二十分鍾後,他們靠近到離恩典號不到一千碼之處,麥克福特拿起他們的專用水中聯系電話。

“芝加哥號呼叫恩典號,完畢。”

“你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呀!丹尼!”

“杜德在哪里?”

“兩小時以前他為了追蹤某目標朝西面去,我們失去他的音訊,他的那個方向一點聲音也沒有。”

“你的情況如何?”

“尾部的拖曳聲納還可以用,其他的聲納已經停用,我們可以用魚雷室的控制系統發射魚雷。控制室仍然在漏水,但只要我們的深度不超過三百尺就沒問題。”

“你能不能再快一點?”

“我們試過加速到八節,但是深度無法維持,了望塔會掉落,產生的噪音會使情況更糟,我只能快到六節。”

“很好,如果你的尾部拖曳聲納還能用,那麼我們會在你前面數哩為你引路,就說定是五哩吧。”

“謝謝你,丹尼。”

麥克福特掛上電話。“聲納組,你有沒有聽到任何像是一個實體的聲音?”

“沒有,長官,目前什麼也沒有。”

“車進二。”那麼波士頓號到底在哪里呢?這位艦長不禁自問。

奇怪,怎麼會這麼平靜呢?”他的執行官說道。

“你說吧,我知道我的行為像個神經病,但是我已經偏執夠了!”麥克福特需要一點笑聲。“好了,現在我們先沖刺再向北漂流,先沖十五分鍾,再漂流十分鍾,直到我們抵達恩典號前方五哩處,再慢到六節的速度,繼續我們的任務。我要去打個盹,兩小時後叫醒我,去告訴各部門軍官和組長,要確實讓每一個人得到休息,我們夠累的了,我不希望有人累垮。”麥克福特抓起半塊三明治邊走邊吃,到他的寢室只有八步距離,而食物已被他吞下肚子了。


“艦長請到控制室!”當頭上的擴音器傳來呼叫聲時。他覺得彷佛才剛開始閉上眼睛;麥克福特走出門時看了一下手表,他已經睡了九十分鍾,這正是他需要的。

“怎麼回事?”他問他的執行官。

“有個像是潛艇的接觸,在我們左後方,才剛剛出現,方位已經在改變——正在靠近我們,還沒有收到信號。”

“是波士頓號嗎?”

希望杜德不是這樣做事的,麥克福特告訴自己,他心想自己是不是錯了?剛才是不是不應該叫恩典號以最快速度航行而使它發出了噪音?這是疲勞的後果,他知道,疲勞的人會犯錯,尤其是決策上的錯誤,然而艦長是賠不起這樣的錯誤的,丹尼。

芝加哥號的時速是六節,這樣的速度根本不會發出噪音,艦長想,沒有人會聽見我們。……可能吧!但它們之中有一艘是波士頓號嗎?如果是,那又會是哪一艘?如果是前面那一艘,我們是不是應該警告它因而暴露我們自己的位置?或是直接冒險開火?但這樣可能會誤中目標,或者我們什麼也不做?

麥克福特走到位置標示板前面,“它離恩典號多近?”

“四千餘碼,正在接近它的左船首。”

“那麼它可能已經發現恩典號了。”艦長心想。

“這家伙到底是誰?”追蹤官冷靜地問道:“而它後面的二號接觸點又是什麼?”

“瞬間接觸!瞬間接觸!”聲納組長叫道:“二號目標上有機械噪音出現!”

“左轉十五度。”麥克福特冷靜地下令。

“有魚雷在水里,方位二—四—九!”

“車進二!”這個命令非常大聲。

“操舵室,這里是聲納組。一號接觸點的機械噪音增加了,好,現在確定前面的接觸是雙螺旋槳船艦,槳葉計數顯示出它的速度是十節,正在加速,有渦凹產生。一號目標正在疾行,確定是蘇聯T級潛艇。”

“後面那一艘是波士頓號。車進一!”麥克福特下令讓他的潛艇慢下來。“擊毀它,杜德!”

他的希望實現了,十五秒鍾之後傳來了爆炸聲,辛姆斯采取了和芝加哥號上的朋友一樣的戰術,先靠近到離目標只有數千碼的位置上,讓對方無法疾行逃脫。十五分鍾之後,波士頓號和它那艘安然無恙的姊妹艦會合了。

“說到這難熬的四個小時,那艘蘇聯T級潛艇還真不賴!”辛姆斯透過水中聯系電話說道:“你還好吧?”

“很好,現在我們擔任前鋒,你要不要暫時接掌後衛?”

“沒問題,丹尼,待會兒見。”

冰島

“帶路吧,尼可士官。”

俄國兵的了望站在南面三哩之外,並且在三千尺高度上。他們攀上了峽谷的峭壁進入了比較空曠的地面,處於了望站和太陽中間。在知識上,愛德華相信尼可所說的光線條件以及人眼對這種條件的反應——而且要看見三哩之外的東西並不容易,但是在這種心情下走路讓愛德華覺得就像裸體在尖峰時間的街道上行走一樣。他們已經用掩飾用的化妝品塗黑了臉,而且他們的制服顏色可與大地的顏色及肌理相混。但是移動的東西向來最易引人注目,而現在我們就在移動,愛德華心想,我在這里做什麼?

一次踏出一步,輕輕走,不要揚起塵上,放慢腳步,不可有驟然的動作,低下頭。尼可交待的每一件注意事項在他的腦海里迥響著,瞧我,我是隱形的。

他強迫自己不要往上看,但是如果他沒有偶而偷看一眼,那麼也太不符合人性了。那座山峰就在他們上面高聳著,靠近山頂處的確十分陡峭,是一座火山嗎?他懷疑。山頂上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也許那里根本沒有人吧?對,幫我們個忙吧,希望他們看不見,希望他們正在睡覺、吃飯或搜索天上的飛機。他不得不把目光收回來。

他跨過的或繞過的石塊不久之後就混合在一起了,因為他的眼睛幾乎花了。每一個人都是獨自走著,沒有人說話,每一張臉都是沒有表情的,這意味著他們有著沈默的毅力,或意味著他們正在盡力對抗疲倦。光要安全地走在這些岩石上就得要集中心神了。

就要結束了,這是最後一段路,最後一段要爬的陡坡了。愛德華不斷地向自己保證,等這一切結束後,我會開車子去取早報,我一步路也不要走了,要是我不能擁有一樓的房子,那我一定要裝一部電梯,我一定要有一棟平房,我要坐在前廊看我的孩子在院子里幫我剪草。

終於,那座山頂落到他們後面了,現在他必須轉頭才能偷看到那個了望站,不知是什麼原因,俄國巡邏兵乘坐的那架直升機一直沒有再出現。他們現在比較安全了,因此尼可加快了步伐。

四小時之後,那座山頂被刀峰狀的火山岩脊遮在後面了;尼可叫停,讓大家休息,到此刻,他們已經走了七個鍾頭。

“好了。”尼可士官說道:“真夠容易的,不是嗎?”

“士官,下一次你從飛機上跳下來時,請摔斷你的腳。”邁克建議道。

“最困難的部份已經過去了,現在剩下的就是爬過這座小小的山。”尼可指出。

“最好先取一點水。”史密斯指著一百碼之外的溪流說。

“好主意。中尉,我認為我們應該盡快到那個山頭上去。”

“我同意,這絕對是我這一生所爬的最後一座該死的山。”

尼可大笑,“我自己也說過這種話,長官。”

“我不信。”

美國海軍獨立號

“歡迎上船,托蘭德中校!”大西洋攻擊艦隊司令的職位應該是屬於三星上將的,但是史考特-杰克森少將卻是以他目前的官階接掌這個職位。這位終身以航海為職志的少將是海軍里最資深的一位航艦戰斗群指揮官,而且他也是接替已故的貝克准將之職的人。“有一封來自比提總司令的信極力推薦你。”

“他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把別人發現的想法轉達出去而已。”

“好,當特遣艦隊受到襲擊時,你正好在尼米茲號上,對不對?”

“是的,長官,我正在戰情中心。”

“另外一個唯一逃出的人就是桑尼-史文生?”

“史文生艦長,是的,長官。”

杰克森少將拿起電話,撥了三個號碼,“請史伯丁艦長過來,謝謝。托蘭德,你和我,以及我的作戰官要重新審核那一次的經驗,看看是不是我們簡報遺漏了些什麼。我不會讓他們再有機會在我的航艦上打洞,孩子。”

“長官,請不要低估了他們。”托蘭德警告道。

“我不會低估他們,托蘭德,這也是我要你來的原因。你們那個戰斗群在太過於偏北的地方遇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無法援助。奪取冰島是他們漂亮的一場行動,這樣一來把我們的計劃整個弄砸了,我們要改變情勢,中校。”

“我也是這樣想的,長官。”

美國海軍魯賓-占姆斯號

“它很漂亮吧!”奧瑪利將煙灰彈到欄杆外面,交叉著手臂,看著海平面上那艘龐大的航空母艦,艦身是淡灰色的,正有一架飛機降落在它的甲板上。

“我本來應該是要報導運輸船團的事情的。”柯洛威說道。

“哦,它們現在差不多就要進港了,你的故事結束了。”這位飛行員笑著轉過身來,“老天,你讓我出名了,對不對?”

“你們這些討厭的飛行員都是一個樣子!”這名路透社的記者有點生氣地說道:“艦長甚至於不肯告訴我們要去哪里。”

“你不知道嗎?”奧瑪利驚訝的問。

“是呀,我們到底要去哪里?”

“北方。”


法國哈佛港

為了迎進運輸船團,整個港口都已肅清了,商船的船員被引領著經過一些破損的船只,這些船只是誤觸到蘇聯的水雷,這些水雷有些是戰前即布好的,有些則是由飛機空投,港口本身也受過六次長程戰斗轟炸機的空襲,每次空襲都受到法國防空部隊的攻擊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最先進港的是水平裝卸船,共有八艘水平裝卸船,運送了一整個裝甲師,這個裝甲師將會很快地轉往聖杜克洛盆地。這些船一艘接一艘地將彎曲的船尾卸貨板放到碼頭上,坦克車開始一輛輛地駛下來,它們會合了一長排的運送牽引車,每一輛牽引車會將坦克車或步兵戰斗車運到前線。坦克車和牽引車連接後,它們逐一地開往港口旁邊雷諾工廠中的集合地點。卸下整個裝甲師需要花上好幾個小時,然而有關單位已經決定將所有東西集合成一隊,一起運送到不到五百公里外的前線戰場去。

經過了似乎永無止境、緊張的航行之後,對於美國部隊而言,抵達此處無疑是接受了一次文化上的震撼。美國國民兵部隊中有許多人從未出過國,當地的碼頭工人和交通警察則因為連續數周忙亂的工作而精疲力盡,他們累得無法表達出人情味,但是已經知道增援部隊抵達的一般法國平民,不顧森嚴的警衛,逐漸聚集在一起,觀看這些新到的人。美國部隊不准離開他們的營區,經過非正式的交涉後,決定允許一個小型代表團和美國部隊做簡短的會面。安全上的顧慮其實是不必要的,因為所有北約港口的出入電話線路都在嚴密的控制之下,而且此次親善的會面產生了一個始料未及的結果。就像看見他們自己的父兄一樣,剛到達的這批美國部隊了解到歐洲是他們值得為之一戰的,這些歐洲人在美國本土上一直被認為是會威脅工作機會的人,而現在他們才了解這些人也有著表情、希望與夢想,但是所有的這些現在全都面臨了危險。他們不是在為一個主義,一個政治決策或是一紙條約而戰,他們來到此地是為了這些人民,為了這些與他們自己家鄉沒什麼兩樣的人民而戰。

他們花的時間比預期的還長兩個小時。有些車輛在運輸中途損毀了,但是港口和警察單位很技巧地把集台地點組織得相當好。這個裝甲師於午後不久,以穩定的五十哩時速上路了,多線道的高速公路為了他們的通過已經被肅清了。當他這支部隊在進行最後的裝備檢查時,每隔幾碼就有人站著跟他們揮手致意。他們這一趟旅程中最輕松的部份至此差不多要結束了。

冰島

他們到達山頂時是清晨四點鍾,只是他們發現這片山有好幾座“山頂”,俄國人占據了三哩之外最高的那一座。愛德華一行人可以在其中兩個副峰中做選擇,兩座副峰都比那標高一千公尺的相鄰主峰低了數百尺。他們選擇了較高的一處,可以俯瞰幾乎就在他們正北方的史達斯荷姆小漁港,以及那個充滿了岩石的大海灣,也就是圖上所說的哈維姆斯福吉多。

“看來是相當不錯的了望地點,愛德華中尉。”尼可判斷說。

“士官,這樣很好,因為我不想再多走一步路。”愛德華拿起望遠鏡看向東面的主峰。“我沒有看見任何活動。”

“他們在那里。”尼可說。

“是的,”史密斯說道:“再確實不過了。”

愛德華從棱線滑下來,拿出他的無線電發報機。

“犬屋,這里是獵犬,我們已經到了你指定的地方了。完畢。”

“告訴我你確實的位置。”

愛德華打開地圖,念出座標。“我們相信隔壁的主峰上有俄國兵的了望站,大約在五公里之外。根據地圖,我們這里很隱密而且我們有兩天的食物和飲水。我們可以看見通往史達斯荷姆的道路,事實上現在的視線十分清楚,我們也可以清楚地看見科夫拉維克,我們能夠描述出任何事情,也可以看到整個半島。”

“很好,我要你看北方,然後詳細地告訴我們看見的東西。”

愛德華將無線電天線交給史密斯,然後轉身用望遠鏡觀看那個小鎮。

“好,那里的土地相當平坦,高出水平面,就像在架子上一樣。鎮區很小,也許只有八條街的寬度。有幾條小漁船系在碼頭邊……我算算有九條。泊船碼頭北面與港口東面有延綿數哩的岩石地面,沒有看見裝甲車輛,也沒有看見明顯的蘇聯部隊標志——等一下,我看見街道中間好像停著兩輛十六人座的車輛,但是沒有人在車子旁邊,太陽的位置還是很低,那里有很多陰影,路上沒有活動,我想就這些了。”

“很好,獵犬,報告得好,如果看見俄國士兵,即使只有一個,也要讓我們知道。保持警覺。”

“有人要來接我們嗎?”

“獵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美國海軍獨立號

托蘭德站在戰情中心里看著顯示幕,潛艇是他最關心的。八艘盟軍潛艇正在冰島西方的丹麥海峽,它們形成一道屏障,使得敵人的潛艇很難越雷池一步。直到敵人在科夫拉維克的戰斗機軍力被削弱後,正在格陵蘭的桑卓斯頓空軍基地執勤的海軍獵戶星式巡邏機才能擔任支援潛艇的反潛任務。這樣可以為大西洋打擊艦隊打開一條通路。更多的潛艇形成一條與艦隊前進路線平行的陣線,那些潛艇則由不斷從飛行甲板上起飛的艦載S—3A維京式反潛機獲得支援。

五角大廈已經對新聞界發布消息,說這一支海軍隊伍是被派往戰事陷於膠著狀態的德國。事實上,這支編制嚴謹的兩棲部隊離他的航空母艦只有二十哩,正在○—三—九航向上,距離真正的目的地僅四百哩。

美國海軍魯賓-占姆斯號

“我們不再是朝著北方航行了。”柯洛威說道。晚餐已在軍官室准備好了,軍官們正在吃著船上的最後一批新鮮蔬菜。

“我相信你是對的。”奧瑪利同意道,“我想我們現在正朝西面走。”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們到底要到什麼鬼地方去,反正他們已經不准我再用你們的衛星線路。”

“我們正在為尼米茲號航艦戰斗群護航,除非當我們一路上都以二十五節的速度航行,否則不是那麼容易辦得到的。”奧瑪利一點也不喜歡這次任務,他知道他們正在冒險,雖然說冒險是戰爭的一部份,但這名直升機飛行員不喜歡戰爭中的任何一部份,尤其是冒險。然而他們付我薪水是要我做事,而不是要讓我去喜歡我該做的事。

“護航的潛艇大半是英國海軍的,對不對?”

“是的,這又如何?”

“這樣我就可以告訴我家鄉的人說,英國海軍是多麼重要——”

“聽著,柯洛威先生,假設你發出你的報導,然後讓它登在地方報紙上,如果有一個蘇聯間諜看見了你的故事,將它傳回——”

“怎麼可能?毫無疑問地,政府已經對各種通訊線路設下嚴格的限制。”

“俄國人跟我們一樣,有許多通訊衛星。在我們這艘不起眼的小巡防艦上就有兩個衛星通訊器,你已經看過了,你想它們會是很昂貴的嗎?想想看你也可以在你的後院設立一個,或許就藏在草叢里,更何況整個航艦戰斗群的行蹤是保密的,完全管制通訊,眼前這個時候,任何人都不得送出任何消息。”

莫瑞斯走進來,坐進他在桌首的位子。

“艦長,我們要到哪里去?”柯洛威問。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抱歉,不能告訴你。戰斧號要繼續跟我們合作一陣子。為尼米茲號戰斗群護航。我們現在的指定代號是‘M部隊’。”

“我們能得到什麼協助嗎?”奧瑪利問。

“碉堡山號正朝我們這里駛來,它必須先重裝彈藥,並且和英國皇家海軍光輝號會合,等它們趕上我們,會在我們附近作業,我們又要擔任外圍聲納哨了。進行四個小時真正的反潛作業,再追上航空母艦。”

美國海軍芝加哥號

共有三個接觸點,全在十分鍾之內便可抵達的位置上,其中兩個接觸點在芝加哥號前方,各在船首左右兩邊的前方,另一個則是在左方。麥克福特此刻明白了俄國人不知怎麼已經知道他們擊沉了那幾艘潛艇。那些接觸點很可能是某種無線電浮標,他敢確定。這意味著他已經完成的所有成功戰果已為這三艘美國潛艇帶來了更大的危機。

“操舵室,這里是聲納組,方位二—六—六上有些聲納浮標,算算有三個——不,是四個。”

有更多熊式轟炸機飛進來了嗎?麥克福特疑慮著,是一次聯合獵殺行動嗎?

“艦長,你最好到前面來看看。”聲納組長呼叫道。

“怎麼回事?”瀑布式顯示幕突然擁擠了起來。

“長官,現在他們正在布署三排聲納浮標,上面必定至少有三架飛機。這架離我們相當近,看來它要在我們後面投下一排浮標,或許就投在我們友艦的上方。”

麥克福特看見新的訊號線段以每分鍾一段的速度在增加,每一線段都代表著一個蘇聯的聲納浮標,其中一條線向東面延伸,同時另外有兩條線也以不同的角度不停地伸展出去。

“他們想包圍我們,組長。”

“看來是如此,長官。”

每擊毀一艘蘇聯船只,就多給他們一次測定我們位置的機會,他們已經多次確認了我們的航向和前進速度。麥克福特必須讓他的潛艇回到薩亞塔納-安那海溝,他通往浮冰群的路線有一百哩寬、三百噚深,但是會有多少蘇聯潛艇藏在那條通路上?當這位船長看著顯示幕上延伸著的浮標布署線的同時,聲納組員也不斷讀出潛艇接觸點的方位。

“我想這是恩典號,它剛增加了速度——是的,你瞧這噪音,它正在加速,想必是這個浮標就投在它附近。還是找不到波士頓號。”

前面兩艘潛艇的接觸點方位仍然不變,麥克福特無法算出距離,除非他自己或對方兩個目標來一次疾行。如果他向左轉,就會接近第三個接觸點,這不是好主意;如果他向右轉,雖可遠離那艘潛艇,但是那艘潛艇便會去接近恩典號;如果他什麼也不做,那麼他就什麼事也無法完成,麥克福特現在不知所措了。

“又有一個浮標,長官。”這個浮標位於現有的兩個接觸點之間,看來他們想測出恩典號的確實位置。

“是波士頓號,它——它正要通過一個浮標。”一條新的接觸線段突然明亮地出現在原來沒有東西的地方。杜德正在增加潛艇動力,故意要讓自己被對手發現,麥克福特想,然後他會急速下潛,躲過對手。

從俄國佬那邊的觀點來看,這名艦長對自己說,他們或許並不十分清楚自己是被派出來對付什麼樣的對手,不是嗎?他們也許已猜出他們要對付的不只是一艘美國潛艇,但是有多少艘呢?他們不可能知道,因此他們想在出擊之前剌激對手采取行動,好讓他們知道這里到底有些什麼船艦。


“有魚雷在水里,方位一—九—三!”

一架蘇聯的熊式轟炸機已對波士頓號投彈。麥克福特看著聲納顯示儀,辛姆斯將他的潛艇駛往深處,同時,蘇聯的魚雷在後面追擊,他改變了航行深度,而且進行了數次航向及速度上的驟變,試圖擺脫魚雷。噪音誘導器所產生的線條出現在顯示幕上,保持著不變的方位,同時波士頓號疾行到更遠之處。魚雷去追逐噪音器了,在它用完燃料之前又跑了三分鍾。

螢幕再度清晰起來,聲納浮標的訊號還在,波士頓號與恩典號減弱了動力,消失了——但是蘇聯潛艇的訊號也不見了。

他們在做什麼?他們肚子里打著什麼算盤?這名艦長自問道,外面到底是那一種蘇聯潛艇?

是T級柴油引擎潛水艇,一定是的,他們減低了電動馬達的動力,慢到舵效速度(注:指船艦的最低速度),這就是它們會在顯示幕上消失的原因。好吧,它們不會再來追逐我們了,當飛機在偵測恩典號和波士頓號時,它們停止移動,它們是在配合著熊式轟炸機!這表示它們必定在很淺的深度上,太好了,因為靠近海面,它的聲納功能必定會削弱。

“組長,假定剛才那兩個接觸是兩艘T級潛艇正以十節速度航行,這比值能不能給我們個偵測距離?”

“這些水的狀況……十或十二哩。如果是我,我會很小心地使用這些數據,長官。”

又有三排聲納浮標布署線開始出現在芝加哥號的北面,麥克福特走到後面去看那些浮標是如何被標示出位置的,他們假定在聲納浮標布署線上每個浮標之間的間隔大約為兩哩,這樣一來,便給了他們距離數據。

“不很難解,不是嗎?”執行官觀察道。

“這不是你的職責,干嘛要自找麻煩?我們來看看能否在浮標之間找到出路。”

“我們的朋友在做什麼?”

“他們最好也朝北走,我不敢想像如果他們向我們靠過來會有什麼後果,我們就從這里穿過去吧。”

執行官下達了命令,芝加哥號再次向前移動,現在他們可以真正地確定船殼上的橡皮鑲片能否吸收聲納的音波了。那些蘇聯潛艇的最後方位也被標示出來,麥克福特知道它們或許也可能在那道噪音牆的後面移動,等他再偵測到它們時,或許它們已經到了相當危險的近距離內了。他下潛到深處,這艘潛艇下潛一千尺,並且朝著一對正在發出乒聲波的聲納浮標之間的正中央點駛去。

又有一枚魚雷出現在他們船後的水里,麥克福特下令疾行以擺脫它,但是立刻他發現那枚魚雷是在追擊另一個目標,或者它根本不是在瞄准任何一個目標,他們聽見它跑了數哩之後消失了。這可真是讓人分心的最佳辦法,麥克福特一面想著,一面下令讓他的潛艇回到朝北的航向。

當他們愈來愈接近聲納浮標時,浮標與他們之間的方位角度也隨著改變。每個浮標之間正好相距兩哩,他們從正中間穿過,兩個浮標距離他們船側兩面各一哩。當芝加哥號通過第一道敵方聲納浮標布署線時,幾乎是貼著海底潛行的,他們可以清楚地聽見對方設定的音頻穿過船殼,真像是電影里的情節,這位船長心想。未直接參與船只駕駛任務的其他官兵全都看著船殼四周,彷佛那噪音正輕柔地撫觸過船身。第二道聲納浮標布署線距離第一道線有三哩,芝加哥號微微向左轉,朝著另兩個浮標中間的間隙小心翼翼地駛去。

現在他們的速度減到四節。聲納組叫出北面有一個可能的接觸,但是很快的消失了,或許那是一艘蘇聯T級潛艇,或許什麼也不是,總之這個接觸的方位還是被標示了出來。芝加哥號花了將近一小時才到達第二道正在發出乒生波的聲納浮標布署線。

“有魚雷,在左舷!”聲納組員大叫。

“右滿舵,全速前進!”

芝加哥號的螺旋槳推進器擊打著海水,為那架剛對著可能的接觸點投下一枚魚雷的蘇聯飛機,制造出它正想要的大量噪音。他們又疾行了三分鍾,等待著進一步的魚雷資料。

“魚雷在哪里?”

“它仍在發射乒聲波,但是是對著另一個方向發射,方位正在向南改變,從左到右,而且正在消失。”

“車進一!正舵!”麥克福特下令道。

“又有一枚魚雷,方位O—四—六!”

“右滿舵!全速前進!”麥克福特再度下令。他轉身對執行官說:“你知道他們剛剛做了什麼事?他們投下一顆魚雷騙我們采取行動!他媽的!”真是漂亮的戰術,不管你是誰,你知道我們不會不睬一枚魚雷。

“但是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

“也許他們只是猜中了,或許他們只是試試看,然而我們給了他們一個接觸。”

“魚雷方位○—四—一,魚雷的乒聲波正射著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盯上我們,長官。艦長,又有一個新接觸,方位O—九—五,聽來像是機械噪音——可能是潛艇。”

“現在又是什麼?”麥克福特低聲說道。他讓那枚蘇聯魚雷落在他後面,並緊貼著海底潛行。當芝加哥號的速度超過二十節之後,它的聲納功能降為零,然而他們的儀器還是能聽到魚雷發射的乒聲波,當它下潛緊追著這艘潛艇時,麥克福特使用策略,讓魚雷落到他後面。

“上升到一百尺深度,發射一枚噪音誘導器。”

“全速上升!”潛航官下令讓船首水槽暫時充氣,以使此一策略生效。噪音器在水中造成了很大的騷動,魚雷去追它,放過了正在充氣的芝加哥號,這是個好計策,然而也是最不得已的方法。潛艇上升得很快,當水壓在鋼殼上逐漸變小時,有彈性的船體會因水壓降低膨脹而發出聲音。外面有一艘潛艇,而芝加哥號正在制造各種雜音,麥克福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跑。他敢確定那一艘敵艦絕對會用導向魚雷在下面繞圈追逐他。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一艘潛艇始終在那里而沒有移動。當魚雷的推進燃料用完時,他下令讓芝加哥號減速到五節,然後轉向。下一個難題是:有一艘蘇聯的潛艇靠過來了。

“他一定知道我們在那里,艦長。”

“你說得對。執行官、聲納組、操舵室,進行‘洋基搜索’行動。”敵我雙方都用了不尋常的戰術。“射擊控制組,待命!這回我們要來一次出其不意的攻擊。”

裝在芝加哥號船首的那具強有力但是很少使用的主動聲納,開始對著水中發射低頻聲波。

“接觸!方位○—八—六,距離四千六百碼。”

“盯住它!”

三秒鍾之後,芝加哥號的鋼質船殼上廻響著蘇聯聲納的聲波。

“對准了!三號與二號發射管待命。”

“配合方位,發射!”數秒鍾內,兩枚魚雷接連被射出去。“切斷魚雷導線,下潛!潛到一千尺深度。全速前進,左滿舵,轉入新航向○—八—五。”當魚雷前去追逐目標時,芝加哥號轉向,加速向西駛去。

“有魚雷在我們船後,方位○—八—五。”

“耐心點,”麥克福特說。你沒有料到我們會來這一招吧。“射擊控制組,干得好!我們比對手快了一分鍾發射。我們現在的速度是多少?”

“長官,二十四節,還在加速。”操舵手回答,“正要通過四百尺深度。”

“聲納組,有多少魚雷在追我們?”

“至少三枚,長官,我們的魚雷正在發乒聲波,我相信它們已經找到目標了。”

“執行官,幾秒鍾內我們要改變航向和深度,到時候你每十五秒發射一枚噪音誘導器,共發出四枚。”

“是,長官。”

麥克福特走到操舵手身後,這名舵手前一天才剛滿二十歲。舵向指示燈指出他們正在正舵狀態,船身下傾十度,潛艇剛通過五百尺深度,還在繼續下潛。標速儀顯示出現在的速度是三十節。當芝加哥號的速度快要到最高極限時,它的加速度率慢了下來。麥克福特拍拍這名年輕男孩的肩膀。

“現在,上升十度,右舵二十度。”

“是,長官。”

隆隆的爆炸聲響徹整個船殼,這讓他們知道:他們的魚雷擊中目標了,每個人都跳了起來,也有人畏縮了一下——因為他們後面也有著魚雷在追擊他們。芝加哥號用計在水中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螺旋水流,執行官用四枚噪音器加強效果。芝加哥號加速向北而去,發射出的小型氣體產生器,使騷動水流中充滿氣泡,造成絕佳的聲納目標。這艘潛艇疾駛過一枚聲納浮標下面,然而那艘蘇聯潛艇無法再射出另一枚魚雷,因為他們惟恐這樣會干擾那些已經在水里的那些魚雷。

“所有接觸的方位都正在改變,長官。”聲納組報告。

麥克福特松了一口氣,“車進一。”

操舵手撥動車鍾把手,引擎室立刻反應,芝加哥號再度慢下來。

“我們要再試著消失了,他們現在或許還搞不清楚是誰殺了誰,我們要利用這個機會回到海底,再向北潛行。干得好,各位。”

那名操舵手抬起頭說道:“艦長,芝加哥號的北方不再是最險惡的地方了!”

但卻是最累人的地方,艦長心想,他們不可能再這樣跟過來了,他們得退回去好好想一想,不是嗎?他腦海里還記得航海圖,他知道到浮冰群還有一百五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