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梅花金表之謎(3)

龍飛與雨琦抱著僥幸的心理直奔春來茶館碰碰運氣。

地處武昌鬧市區的春來茶館是百年老店。茶館門口的兩邊門柱上刻著一副對聯:

上聯是:勞心苦勞力苦且喝一杯茶去;

下聯是:為名忙為利忙再打二兩酒來!

雖顯俗氣,倒也有趣。說是茶館,還兼營酒菜小吃。上下兩層,樓下供應茶點;樓上茶、酒俱全。

龍飛與雨琦挽手進入店堂,用眼一掃,底樓還蠻熱鬧,但沒見老廣東那樣的人。于是走上二樓,挑了一個臨窗的座位,要了幾碟小菜,一壺好酒,倆人對飲起來。目光卻在每張桌子上巡睃,當他倆的目光掃到臨窗的第三張桌子時,不禁心中狂跳,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天助我也!

那張桌子旁坐著一位白須白眉的老人,干瘦、躬腰,正一個人自斟自飲,眼睛卻掃向樓梯口,似在等人。他正是楊經理所說的老廣東。

龍飛心想如何證實這位老人就是老廣東呢?又不好冒冒失失地上前詢問。該怎麼辦呢?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有了!他故意卷起袖管,讓手腕上戴著的白金手表露出來,對著窗外射進的陽光,將手腕晃了幾晃,那亮閃閃的白金手表恰似一面鏡子,把日光反射過去,直沖老廣東的面門。

那老廣東的眼睛一花,立即尋找光源,目光隨即定位在龍飛的手腕上,眼睛瞪得像雞蛋大。

只一會兒工夫,老廣東就坐不住了。

他顫悠悠地踱到龍飛跟前,滿臉堆笑,操著濃重的廣東口音問:“同志,您可是貴姓錢?”

“哦,不,我姓龔,”龍飛一聽他的口音,心中大喜,“前輩莫非是……”

“嘻嘻,鄙姓林,人稱老廣東。”

“啊,久仰,久仰!”龍飛連忙起身相邀,“我們是同行,前輩如若不嫌,不妨與我們一起喝兩盅?”

“別客氣,素昧平生,怎好叨擾。”

“瞧您說的,請坐!”龍飛打了個響指,叫道:“服務員同志,請再來一壺好酒,添兩盤好菜。”

老廣東見龍飛如此熱情,也就順水推舟,坐下了,口中卻說:“無功不受祿,怎麼敢當?”

“生意場中人,煙酒不分家。一回生二回熟嘛!來,先干一杯!”


“那老朽就恭敬不如從命,”老廣東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然後反客為主地拿起酒壺,邊為龍飛斟酒,邊問雨琦,“這位想必是尊夫人吧?真的好漂亮,好年輕呵。”又自我解嘲地說:“與您坐在一起,直叫老朽返老還童了,呵呵呵。”

雨琦雖經常與龍飛在執行任務時扮為夫妻,但也經不住老廣東如此一說。也許喝了酒的緣故,臉兒紅得像蒙了塊紅綢布。因這話觸到她的隱私,心里又酸又甜、又甜又苦,只得點頭應酬道:“來,小女子敬前輩一杯!”

幾杯酒下肚,老廣東飄飄然起來。趁著酒性放開膽子要求道:“龔同志,這塊表是你的?能讓老朽開開眼嗎?”

“行呀!”龍飛邊答邊解開表帶,將表遞給他。

老廣東只審視了一眼,就肯定地說:“不,不對。如果您不姓錢,不可能是這塊手表真正的主人。”

“啊,林老前輩何出此言?您可別門縫里看人哦。”龍飛嘴上雖這麼說,心里卻不得不佩服老廣東的眼力,慶幸自己不虛之行。

老廣東還是笑眯眯地說:“不是我瞧不起您,因為這塊表實在非比尋常。可以說是當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它的主人姓錢……”老廣東說到這里突然打住,眯起老眼盯視著龍飛。

龍飛不動聲色地遞上一支煙,坦然地說:“林老真是好眼力,不愧為鍾表界的泰斗!這塊表是我好朋友托我尋根的。不過,您說這塊表是世上獨一無二,未免言過其實了吧?”

經不住龍飛這麼一捧,一激,老廣東賣弄地打開了話匣子:“既然龔同志也是我們的同行,老朽不妨告訴您。我一點也沒誇大其辭,這事是鄙人親眼所見!”于是便滔滔不絕地說出了這塊手表的來龍去脈。

原來,在二十多年前,瑞士有一位鍾表巨商,一次販運大批名表漂洋過海。誰知在太平洋上遇上了海盜,被洗劫一空,總算他的命大,死里逃生,輾轉來到了武漢。因為武漢有他生意場的老朋友。

可是生意場上沒有朋友!有的只是相互利用。套用我們中國人的一句古話,就叫“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他一旦破產,即被視為倒黴鬼,誰也不願沾了晦氣,弄得他告貸無門,欲哭無淚,甚至去找本國的同胞借幾個盤纏回家,也無人理睬,處處遭白眼,受盡屈辱。

正在他走投無路之際,忽然想到一位建材行業的大老板錢廣,曾有一面之緣,反正人窮志短,不妨找他一試。

錢廣號稱建材大王。他的大本營在武漢,上海及京津都有他的分行。他的發家說起來也是奇跡,赤手空拳打出來的江山。雖然現在家財萬貫,但對人和氣,誠實守信,在圈子內口碑極好。

當瑞士鍾表商忐忑不安地找到錢老板時,錢廣正在家里大宴賓客,慶賀公子滿歲,那個排場與熱鬧勁兒就不用說了。當時的瑞士鍾表商已窮困潦倒、衣衫不整、蓬頭垢面、自慚形穢,在錢府外徘徊,不敢貿然闖入。

人是有自尊心的!何況他曾是那麼顯赫、那麼富裕!

既然來得不是時候,又何必自討沒趣!

但,這是他惟一的希望,就此離開,又于心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