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順水人情



祭遵站在田府的正門前,面容冷峻,他對前面的兩名縣兵沉聲說道:"去叫門!"

兩名縣兵快步登上台階,來到田府的大門前,用力地拍打門板,同時大聲喊喝道:"開門,開門!快開門!"

兩人拍打了好一會,里面都是鴉雀無聲,兩名縣兵回頭看向祭遵,後者向他二人揮了下手,等兩名縣兵讓開後,他沉聲說道:"撞門!"

隨著他一聲令下,有七,八名縣兵合力抬起一根粗粗的木樁子,走到大門前,合力用木樁子撞擊大門.

轟,轟,轟--

木樁子和門板的碰撞,爆出一聲聲沉重的悶響聲.也就兩三分鍾的時間,就聽咔嚓一聲脆響,府門內的門栓折斷,大門也隨之應聲而開.

幾名縣兵抬起木樁子退讓到一旁,另有一隊十人的縣兵端著長矛,沖進田府的大門.他們剛進來,就聽嗖嗖嗖一連串的弓弦彈動聲,數十支箭矢從院內飛射出去.

三名跑在前迎面的縣兵應聲倒地,後面的七名縣兵貓著腰,連滾帶爬地退了出來."大人,田府內有人抵抗!"祭遵看了看左右,大聲喊喝道:"如遇抵抗者,格殺勿論!"說話之間,他從一旁的侍衛手中拿過一面盾牌,同時把自己肋下的佩劍也抽了出來,率先向田府內沖過去.周

圍的縣兵見狀,持盾的縣兵跟隨著祭遵,一並沖向田府,持矛的縣兵則是緊隨其後.

旁觀的劉秀側頭說道:"虛飛,虛庭,跟上第孫,如有危險,救他出來!"

劉秀不知道祭遵的本事到底如何,現在見他親自打頭陣,劉秀也有些不放心.

虛庭,虛飛雙雙答應一聲,健步如飛地躥了出去.

隨著祭遵帶著大隊的縣兵沖入田府,原本死一般安靜的田府,就如同炸了鍋似的,叫嚷連天,打斗之聲四起.

很快,不斷有縣兵將一名名傷者和一具具的尸體從田府內抬起出來.

死傷者,既有縣兵,但更多的還是身穿便裝的人,看得出來,這些人,不是李文和賈軒的手下,就是田府的門客,護院或奴仆.

田府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全城,許多士族族長都聞訊趕到現場,看到火光四起的田府,聽著里面驚心動魄的厮殺,人們臉上都帶著震驚和茫然.

他們瞧見站于街對面的劉秀,紛紛跑上前來,顫聲問道:"劉……劉將軍,這……這到底是回事啊?"

劉秀背著手,面無表情地說道:"田家窩藏李文,賈軒的余孽,永倉糧鋪的起火,就是這些人所為!"

眾士族族長面面相覷,他們並不懷疑劉秀的話,田家的確和李文,賈軒交往甚密,也被其它的士族家族所不恥.

只不過各家士族的交情都是一輩輩傳承下來的,大家表面上也都還過得去.

現在李文和賈軒都死了,田家還收留他二人的余孽,而且還放火燒了漢軍急需的糧食,這田家的膽子也太大了,不是成心找倒黴嗎?

各士族族長連連搖頭,一個個唉聲歎氣,但也沒辦法,做出這種事,他們想為田家求情都開不了口.

田府內的交戰持續了有兩刻鍾的時間,而後打斗之聲漸漸弱了下去.又過了兩炷香的時間,祭遵從田府走出來.


他到了劉秀近前,插手施禮,說道:"主公,田府上下共一百一十五人,李文,賈軒余孽共三十八人,除死者,其余已全部被捉拿歸案!"

看著臉上,身上血跡斑斑的祭遵,劉秀目光晶亮,臉上帶著關切,問道:"第孫可有負傷?"

祭遵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拱手說道:"皆是他人之血,屬下並未受傷."

"很好!"劉秀滿意地點點頭,看著祭遵的眼神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幾分欣賞.祭遵這個人,算是有勇有謀的全才,這樣的人才可不好找啊!

他們正說著話,田府內的縣兵把一批批被俘人員押了出來,第一個被押出的就是田家的族長田焉.

田焉的臉上似乎挨了幾拳,鼻青臉腫,身上倒還算好,除了粘了幾個鞋印外,並沒有明顯的外傷.

看著被五花大綁,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田焉,在場的士族族長們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們之間,都有數十年的交情,現在田焉落得這樣的下場,他們心中皆是唏噓不已.

田焉看到祭遵,眼珠子立刻瞪圓,因充血而變得通紅,他嘶吼道:"祭遵,你這個小人!李大人,賈大人生前待你不薄,你吃里扒外,助紂為虐,你不得好死!"

祭遵好像沒聽見似的,神態自若,劉秀則是暗暗皺眉,問道:"第孫,這些人當如何處置?"

"李文,賈軒余孽,當處以腰斬,田家與余孽串通一氣,罪無可恕,男子當斬首,女子當為妓,十二歲以下孩童,當發配或為奴."祭遵一字一頓地說道.

"祭第孫,你這小人,你會遭報應的,總有一天,你死無葬身之地!"田焉就像瘋了似的,跳腳大罵.

祭遵依舊像沒聽到似的,面色如常,連向田焉那邊飄一眼都沒有.他不會和一個死人置氣.

田焉還要叫罵,周圍的縣兵不干了,人們舉起長矛,用長矛的尾部使勁擊打田焉.

只一會的工夫,田焉便頭破血流,再也罵不出聲了,兩名縣兵架著他的胳膊,將他拖走.

前面被押出來的,都是田府的男丁,後面被押出來的,則是田府的女眷.

當一名年輕的姑娘被帶出田府時,劉秀眯了眯眼睛,把她認了出來,這個姑娘,正是那日在李府,趾高氣揚,帶頭欺負何妙英的那個士族小姐.

難怪她在李府敢于那麼目中無人,肆無忌憚,原來是田家的小姐.

劉秀看到她,她也看到了劉秀.剛開始看到劉秀時,她只是覺得眼熟,回想了片刻,她眼眸一閃,快步上前,驚訝道:"是你?你不是李府……王府的家奴嗎?"

負責押送女眷的縣兵正要上前把她拉開,劉秀擺了擺手,對她含笑說道:"在下劉秀."

劉秀?他不是家奴,是攻占襄城的漢軍首領!她身子一震,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哭喊道:"劉將軍饒命,還請劉將軍饒過奴家……"說話間人已哭得梨花帶雨.

看著哭得可憐兮兮的田家小姐,劉秀實在很難和幾日前,那個飛揚跋扈的士族小姐聯想到一起.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祭遵,笑問道:"第孫,這位是?"

祭遵回道:"是田家的大小姐田秀月."

劉秀問道:"要如何處置?"

祭遵看了一眼田秀月,說道:"為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官妓."


田秀月聞言,身子一哆嗦,眼中流出的淚水更多了.

劉秀笑問道:"第孫可喜歡?"

祭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欠身說道:"主公,屬下家中已有賢妻."

劉秀聽後,仰面而笑,說道:"那麼,就把她交由我來處置吧!"

"這……恐怕于法不合!"

王霸在旁翻了翻白眼,說道:"襄城既然被我漢軍攻占,自然要施漢法,第孫兄對漢法又了解多少?"

他這句話,還真把祭遵問住了,他確實不知道劉玄稱帝後,都有頒布過哪些法令.

見祭遵沉默未語,劉秀笑道:"那我就把她帶走了."

祭遵暗暗皺眉,心里其實挺不痛快的.男人好色,本無可厚非,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倘若這個時候還貪戀女色的話,就未免太輕重不分了.跪在那里的田秀月則是又驚又喜,反應過來後,向劉秀一個勁的叩首,難以抑制心頭的興奮,顫聲說道:"謝劉將軍,謝劉將軍救命之恩!以後,奴家一定盡心盡力地服侍

將軍……"說著話,她忍不住抬起頭來,偷偷看向劉秀.

劉秀的模樣確實是沒得說,年輕又英俊,而且他還是漢軍的領袖之一,年少有為.

如果以後自己能跟著他,那自己可是因禍得福了.也不知道田秀月想到了什麼,嘴角也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

看到她臉上詭異的笑容,劉秀都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姑娘腦袋里都想些鬼什麼東西,自家的家人都要被斬首了,自己也身陷囫圇,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搞不懂人家姑娘心里是怎麼想的,劉秀帶著田秀月,沒有回縣衙,而是去了何府.到了何府的大門口,田秀月徹底笑不出來了,心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得知劉秀前來拜訪,何魯急匆匆地從府內跑出來,見到劉秀,他一躬到地,畢恭畢敬地說道:"不知主公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請主公恕罪."

劉秀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何魯直起身,向旁退讓,說道:"主公,府內請!"

"我只是路過,就不進去了."說著話,他向旁招了招手.

虛英抓著田秀月的胳膊,把她拽了過來.看到田秀月,何魯不由得一怔,不明白主公把這位田家的大小姐帶過來是何意.劉秀說道:"田焉勾結李文,賈軒余孽,永倉商鋪的起火案,就是他們所為.田秀月本要充當官妓,不過,聽說令千金和田秀月是閨中密友,故,我把她提出來,交給何小

姐,是殺是留,是放是養,皆由何府任意處置."

何魯長大嘴巴,田秀月則是臉色煞白,身子已哆嗦成一團.

祭遵則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看向劉秀的眼神,也露出幾分欣慰和笑意.主公並非好色,更沒有看上了田秀月,而是拿她來送禮的.

在家里,何魯也聽說田府那邊好像出了事,不過因為糧倉起火,他最近和士族關系鬧得很僵,也沒過去看.現在聽完劉秀的話,終于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轉頭看眼一臉驚慌的田秀月,眼中閃過一抹陰狠.田秀月倚仗著士族小姐的身份,如何欺負,羞辱自家閨女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可是沒辦法,他這個糧商的小胳膊,擰不過士族的大腿,知道了也只能裝作不知道,在人家士族面前,還得畢恭畢敬,陪著笑臉,現在田家倒了,田秀月成了落魄千金,而且還被主公送到了自己家里,顯然,以後這個人就隨便自己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