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徹底亂套



周方的表情很不自然,他搓著手,干笑著說道:"安成侯的意思,在下……在下明白."

銚期點點頭,說道:"能明白就好,我相信周使者是個聰明人,不會讓陛下對隗將軍產生更深的誤解."

"是,是,是!"周方連連點頭.

銚期站起身形,說道:"入廁."說著話,他邁步向外走去.周方躬了躬身,目送銚期走出包廂,他方抬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出了包廂,到了外面,銚期向旁走出一段距離,揮手叫過來一名屬下,小聲說道:"剛才,我看到對面的屋頂上有人,你帶人去查一下."

身為衛尉,銚期的身邊有不少的屬下,都隸屬于虎賁軍.聽聞銚期的話,那名便裝漢子臉色一沉,躬身應道:"屬下這就帶人去查看."

銚期叮囑道:"別搞出太大的動靜,悄悄處理就好."

"屬下明白."那名漢子點頭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銚期上完茅廁,回到包廂里,繼續和周方邊吃邊聊.且說銚期的手下帶著數名禁軍,悄悄出了春風閣,向對面的建築悄悄繞行過去.他們都沒有穿虎賁軍裝,皆是便裝打扮,繞行到對面建築的後身小巷子,探頭望了望.小

巷子里黑漆漆的,空空蕩蕩.

為首的禁軍頭目向身後的幾名同伴一揮手,走進小巷子當中.

正往前走著,禁軍頭目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小巷子左側的一條小胡同.小胡同比小巷子更加昏暗,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禁軍頭目眯了眯眼睛,下垂的手也隨之慢慢抬起,握住肋下佩劍的劍柄,沉聲問道:"什麼人在里面?"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把後面的幾名同伴嚇了一跳,人們幾乎同是一時間握住佩劍,一個個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小胡同.

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黑漆漆,靜悄悄的小胡同,好像一頭怪獸張開的巨口.

禁軍頭目臉色一沉,凝聲說道:"究竟是什麼人在此鬼鬼祟祟?滾出來!"

他話音剛落,就見一道寒光乍現,從小胡同里突然躥出來一道黑影,與此同時,一道寒光向禁軍頭目閃了過去.

禁軍頭目反應也快,側身閃躲的同時,佩劍出鞘,回手就是一劍,反削對方的脖頸.

當啷!火星乍現,並爆出尖銳的鐵器碰撞聲.

禁軍頭目與胡同里沖出的黑衣人戰到一起.另外的幾名便裝禁軍,紛紛抽出佩劍,正要加入戰斗,胡同當中,又躥出了數條黑影,與他們戰到一處.

雙方混戰成一團,一招一式,都是凶狠異常.

但打著打著,雙方都覺察到不對勁了,對方的招式太熟悉了,其中一名禁軍抽身而退,一連退出十數步,退到小巷子的邊緣,這里的光線能稍微明亮一些.

等到黑衣人追上來的時候,禁軍舉目一瞧,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他不由得驚訝道:"鍾老二?"

持劍而來的黑衣人聽聞他的驚呼,心頭一震,立刻收招,然後仔細一瞧,詫異道:"文斌?"

看清楚對方是何許人也,兩人都愣住了,他們曾經是軍中的同袍,難怪會覺得對方的招式很熟悉,他們都是一同受訓,一同並肩作戰,一同上陣殺敵的兄弟.

"鍾老二,你……你怎麼成刺客了?"

"什麼刺客,老子在大司馬麾下任職!"


名叫文斌的禁軍怔了怔,意識到不對勁了,他拉住黑衣人的衣袖,快步向還混戰在一起眾人跑過去,同時急聲喝道:"別打了,都別打了,是自己人!"

正拼得你死我活的眾人紛紛收招,禁軍頭目連忙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吹著,眾人定睛一看,好嘛,大家都是老熟人.

"黎子敬!"

"張順!"

"高鵬!"

"怎麼是你們?""你們怎麼在這?"

禁軍的將士,其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從吳漢麾下抽調過去的.銚期任職衛尉後,對于那些不認識的人,他暫時還無法給予重用,被他調到身邊的人,都是他認識的一些老兵,吳漢的那些老部下,對銚期而言自然都是老熟人,他也能

信得過.

"你們……你們怎麼埋伏在這里,還這身打扮?"名叫黎子敬的禁軍頭目詫異地看著昔日的同袍們,一臉的莫名.

為首的一名黑衣人走上前來,說道:"子敬,對你們,兄弟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們都是奉大司馬之命,埋伏于此."

"你們是要……"

"殺周方!"

"啊?"黎子敬等禁軍眾人皆大吃一驚,結結巴巴地說道:"殺……殺周方?""周方來洛陽,是不安好心,他到了洛陽之後,也沒干什麼好事,這種禍害,留之作甚?"黑衣人頭目名叫高鵬,他走到黎子敬近前,正色說道:"大司馬的意思是,就讓周

方別再離開洛陽了."

"這……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們都遵照大司馬的命令行事."

"這……這……"黎子敬思前想後,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道:"如果陛下不知道此事,這可不妥啊!陛下沒想殺周方,你們要是私下里把人給殺了,那算是怎麼回事?"

高鵬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們不敢干,就躲遠點,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不是,你們這麼做,是要出大亂子的!"

"子敬,你是說,大司馬錯了?""我……"黎子敬語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高鵬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你們放心,我們不會在這里動手,等到周方和安成侯吃完飯,在他回驛站的路上,

我們會找機會下手,絕不會把此事牽連到安成侯的頭上."

黎子敬眉頭緊鎖地說道:"不是兄弟們怕受牽連,而是陛下不知道此事,你們若是背著陛下把人殺了,陛下怪罪下來,連大司馬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高鵬等人面面相覷,他沉聲說道:"我們是兵,是兵就得按照軍令行事!"

另一名禁軍插口道:"我看,此事還是應該告之衛尉大人,請衛尉大人定奪!"

"那不行,告之安成侯,安成侯肯定不會同意!"黎子敬眼珠轉了轉,正色說道:"我也覺得應該告之衛尉大人.如果衛尉大人同意這麼干,陛下怪罪下來,也是大司馬和衛尉兩人擔責任,如果衛尉大人反對這麼干,你們

回去之後,也能向大司馬有個交代."

聽他這麼一說,高鵬等人互相看看,覺得也挺有道理的.他們正聚在一起,小聲商議的時候,就聽小巷子的兩頭傳來轟隆隆的腳步聲,緊接著火光一片.

眾人心頭一驚,急忙向兩邊看去.只見小巷子的兩端,快速跑來大批手持火把的縣兵.帶隊的人,正是縣尉張賁.


這段時間,對于縣府而言,可是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縣府的密探,耳目,暗樁,遍布洛陽的城區和郭區,稍有個風吹草動,縣府那邊便會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這次,是縣府的探子最先發現了春風閣附近有神秘的黑衣人出沒,第一時間把消息傳回縣府,張賁和大批的縣兵正在縣府內值勤,聽聞消息後,張賁立刻帶著縣兵趕了過

來.

行動迅速的縣兵,正好把禁軍和吳漢的屬下們在小巷子里堵個正著.

"你們都是什麼人?為何出現在此?"

看著蜂擁而來,如臨大敵的縣兵,黎子敬暗歎口氣,他向前走了幾步,目光落在張賁的身上,說道:"是張縣尉吧,在下黎子敬,乃虎賁隊率."

說著話,他取出腰牌,向張賁那邊晃了晃.

他認識張賁,可張賁不認識他.

聽聞對方是虎賁軍,張賁臉色微變,向身邊的隨從一甩頭,一名縣兵走到黎子敬近前,接過他的腰牌,低頭看了看,然後送到張賁面前.

張賁接過來,仔細查看一番,他可以肯定,這面虎賁令牌是真的,至于帶著虎賁令牌的人是不是真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目光一轉,又看向高鵬等黑衣人,問道:"你們呢?"

"我等皆在大司馬麾下任職,我叫高鵬,現任軍侯!"說著話,高鵬也把軍牌掏出.張賁讓隨從把軍牌取過來,仔細看看,沒錯,軍牌也是真的.

這就有意思了,一撥是虎賁軍,一撥是大司馬的部下,這麼兩撥人,鬼鬼祟祟的湊到一條小巷子里,他們到底想干什麼?

張賁思前想後,猛的一揮手,喝道:"全部拿下!"

聽聞他的話,高鵬和黎子敬等人臉色同是一變.高鵬沉聲呵斥道:"張賁,你憑什麼抓我們?"

"憑什麼?就憑你們在此意圖不軌!"

"你放屁!"

"有什麼話,回到縣府後再說!"張賁不由分說,命令縣兵,將高鵬和黎子敬兩撥人全部拿下,帶回縣府審問.

張賁根本不相信他們的身份是真的,禁軍虎賁和大司馬部下,怎麼會湊到這麼一條小巷子里,還一方都是便裝打扮,一方都是夜行衣打扮.

如果他們是假冒,那麼這些腰牌又是從哪弄來的?張賁越想越覺得詭異,覺得自己這次是碰到了一樁大案子,張賁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走起路來都是輕飄飄的.

高鵬等人不甘心俯首就擒,還想要做出反抗,黎子敬拉住了他,向他搖頭,說道:"和縣兵動手,事情就真的鬧大了,趁著現在還沒出大事,適可而止吧!"

在黎子敬的勸說下,高鵬等人最終放棄了反抗,向縣兵繳了械,跟著縣兵去往縣府.

高鵬和黎子敬等人被縣兵抓到縣府,消息很快也傳到了銚期和吳漢那里.

等銚期和周方吃飯完,他沒有回皇宮,而是直接去往縣府.當銚期到了縣府大門口的時候,正好和趕過來的吳漢碰了個正著.

看到吳漢,銚期的眼睛頓是一亮,出了馬車,快步走上前去,說道:"吳公……"

他話才剛出口,吳漢便迫不及待地說道:"縣府這次太過分了,竟然抓捕了我們的人,走,我們去找董宣問個清楚明白!"

他一邊不滿地嚷嚷著,一邊大步流星地要往縣府里面走.銚期一把抓住吳漢的衣袖,站在原地沒動,而是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

吳漢一臉的不解,問道:"次況,怎麼了?這次是縣府做得太過分了,你……你這麼看我作甚?""我是想看看,吳公的臉皮到底有多厚?"你把我的人都弄進縣府里了,你還裝出一份義憤填膺的樣子,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縣府,你好意思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