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那些抬尸體的眾人,腳步沉重,原本漫長難走的山路,第一次讓我有了一種想要多走一會的感覺……
一個小時候,等我們回到柳村的時候,我發現村子里,已經站著不少的男女老幼.
很顯然,這個劉大爺在村子的人緣極好,他的噩耗一傳來,引得村子里的人紛紛走出了自家門.
我抬頭看了一眼,前邊抬著尸體的眾人們神情沉重,而其中就有兩三個回頭滿臉怒氣的盯了我一會,隨即向那周旁的村民們喊了起來.
"就是這個外來人害死了劉叔的!"
"沒錯,他和別人結怨,結果讓劉叔送了性命……"
"他還有臉回來?哼,叔嬸們,我們柳家村紮根在這里這麼多年了,我們不能讓每一位柳家村的人白死……"
有時候,嘴巴說出來的話語能比大海上的波浪還要洶湧無比,簡單的幾句話落下,我便是感覺到那些村民看我的眼光都變了.
小孩子們一臉畏怯,大人們紛紛是一臉的怒氣,至于那些老人們,則是搖了搖頭,對我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我感受著這一切,心情沉重;如果能挽回小張瑞他們的性命,我想就算被這些村民們恨死了,我都願意……
劉大爺和老張頭他們的尸體很快就被在了三張簡單的草席,按照柳家村的習俗,人死後,尸體是不能進屋的,眼下,劉大爺他們的尸體就這樣停放在那破落的屋門前.
村民們表情沉重,周旁年輕人對我的咒罵聲不絕于耳.
我想,要不是有屠夫在,我這會兒估計被他們用亂石砸死了也不足為奇……
我跟個木人一樣,跪倒在劉大爺和老張頭的尸體旁.
我抬頭看去,即便他們的尸體被草席裹住了大半,但他們身上那血肉模糊,連皮膚都腐蝕掉的慘狀還是能被其他村民所看見.
不少膽小的婦女們表情驚恐,還有個小孩子,已經哇哇直哭.
幾個年輕人趕緊跑回各自屋子里又拿了幾張草席和被子出來,這才堪堪將他們三人的尸體完全裹住……
"劉大爺,對不起."我重重對著劉大爺的尸體磕了一個頭.
"張大爺,謝謝你那麼晚還送我來柳村,對不起,我害了你."我又對老張頭的尸體也磕了個頭.
最後,我目光望向那一旁明顯小了不少的尸體,眼眶已然濕潤.
我咬著嘴唇,這一刻的我,心里頭就像是被刀割一樣難受.
"小家伙,是哥哥害了你,對不起,哥哥沒用……"
我對著小張瑞同樣磕了一個響頭,但下一秒鍾,我看見一個壯士的漢子沖我走了過來.
"哼,害死了劉叔,還有臉在這里假惺惺?"
一句話說完,那壯漢便是一拳打在了我的小腹上!
本就還帶著傷的我,一下子個踉踉蹌蹌便摔在了地上.
那壯漢顯然余怒未消,他舉著拳頭,沖我道:"說,你到底是來干什麼的?不說我今天就打死你,好為劉叔報仇!"
我艱難的站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道:"我來柳村並無惡意,我從沒想過要害任何人,對不起……"
"草,隨便說幾句話就打發我?劉叔都被你害死了,要是還留你在柳村,肯定還要害死更多的人!"
那壯漢滿臉的怒氣,直接抓起我的衣服,拳頭再次掄起!
就在這時,一旁的屠夫開口了.
屠夫撇了我一眼,道:"住手!"
"田叔,是他害死了劉叔!"壯漢怒道.
"沒錯,殺人償命,害人的也要付出代價才行,不能讓他這麼輕輕松松就走出柳村!"一旁的其他人此時也圍了過來,顯然是不打算輕易放過我了.
我看著這彪悍的民風,嘴角勾起一絲悲涼的笑容,這都是我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我一時心軟,害了劉大爺他們,怪不得村民們暴怒……
屠夫站在一旁,表情肅然,道:"我讓你們住手就住手,就算你們現在打死他,你們的劉叔就能活了嗎?"
"可是……"
村民們有些不甘,而在這個時候,我眼角余光已經看到一道女人的身影湊了過來.
"你們干嘛呢?人多欺負人少?"
尖銳的聲音響起,我看見火急火燎的屠夫女兒推開好幾個男村民,叉著腰沖他們喊了起來:"都這麼愛欺負生人?平時鎮上領導過來視察的時候,我怎麼不見你們有這麼威風?都走開,別特麼就會只知道欺負一個受傷的人……"
屠夫女兒此時就跟只母老虎似的,一把就護住了我,讓我不禁有些蒙圈.
這個女人怎麼回事?
之前不是挺討厭我的嗎?怎麼我被圍攻了,她卻跳出來來幫我呢?
有村民指著我對屠夫女兒喊道:"是他害死了劉叔的,我們只是教訓他一下?"
"教訓?害死?老娘剛聽了半天,是誰親眼看到他害死了劉叔?有人嗎?沒人親眼看見的事情,就因為他自己說了你們就認定?那老娘要是說我還睡了你們,你們的婆娘信嗎?"
屠夫女兒這話一說出,場上頓時無聲.
而一旁的屠夫,卻是臉色難看得不行,自家女兒說這麼難聽的話,他這個當父親的,面子往哪擱?
可屠夫女兒絲毫不怕自己的父親,她叉著腰將那些要教訓我的村民們罵開,然後又回過頭來沖我道:"有出息了?傷都還沒好就敢擔這麼大的事情?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沒親眼看到的事情,你承認什麼?"
我盯著眼前這個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錯,一說話胸前就上下起伏著女人,一時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屠夫女兒冷哼了一聲,隨即一把抓住我的手,徑直就拉著我往她家里的方向走去.
臨走前,她回頭對那些村民道:"這個人是老娘救的,他的命就是我的,你們想要人就來找老娘!"
丟下這句話,屠夫女兒頭也不回地就把我半拉半拖的帶回了她家里……
十幾分鍾後,我坐在屠夫家里,眼睛盯著桌子上的茶杯,目光一動不動.
屠夫女兒看了我一眼,二話不說就拿起了昨天用剩下的那些藥草,還有放在一旁的幾根柳樹枝.
"你傷都還沒好,出去逞什麼強?那些臭男人會把你打死的!"屠夫女兒叨念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木然的坐著.
過了一會,屠夫女兒走到我背後,小心翼翼的將我背上傷口的紗布揭下來.
"老鬼說了讓你不要情緒化,你沒聽進去嗎?又化毒膿了!別動,老娘給你換藥……"
屠夫女兒不等我開口答應,迅速就拿起幾根藥草塞進嘴里一嚼,然後再把那些柳樹枝上的葉子摘下來用手搓碎,搭配著嚼爛的藥草一起敷在我的傷口上.
藥草微涼,可那那些柳樹葉卻分明讓我感覺到了一陣火辣辣的疼.
"會有點疼,是男人就忍著點."屠夫女兒又多摘了幾片柳樹葉,迅速用手搓碎.
肩膀上猛烈的痛感再次襲來,我緊咬牙根,任憑臉上白毛汗陣陣,硬是一聲沒吭.
"不錯,是個男人!"
屠夫女兒將我的傷口重新包紮好,繼續道:"老鬼說了,你這情緒一旦不好,傷口就會惡化,你要是不想死的話,就呆在這里,老娘看誰敢進來要人!"
說完,屠夫女兒去廚房搗鼓吃的了,我有些麻木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頭泛起一抹複雜的感覺.
而就在這時,屋外緩緩傳來了一陣哀樂的聲音.
我看著屋外,雙手緊握成拳,腦海里已然浮現出韓允的身影.
我驀然低聲道:"你為什麼下得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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