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柳村的村民們給劉大爺和老張頭還有小張瑞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喪事儀式.
按照他們這邊的規矩,自然死去的人,就要保留住尸體裝進棺材里土葬,而那些慘死不瞑目的,則就要用草席裹住,然後在他們的草席上放一支柳樹枝,再帶到村子的東邊去埋葬.
按照規定,劉大爺他們的尸體將在兩天後送去埋葬.
老張頭和小張瑞由于本來就是相依為命,在世上也沒有其他親人在,所以也被柳村的村民們當做了劉大爺他們家的人,一起用草席裹住,到時候一並送去村東邊……
屠夫和我說,他們這邊的習俗,是要死者的親戚來負責拉那尸體的.
但劉大爺是孑然一人,老張頭和小張瑞他們兩個,更是相依為命的一對老幼,眼下他們三人,竟找不到有一個可以拉尸體的親人.
死人這種事情,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忌諱.
所以更別說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其他人呢,就在村民們猶豫要讓誰來拉尸體的時候,我主動站了出來.
那些村民在看我了一眼,面面相覷了一會,最後還是屠夫開口幫我說了話,這才讓那些村民們勉強答應了下來.
…………
兩天後,我穿著一身黑衣服,這是屠夫女兒翻箱倒櫃給我找到的.
她說這是她給她前任丈夫買的一套新衣服,還沒來得及穿,可是個牌子貨,好幾十塊呢,便宜我了.
我掃了一眼衣服上那條已經褪了色的名牌,搖搖頭,沒有說這衣服在我那邊,十塊錢還買一送一.
衣服穿好後,臨出門前,屠夫女兒叫停了我.
"給,放口袋里,可以驅邪."屠夫女兒遞給我一小條柳樹枝道.
我問:"這是從村後邊老柳樹上摘的吧?"
屠夫女兒道:"你怎麼知道?"
"那棵樹,很神奇嗎?"
"神奇不神奇我說不上來,我聽村里的老人說過,在很久的時候,柳村就是因為這棵樹才起的名字……"屠夫女兒回答道.
我挑了下眉,心里頭也是對那棵老柳樹多了幾分好奇.
過了幾秒鍾,我重新端詳了一下這兩天替我治傷的屠夫女兒,問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話音落下,屠夫女兒叉腰道:"老娘叫什麼名字也要告訴你?叫姐姐!"
"好吧,當我沒問,我走了."
我轉身就走,絲毫不顧身後的屠夫女兒那河東獅吼一般的咒罵聲……
我很快來到了那放著劉大爺他們尸體的地方,我抬頭看了下,來的村民不少,但真正要送尸體去那村東邊山上的,加上我也就只有六個人.
"你來了."屠夫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目光停留在張大爺他們的尸體上.
尸體已經放了兩天,多少也多了一些臭味,當然,這些味道對那些村們來說可能很惡心,可對我說,卻是習慣了.
畢竟,我這小焚尸匠可不是白當的.
"他們知道地方,等下他們會帶你去的,我先給你介紹個人."
說著屠夫將我帶到了一旁,然後沖我指了一下他身邊的一個滿臉胡茬子,一身酒味,年紀約莫相仿的男人,說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屠夫話音落下,那個胡茬子男也抬頭看向了我,嘴巴一張,我便是感覺到一股濃重的蒜頭味,差點沒熏暈我.
"酒徒吧."我摸了摸鼻子,眼前的這個男人,形象邋遢到不行,可看他的雙眼,卻有一抹讓人難以察覺的精光.
這種人,不是高手,肯定就是丫的斗雞眼……
屠夫有些詫異看了我一眼,道:"不錯,他就是想找的酒徒."
我點點頭,沖胡茬子男主動開口道:"酒徒前輩好,是泉叔讓我過來的……"
"我聽屠夫說過了,小子,泉老頭現在真在當焚尸匠?"酒徒極為友好的搭住我肩膀,一張大嘴巴靠到我的面前道.
我頓時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大爺的,這酒徒也不知道嗑了多少個大蒜,一嘴巴的大蒜味就跟毒氣一樣.
"泉叔一直都在當焚尸匠,我就是跟他的."我說.
"哦?那老不死的還真看開了?"
酒徒有些不太相信,但這個時候,身後已經有人開口問屠夫:"田叔,時間差不多了吧?"
屠夫看向我,道:"是時候了,該上路了."
我心頭一動,很快就明白了屠夫的意思.
屠夫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沉吟了下,突然小聲沖我道:"小家伙,還記得上次我帶你去的那個尸坑嗎?"
我點頭.
屠夫繼續道:"記住我對你說的話,心若強,則天下無敵……"
屠夫說完,忽然迅速掏出之前我所用的那邊小匕首放到另外的口袋里.
"還給你,也許今晚會用到……"屠夫再次小聲說了一句,便是走開了.
我看著屠夫,一時有些蒙圈!
再看看那一旁的酒徒,他則是笑嘻嘻的拍了一下,什麼也沒說.
我一征,這屠夫所說的話,怎麼有些奇怪?
我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那把匕首,再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發現此時正是大中午的時間,離天黑還挺久的……
"擔好了,准備上路!"
屠夫喊了一聲,我趕緊走過去嗎,按照此前的安排,將那個裹住劉大爺他們尸體的草席用繩子綁住,然後再用手腕粗的木棒吊起來!
就這樣,焚尸匠出身的我,臨時客串起了抬棺匠的角色.
只是相比于薛晨那小子,我今天所抬的,沒有棺材,只是純粹的尸體……
"時間到了,出發!"屠夫對我揮了下手,接過一旁人遞來的三根柳樹枝,分別插在了裹住老張頭和劉大爺,小張瑞尸體的草席上.
柳樹枝一插好,就代表著可以上路了.
我看了一眼身旁其他的五個人,學著他們的樣子,將那木棒放在肩膀上用手穩住,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村民們只是送到了村門口後,就再也沒跟上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看見屠夫面色肅然的,而一旁的酒徒則笑嘻嘻的對我揮了揮手……
按照柳村的葬禮習俗,這慘死和不瞑目的人,只能埋葬在村東邊的小山上,而且不能用棺材裝尸體,只能用簡單的被子和草席裹住.
據說這個葬禮習俗的由來,開始是為了鼓勵慘死和不瞑目者的後代和親人們,可以時刻記他們慘死的親人,並促使他們早日找到真凶並報仇……
劉大爺和老張頭他們沒有後代,也沒有親人,所以找到真凶報仇的事情,我覺得這是我必須要做的!
只是讓我有些猶豫的,真當我找到了韓允,我又是否能真正干脆利落的為劉大爺他們報仇呢?
…………
簡單的草席包裹,簡單的埋葬儀式,相比于我以前所見過的那種隆重的送葬隊伍,眼下的老張頭他們,包括我在內,只有六個扛著他們尸體上路的人.
一路上,另外五個抬尸體的人並沒有理睬我,他們自顧說著劉大爺生前的好,而每當我目光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就立刻板起了臉.
我一路無言,只是好幾次看到小張瑞的尸體,心里頭一陣發堵.
在柳村東邊,專門用埋葬尸體的小山並不是很遠,只是這山路實在是太難走,再加上要小心翼翼的抬著尸體.
所以不知不覺中,竟也走了兩個小時.
這山里邊的太陽升得快也下得快,等我們到達村東邊那專門用埋葬尸體的小山時,太陽已經打斜到了西邊.
"弄快點吧,天黑之前回村."幾個年輕男子商量了幾句,然後將那尸體放好,迅速就找了一個地方挖起了坑來.
我將那此前就准備好並放在草席上的木板墓碑拿了出來,上邊寫著劉大爺和老張頭還有小張瑞的名字……
"好了,把劉叔他們一起放下去吧."幾個年輕男子在那邊相互對各自的伙伴招呼道.
幾個人連連說好,很快,三具被用草席和被單包裹住的尸體被放入到了挖好的坑中.
"劉叔,一路走好!"幾個年輕男子沖那已經放進坑中的尸體拜了一拜,然後再用泥土將那坑蓋住……
我站在一旁,輕輕擦了幾下手中的木板墓碑,而就在等我准備將墓碑插在那個放尸體的坑前時,忽然,一道驚恐喊聲驟然響起!
"你們快看,坑里怎麼有鮮血冒出來了……"
【作者題外話】:第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