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之戰結束了,從最開始的局勢危急,再到後面變成了一場單挑,這一切不止讓我們這些參與其中的人都沒有想到,也更讓岐山下那些還在苦苦等待著茅山大敗的正道同門們始料未及.
夜祭魔王一走沒多久,岐山下就傳來了一陣浩浩蕩蕩的喊殺聲……
"清真一教前來支援茅山同仁!"
"我毛家也前來支援茅山,今日必將驅除強敵,護我人界!"
"我天方派也前來,勢與異界聯軍血戰到底……"
我回頭看了一眼,後邊一片密密麻麻,人不少,而一個個的,臉上更是掛著一幅義憤填膺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這要是舍身成仁.
夏胖子啐了一口濃痰到地上,嘴巴直接就小聲問候起了那些正道門派.
而我這邊甚至都懶得去多看他們一眼,讓云月和云天他們三個護山長老替我應付這些正道門派.
我心里清楚,岐山一戰,異界聯軍已經敗退,連夜祭魔王都已經跑了回去,岐山上還尚存的妖魔鬼怪,又怎會是這些守株待兔了許久的正道門派的對手呢?
很快,正道門派們一個個的奮勇向前,迎著那些剛跑沒多遠的妖魔鬼怪們追了過去……
而我則低下頭看向了正躺在地上的韓允.
我彎下腰,輕輕將韓允身上的衣服裹住,然後再把她的身體抱起來.
"小子,你要干嘛去?"夏胖子和鄧有德盯著我,詫異道.
我沒有回他們的話,只是自顧地抱著韓允往岐山下走去……
在我的兩旁,無數的茅山弟子們分站成兩排,目光都齊刷刷地望著我,臉上表情無比的肅然和恭敬!
"掌門!"
"掌門……"
我每走一步,耳邊就會傳來身旁茅山弟子的聲音,就這樣,在他們一聲聲的掌門下,我一步步離去,直到下了茅山.
而在我即將離開之際,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
"掌門,你還會回茅山嗎?"
我遲疑了下,回頭看了下,發現說話的正是一松.
一松的年紀和我相仿,而在之前上茅山的時候,我最開始就是和他先動的手……後來我當了掌門,也是他第一個擁護我的.
一松還在等候我的回答,但我卻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被我抱在懷中的韓允.
此時的韓允,雙眼緊閉,早已沒了一絲氣息的她,身體冰冷無比.
在一松的目視下,我還是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選擇了緩緩轉身離去.
但在我離去的同時,塵逍對一送他們說道:"讓他走吧,我相信,他一定會回茅山的……"
塵逍似乎很確定我會回茅山,但此時的我,心頭卻是一片茫然.
…………
下了岐山後,我將韓允背在身上,然後將玉戒里的沐晴放了出來.
一身白裙的沐晴看到滿身是血的我,眼淚嘩嘩直流.
我走過去,伸手想要將她臉上的眼淚擦去,但卻沒想到,我的手上早已沾滿了鮮血,手一碰到她的臉上,非但沒能替她擦去眼淚,反而還在她臉上留下了血跡.
我苦笑,道:"對不起,我弄髒你的臉了……"
沐晴將我的手抓住,一邊流淚一邊搖頭.
感受著沐晴的淚水和傷心,我咬咬牙,還是將手抽了回來.
我對沐晴道:"我想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話音落下,沐晴眼中流露出一抹極濃的悲傷.
她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是想要對我說些什麼,但在看到我背後已沒了生息的韓允,她又抿緊了嘴唇,隨其對我點了點頭.
我輕輕摸了一下沐晴的臉蛋,旋即在她的目光下轉身離去.
背後的沐晴在無聲哭泣著,而我的心,也如刀割一般……
此時的我,因為韓允的死,心里頭充滿了內疚和自責,根本沒有其他的心思應對其他人.
所以,我選擇離開一段時間,想要讓自己安靜一些.
茅山,火葬場,甚至是沐晴,我都無暇去顧及.
我心里想的是,韓允為了救我而犧牲了自己,活下來的我,總要為她做點事情才行.
下了岐山後,我一路向北行去.
而在這一路上的風餐露宿和風吹雨打,我路過了無數個偏僻的小村莊.
有好幾次,我看到不少的村民一邊捂著鼻子,一邊讓我快滾,說是沒見過這麼臭的叫花子.
甚至,我還遇到過山賊,他們將我團團圍住,但在看到我背上的衣服一掀開,是一具臉色慘白到極致的尸體後,頓是被嚇到轟然散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我的心情沒有一絲的波動.
我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韓允,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容.
"再等等,我很快就會帶你去一個很美的地方,到時候讓你永遠睡在那里,沒有人會打擾你……"
我輕聲和韓允說著話,語氣中帶著從沒有過的溫柔.
韓允沒有一絲回應,只是靜靜地趴在我肩上,緊閉的雙眸,像是睡著了一般.
山賊散去後,我繼續上路,方向依然沒有變.
我就這樣一路行走,為了避免沿途上受到不必要的糾纏,我白天休息,晚上則連夜趕路.
最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走了多少天,我只知道這一路行走下來,我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就連我的臉上,也布滿了泥土,而下巴也長出了一層胡須.
我低頭看了下,腳下的鞋子早已沒了蹤跡,也不知道是丟失了還是說被磨掉了,只剩下一雙光溜溜的腳板,腳趾頭上甚至還因為磕到石頭而流出來的鮮血.
但這一切,我都已經沒了知覺.
我只知道我一直在行走,餓了就吃路邊樹上的野果,渴了就找到河邊去河水……
而我這一路上的風餐露宿,只為了找到一個讓韓允不受打擾,和她喜歡的地方.
終于,在有一天天剛亮的時候,我找到了這個地方.
我看著眼前大片的梅花樹,嘴角露出笑容.
我回過頭,對背後的韓允輕聲說道:"我聽顧嫣然說你很喜歡梅花,只可惜,現在還不是冬天,你不能看到梅花開……"
不等我話音落下,忽然間,我感覺到天空開始暗了下來.
緊接著,烏云密布的天空電閃雷鳴的,不一會時間,竟是飄起了雪花.
而在雪花下,只見那原本還沒開花的梅花樹,此時正慢慢舒展開了枝條,然後開始生長出一個個含苞欲放的花蕾,最後再綻放成一朵朵雪白的梅花……
此刻,我竟是不由得有些恍然!
幾分鍾前,天空還是一片明朗.
幾分鍾後,天上白雪紛紛,眼前大片的梅花林,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盛開了一朵朵梅花……
此情此景,讓我不由得眼眶一熱!
我將韓允放了下來,然後坐在地上把她摟在懷中.
我喃喃道:"你看到了嗎?你最喜歡的梅花開了……現在才秋天,梅花開了,你看見了嗎?好多好多的梅花,還有雪……"
我不知道韓允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但在白雪紛飛和梅花綻放下,我開心得像個小孩子一樣,抱著韓允在這梅花林中來回行走.
…………
半天後,我在梅花林里找到了一個花草繁密的地方,挖了一個墓坑,然後把韓允的遺體放了下來.
我從旁邊的一棵梅花樹下折下一支梅花,輕輕放在韓允的手上.
我看著眼前靜如處子的韓允,輕聲道:"花開花落,此情,此生不忘……"
十幾分鍾後,我一捧土一捧土地將墓坑埋好,最後再樹了一個木碑,寫上了她的名字.
最後,我再三回頭看了許久,才終于離開了這片梅花林.
但在離開梅花林沒多久,早已傷痕累累的我,忽然一口氣就喘不來,整個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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